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全身的高熱早已退去,不但沒有任何不適,反而神清氣爽,就好像那一段奇怪的經歷只是一場夢似的。
心念一動,他便開始查起自己的丹田之內,因爲他記得,當時那團熱氣就是從這裡升騰起來的。
一檢視之下,他的心頭不由砰然一跳。原來就在這曾經蓄積了他強大內息,而後來卻被無情的擊破的地方,此時居然出現了一絲內息,雖然數量很少,但是這就意味着,他被廢掉的功力,重新開始恢復了。
這對於認爲自己從此已經成爲廢人的巫陽來說,不啻於是一副藥性猛烈的提神醒腦劑。
“真有這樣的事?這怎麼可能?”
如果不是在這輛不知道來歷的馬車之上,他只怕已經要手舞足蹈起來。
巫陽知道,一個被擊破氣海的人,是無論再怎麼修煉,也不可能再有內息的,自己體內此刻的情形,一定與那團奇怪的熱氣,和吞入的鐵狼王之血有關。
於是他在興奮了片刻之後,便強自壓下了心頭的激動,繼續在丹田之中探索起來。
果然,沒一會兒工夫,他就找到了這團莫名其妙的熱氣。此時此刻,它已經早就沒有當時的熱度,如果不是自己留心探查的話,甚至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煉氣這麼多年,丹田裡面有什麼東西不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怎麼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它呢?”
巫陽萬分不解。
由於恢復了少量的真氣,他開始試着運功催動這團熱氣,看看能有什麼變化。隱隱地,他猜想到這東西恐怕是一件不同尋常的寶物。
真氣到處,這團熱氣立即被緩緩的推動,只是他的氣息還很微弱,費了半天勁,也只是稍稍推動了一點點,至於將其運轉起來的努力,更是毫無迴應。
雖然有些失望,但是這已經開了一個好頭,自己以後大可以想辦法來找出它的功用,也許,該再殺幾頭妖獸來試試。
正想着,他便忽然發現,在這團熱氣之中,隱隱有一樣東西在其中蠢蠢欲動,不斷地撞擊着那熱氣的邊緣,就好像要衝出來一樣。
“咦,這東西怎麼那麼像……”巫陽愣了一下之後,便猛然雙目一睜:“狼!鐵狼王!”
再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他終於完全確定下來,這正在那團熱氣中來回衝撞的東西,正是自己擊殺的那頭鐵狼王的氣化之形。
“有意思,這團熱氣煉化了狼血,居然在自己體內形成了這麼一個狼形的幻象。這可太奇妙了!”
還在他凝神思索的時候,忽然之間,就聽車外傳來了一連串的爆笑之聲。
巫陽被這聲音一擾,不由得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車廂之外。
那大聲談笑的聲音,是來自自己這輛馬車的前方,至少也有三四十步的距離,而參與說話的,則有四五人之多。談論的,好像都是大陸上各處的見聞和掌故。再仔細聽去,前前後後,還有若干輛馬車的車軸摩擦之聲依次傳來。
看起來自己所在的這輛馬車,並非單車獨騎,而是一個規模頗大的車隊。
“難道,這是一個商隊?是行商之人救了我?”巫陽一翻身做了起來。
這時候,自己身上那曾經散開的衣物,已經重新扣系妥當
,說明救他的人曾經整理過他的衣物。心念一動之下,他便全身上下摸了摸,又向周圍的車廂裡搜索了片刻,不禁心中一涼。
“我的匕首呢?常悠然送我的匕首呢?”
這柄匕首本身並不是什麼神兵寶物,但是就和自己身上這件裘衣一樣,都是他在最絕望的時刻所收到的一份溫暖和關懷。不誇張的說,它甚至挽救了自己生命,給予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勇氣。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丟掉的東西。
“難道是被這些人拿走了?”
巫陽激動之中,便霍然疾走兩步,來到前方車門之處,一把撩開了厚厚的棉質車簾。
呼的一下,刺骨的寒風瞬間灌入了車中,使得心無準備的巫陽忍不住微微打了個激靈。
“喲!你醒了啊?”
一個粗豪的漢子正斜坐在前方的車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着手中的馬鞭,見到忽然冒出頭來的巫陽,便大聲叫嚷起來。
巫陽這時纔看清楚,自己這輛馬車,果然是一個龐大車隊中的一員,從前到後,不下三五十輛大車,正在白皚皚的雪地中魚貫前行,青天白地之中,咕咕的擠壓雪地的聲音,伴隨着車軸的吱吱怪響飄入耳中,形成了一道別樣的風景。
聽到那漢子的聲音,前方車隊之中,忽然有人隨聲應道:“是麼?走,咱們看看去!”
噠噠噠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幾匹驄膘馬便立即從前方車隊中閃身而出,轉身向巫陽這裡疾馳過來。
頃刻之間,這幾人就來到了巫陽的車前,當先一人華服錦裘