“冷兒——”
寂靜的傍晚,夕陽將逝,觀天塔上看夕陽的凌冷兒,恍惚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心絃猛得一陣。
不覺間雙手已然攥緊鐵桿,臉上出現了久違的悲傷與不知所措。
這時,四周很靜,人們彷彿只在傾聽夕陽墜入海底的一聲聲悲鳴,完全沒注意到天橋上的那兩抹身影。
凌冷兒輕揉了幾下被風吹得有些僵硬的臉,緩緩的轉過身,臉上習以爲常地帶上了一絲傻傻的笑容,這是她在最近幾年間學會的僞裝。
“你在叫我嗎?”
男生無奈的苦笑。
他二十出頭的年紀,面容英俊帥氣,身材高大挺拔,會畫畫、彈吉他、唱歌劇,才華橫溢,家境殷實。
他本是那麼完美,讓人心嚮往之,可現在的打扮,卻是如此的落魄,雜亂的頭髮隨風飄蕩,擋住了那迷人的雙眸——不!他的眼眸早已經不再迷人了,眼眶裡面佈滿了血絲,訴說着他這幾年間有多麼的落魄。
蒼白的臉色,乾澀的雙脣,鎖骨上還有讓人刺目的刺青——那是一隻翅膀,而另一隻翅膀又在哪兒呢……
凌冷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被掩在圍巾下的鎖骨,上面凸起的是什麼?另一隻翅膀?美好的只存在與兩年前,現在只剩下不堪回首……
“我們去吃晚飯吧?”
他依舊燦爛的笑,凌冷兒依稀看見他眼角好看的笑紋,可眸子卻是如此的暗淡無光。
“久別重逢你請客嗎?”
男生驚詫地看一臉笑得無邪的凌冷兒,眼中掩蓋不住的是愧疚和懷念,半晌才點點頭。
遵循着以往的習慣伸出右手,可剛到一半就停住了。
他無力的收回右手,插回口袋,目光慘淡。
“走吧,還是老地方。”
“好耶,老地方,我們走咯。”
凌冷兒挽起他的右手,飛快的跑着,他低頭看她,她卻連擡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因爲怕看見他,怕流露出傷悲……
男生叫木馴風,四年前,他們倆彼此立下誓言: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畢竟是青蔥歲月,後來有個女生狂追他,凌冷兒很是吃醋,因爲每當他們
約會或單獨在一塊兒時,那個女孩就會搶着和他說話。
凌冷兒承認,木馴風很優秀。當時她的眼光很高,可對他——真的有種依賴。
他的四肢修長,超過一米八的個頭非常魁梧,笑起來卻很溫柔——清澈雀躍的雙眸,上揚的嘴角,會露出兩顆虎牙。
他會畫畫,會彈吉他,會揍爵士鼓,會討她的歡心。她喜歡看他沉醉在音樂裡的樣子。
終於有一天,那個女的說她有了他的孩子,凌冷兒嘗試讓自己保持冷靜,可——去問他時,木馴風沉默的承認了……
當時的情況很混亂,凌冷兒給了他一個巴掌後就跑開了。那個誓言,那個約定,怎麼可以……他們彼此鎖骨上的刺青是立誓那天刺上去的,兩隻翅膀纔是完美的。他懇求她原諒,凌冷兒也曾心動,因爲畢竟彼此愛過,刻骨銘心。就在凌冷兒準備退一步打電話給他的那一天,出事了!
他與人羣鬥,結果寡不敵衆,那個女孩爲他擋了一刀,死在了他的懷裡……
從那以後,木馴風失蹤了幾個月,之後出現在學校裡,變得很落寞,很消沉,不願再面對她。之後他們就沒在見面了,直到現在的——看似偶遇。
還是那家叫“玩轉地球”的中國地道式餐廳,還是那種套餐,還是那首好聽的歌曲《最後的那天》……
強顏歡笑,凌冷兒沒吃幾口就反胃地厲害。可在木馴風面前,她不能面露難色,只好硬撐着,慢慢地吃着。只有在他面前,她纔會僞裝出另一個凌冷兒,沒有哀怒,只有喜樂。
“最近過得好嗎?”沉寂良久後的問候。
“不錯呀,媽媽疼爸爸愛,凌冷兒還是那個凌冷兒。”
眼中閃過一絲苦澀,她的父母一年前離婚了,她搬到了城東的公寓里居住,一直一個人。
木馴風突然放下了刀叉,鋼製的刀叉與白淨的瓷碟碰撞出了清脆的聲音,很好聽,但很尖銳。如同他此時的雙眸那般,不敢讓凌冷兒直視。
“我們……”
“今天的牛排很好吃,我還要來一杯果汁。”
凌冷兒知道木馴風想說什麼,但她不想聽不願意聽,她害怕。
木馴風向
服務生打了個響指,不一會兒服務生端過來一杯果汁,溫溫的。感覺溫度適中後推到了她的面前,他知道她的胃不好,每次和她出門都會杜絕她碰生冷的食物。
“冷兒——”他沉悶的喝着飲料,擡起頭來,孤寂的眼神看者正在喝飲料的凌冷兒。“過得真的很好嗎?”
再次發問,他覺得她過得並不好,不然不會一個人在天橋上發呆。
放下果汁杯,凌冷兒盡力壓抑住悲憤,擠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還是沒有勇氣正視他的臉。
“很好呀,什麼都很好。大學裡的生活很不錯,老師和同學都很喜歡我,我在物質上又不缺什麼,一切都超讚的。沒事和朋友出去逛逛街買買東西,沒有什麼能困擾到我。”
凌冷兒垂着頭傻笑,眼淚不禁滑出了眼眶,順着臉頰,滴落了下來。趕緊用手接住握緊,另一隻手捂住眼睛,連呼吸也遲緩了。後面那句話是在安慰自己,能困擾到她的只有他。
“別再折磨自己了,你在怨我對嗎?你在恨我對不對?爲什麼還要對我勉強微笑呢?你的笑那麼的苦澀,讓我更加自責、內疚,我們倆爲什麼不坦白講清楚!這一切,兩年前就該講清楚了……”
木馴風點燃了一根香菸,情緒不穩的搖晃着身子。
“別再說了好不好?”
擡頭時已是一臉的淚痕,眼中還迷離着淚水,就這麼突兀地直視着他。
看着他一臉的震驚,看着他眼中深深的自責,看着他眼底淡淡的柔情。
可是,她的身邊已經有另一個人了。
木馴風狠狠咬了一下下脣,乾澀的脣緩緩流出了與他臉色形成強大反差的鮮血。他猛地將菸頭砸到地上,濺起一陣火花。痛苦的抓着前額的頭髮,頹廢的看着凌冷兒,喘着粗氣。
“對!我在折磨自己,從今天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你呢?你現在的樣子,是想說明什麼?這兩年我嘗試說服自己,忘了你,忘了你的優秀,忘了對你的愛,也忘了你的不告而別!當我快忘了你的時候,你的出現又是爲了什麼?我以爲我這輩子就可以快樂的笑下去,可你——忘記過去也忘記我好不好,我們不要再這麼羈絆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