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儀式
?就在一片混戰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從叢林的另一頭,又冒出了許多身材魁梧的士兵們,就在我揣測他們究竟屬於哪一方時,卻只見他們大喊着衝到已經混戰成一片的人羣中,竟是對着那些人就砍。?
看來,這第三方既不是奇琴伊察和烏斯馬爾的人,也不是伊莫茲的人,那麼……?
情況似乎變得越來越詭異了……?
簡直就是三方大混戰……?
不過,如果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我無意中看到了他們臉上相同的圖騰,不覺心中一凜,難道——這纔是真正的瑪雅潘人??
我忽然意識到大事不妙,如果他們是瑪雅潘人,那麼我的小命就懸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剛想回頭牽馬,忽聽背後傳來一聲大吼,我心裡一沉,完蛋,還是晚了一步,正遲疑間,一股凌厲的殺氣已經向我襲來,我迅速的低頭躲避,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上,擡頭看去,那士兵正準備第二次攻擊,我隨手在地上亂摸着,無意中摸到一塊石頭,想也不想就朝他砸去,只聽梆的一聲,居然正中他腦門,沒想到這麼準!我的心裡剛小小雀躍了一下,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又立刻被沉重打擊了。?
那士兵只是抹了一把額上的血,虎視眈眈的望着我,高舉起手中的刀朝我砍來,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躲過他的一擊,但臉上還是被劃了一下,我心驚膽戰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右臉,剛觸碰到那黏黏的液體,我的大腦彷彿停止了轉動,?
思來想去的只有那一句話,我破相了……我破相了……?
不過,現在沒有更多的時間讓我思考這個問題,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忽然留意到這個士兵正站在馬的身前,我瞅了瞅身邊的馬屁股,眼前豁然一亮,我再次深呼吸,用盡所有力氣,揚手在馬屁股上狠狠打了下去,只聽馬兒一聲嘶鳴,前蹄一揚,正好將那個士兵踢倒在地,他手裡的刀也正好不偏不倚的飛到了我的面前。?
我迅速的撿起了那把刀,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想砍過去,就在快要砍到他的時候,我的理智又一下子清醒了,我到底在做什麼?持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就在我猶豫的一瞬間,一聲慘叫從那個士兵的口中發出,飛濺的鮮血在我的面前交織成一片朦朧的血霧……?
隔過那層迷迷濛濛的血霧,我隱隱看到了一位蒙面男子猶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他手中的長矛正插在那個士兵的心臟處,雖然他蒙着面,但那雙妖魅的黑眸,卻是怎樣都隱藏不了的……?
“想等着讓他殺死你嗎。”他的語氣裡也帶着一絲淡淡的嘲諷。?
“伊……伊……”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更多的聲音。?
“你受傷了?”他凝望着我的臉,瞳孔莫名的一縮。?
我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是他的血。”不知爲什麼,並不想告訴他更多的事情。?
他似乎鬆了一口氣,沉聲道,“在這裡待着別動,今天發生的一切你什麼也不知道,明白嗎?”他的神色是少有的凝重,在他目光的逼視下,我不得不點了點頭。?
他飛快的抽出那支長矛,一個轉身,也殺了入了那片混亂的戰陣中,也不知過了多久,伊茲莫的人漸漸佔了上風,瑪雅潘和王子們的手下一個一個被殺死,直到最後,竟然只剩下了——兩位王子。?
“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
伊茲莫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冷酷的笑意,緩緩走向了烏斯馬爾的王子,彎下腰來看着他。?
那王子居然還能保持着幾分鎮靜,“你到底是什麼人?我是烏斯馬爾的王子,如果你敢殺了我,我父王必定會給我報仇!”?
伊茲莫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冷冷盯着他,那王子的鎮靜顯然很快被擊破,驚慌之餘,他伸手胡亂一抓,將伊茲莫的頭罩連同面巾一同扯了下來……?
一瞬間,那如瀑的茶色長髮如流水一般傾瀉而下,在陽光下閃動着點點金光……?
“茶色頭髮?難,難道你是奇琴伊察的大祭司……”王子的臉色一片蒼白。?
伊茲莫似乎對這個意外並不驚訝,他微微一笑,“不錯,尊敬的王子陛下,我是特地來迎接您的。”?
“迎接?”王子不解的問道。?
“迎接您到——”伊茲莫的黑眸被一層邪惡所籠罩,“——地獄。”話音剛落,他手裡的刀已經準確的扎入了王子的心臟。?
我的身子一震,一股寒氣從心底冒起,這個男人,實在比我想像的還要可怕。?
“至於報仇,”他站起身來,若無其事的重新圍上了頭罩和麪巾,“就讓你的父親去找瑪雅潘吧。”?
“大人,但是他怎麼辦?”有人指了指在一旁仍然昏迷不醒的巴加爾王子,伊茲莫冷冷瞥了他一眼,“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那也把這個廢物一併解決了。”?
他想把巴加爾王子也殺了,可是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什麼都沒改變?王子還是慘死在他的手裡?那麼接下來呢?接下來不是又要重蹈覆轍??
想到這裡,我的心頭一緊,脫口道,“不要!”?
伊茲莫微微一愣,“什麼?”?
“我說,不要殺他。”我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說道。?
他的黑眸內飄過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我也是爲了你着想,除了我和他,這裡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就算你一口咬定是瑪雅潘的人所作,女王也不一定完全相信,更何況,更何況女王也知道你對公主,,所以一定會心存疑惑,可是巴加爾王子在昏迷之前就一口認定是瑪雅潘人所作,有他作證的話,不是更容易讓女王相信?這樣你也會少了很多麻煩,誰也不會懷疑到你身上,還有,你也說了他是廢物一個,這樣的廢物,留他一條命也不會防礙到你半分。”我一口氣說完了想說的話。?
他的眼眸內閃動着捉摸不定的神色,忽然笑了笑,“靈靈,你就不怕我一個活口也不留下,包括——你。”?
我心裡一悸,低聲道,“如果是這樣,剛纔你就可以殺了我,也不必給我什麼紅披肩。”?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溫和起來,連聲音也低柔了幾分,“你明白就好。”他掃了一眼巴加爾,“你和他就暫時留在這裡吧,宮裡的衛兵們已經在路上了。”?
宮裡的衛兵們到來的時候,巴加爾才緩緩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他渾身直髮抖,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說道,“瑪雅潘……快告訴母后,是瑪雅潘人……”?
我同情的看了看他,這個孩子,不會是嚇到神經失常了吧。?
我的心裡有些釋然,今天也算是我救了他的命吧,這樣的話,也許離完成任務已經不遠了,只要公主能識破伊茲莫僞裝的真面目,也許一切都會好辦的多。?
一定會有機會的。?
被衛兵們送回伊茲莫的家裡時,我也已經累得精疲力盡。軟軟地趴在椅子上時,聽到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一陣桂花般香甜的氣息飄進了屋子。我一點也不意外,因爲我知道,關於今天發生的一切,他一定有話要和我說。?
我轉過頭,並沒有看他,而是望向了窗外。月亮早就升上了半空,銀白色的月光下幾朵紅色的花朵婉轉嬌柔,一瓣瓣厚實的花瓣似乎在偷笑。?
“沒什麼想問我嗎?”他的聲音裡帶着我所熟悉的笑意。?
“難道還用問嗎,大祭司,不,我想大祭司也滿足不了你的野心。”我側過臉,望着他,“恐怕你想要的更多吧。”?
他幽幽笑着,“這是她欠我的。”?
“她——欠你?”我有些摸不着頭腦。?
“如果不是她,我的父母根本不會那麼悲慘的死去,而我,也不會……”他沒有在說下去,如朔夜沉沉般的眼眸裡掠過了一抹孤獨的神色。?
我靜靜地看着他,不知爲什麼,我能感到此時在他體內的,只是一個充滿寂寞的靈魂。?
“今天你爲什麼會出現?”我開口道,“如果被人發現,不是很危險?”?
“我也是你們離開後才收到瑪雅潘會派人來襲的消息,爲了我的計劃順利進行,我自然要加派人手。”?
“奇怪,那瑪雅潘那邊有人來襲,萬一瑪雅潘人殺死了那些人,你們不正好將計就計嗎?反而可以利用他們達成你們的計劃纔對。”我沒好氣的說道。?
“你也說了是萬一,萬一是相反的情況呢?”他的脣角邊勾起了一個妖魅的笑容,“更重要的是,有你在那裡,萬一他們殺了你呢?”?
我瞪了他一眼,“別又把我扯進來。”?
他正準備再要說什麼的時候,目光忽然在我的臉上某一點停留,笑容迅速斂去,低聲道,“你的臉受傷了?”?
被他一提醒,我纔想起之前被那個劃傷臉的事情,自己也是心裡一沉,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給忘了!?
“啊,糟糕,我忘了!”我無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臉,脫口道,“是不是很醜?”?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醜極了。”?
“啊?”我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不過,你別忘了,我是奇琴伊察地位最崇高的大祭司,消除這點傷痕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他笑了笑,站起身來,出了門去。?
雖然一直對他沒什麼好感,可是現在我覺得他的聲音簡直有如天籟。?
他再進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青色的玉石盒子,打開盒子,一股怪味撲鼻而來,我皺着眉望了一眼,是一盒黑乎乎的東西。?
“好難聞,是什麼?”?
“是能消除你傷痕的藥膏,”他眯了眯眼,“不過裡面有你最討厭的蜥蜴——”?
一聽到這兩個字,我已經從椅子裡跳了起來,“我不要!”?
他似乎早預料到了我的反應,輕笑出聲,“真的不要嗎?那你的傷痕可就去不掉了……”?
蜥蜴而已嘛,又不是口服,只是外用而已,怎麼說,都是能除去傷痕比較重要啊,管它什麼蜥蜴蜘蛛,蟑螂臭蟲,不管怎麼樣,先把我的小臉恢復了原樣是王道!?
“好吧好吧……”我無奈的看了看他。?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小隱要自己擦還是我幫你呢?”?
“當然自己擦。”我忽然覺得這個句式有點熟悉。?
“可是,我就是想親自幫你擦啊。”?
我的嘴角一陣抽搐,果然……這種毫無意義的沒有選擇的選擇句。?
唉,隨便了,我像英雄就義般閉上了雙眼,“擦吧!”?
他的笑聲我當作沒有聽到,在過了幾秒後,臉上感到了一絲涼涼的感覺,帶着怪味的藥被他輕輕塗抹在我的傷痕處。?
一點一點,他那修長的手指無比輕柔的在我臉上跳躍着。?
“這個藥真的有用嗎?”我忍不住問道。?
他沒有作聲。?
“喂,要是沒有用,你可別怪我告訴大家你這個大祭司名不副實……”?
“靈靈”他忽然輕輕開口,“就算一直有傷痕,我也不在乎。”?
“什麼?”我驚訝的睜開了眼睛。?
“就算一直有傷痕,就算你是個醜八怪,我也不在乎,”他擦藥的動作停了下來,深黑的眼眸裡閃動着我看不懂的光澤,妖魅的眼波流轉,散發着一種邪性的美。“靈靈,一直留在這裡,陪着我。”他的聲音裡也帶着一種異常的妖豔和華麗,讓人迷醉。?
也只是一剎那的失神,我立刻回過神來,搖頭,還是搖頭。?
“我愛你啊,這還不夠嗎?”他輕笑着。?
“我說了不要隨便說那個字,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愛!”我扭過頭去,爲什麼他總是把這個字掛在嘴上。?
話音剛落,我的臉就被他強硬的轉了過來,不由分說的,他的脣已經覆了上來,身體也隨着緊貼了過來,彼此的衣物摩擦在一起發出曖昧的聲音。?
他在輕輕的笑,笑我根本無用的抵抗和頑固。?
無法從他的親吻中逃開,我再怎麼掙扎也是無濟於事,索性,我不再掙扎。?
“一直留在這裡陪我吧,我喜歡和你——在一起。”他喃喃低語,如信子般靈活的舌再次抵開我的嘴脣,隨即糾纏住我的舌強迫着隨着他一起沉淪。?
我握緊了手指,心,不斷的往下沉……?
我快要撐不住了……就快要……崩潰……?
烏斯馬爾的王子遇害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城邦王國,憤怒的烏斯馬爾國王一氣之下向瑪雅潘宣了戰,而瑪雅潘也絲毫不甘示弱,立刻決定迎戰,兩國處於一種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中。?
而奇琴伊察,也被捲入了一個微妙的關係中。究竟是幫助烏斯馬爾,還是瑪雅潘?雖然烏斯馬爾是曾經想要結盟的夥伴,但王子是死在奇琴伊察的土地上,是奇琴伊察人的保護不利,烏斯馬爾人對此也心懷怨恨。而瑪雅潘,它的實力也不可小看,在三個城邦中,它的實力是最強的。?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讓女王一籌莫展。?
又是一個清晨的來臨,在古瑪雅時代溫暖的陽光中醒過來時,我的心情卻是一片灰暗。雖然那晚除了親吻,他沒有再做什麼出格的事。可是,萬一哪天他又獸性大發,我又該怎麼辦?再這樣下去不行,我一定要想個辦法讓公主和女王識破他的居心。可是,光憑我一家之言,她們跟本就不會相信,怎麼辦呢??
而且,要怎樣才能再一次接近女王呢??
正在犯愁的時候,侍女捧着一件嶄新的白色衣服走了進來,“神使,主人讓您換上這件衣服,和他一起去舉行赫茲梅克的儀式。”?
赫茲梅克?這個名字我並不陌生。在尤卡坦半島的現代瑪雅人中間仍然盛行着這種古老的儀式,當地人把它叫作赫茲梅克,就是在抱嬰兒時第一次挎着嬰兒的臀部。在女嬰三月、男嬰四月所舉行的赫茲梅克儀式,是對孩子未來人生進行彩排的象徵。這一儀式的淵源相當古遠,而且在瑪雅人的人生儀典中,也有着不可忽視的重要性。?
能親眼看到傳說中的儀式,倒也驅散了不少我心中的不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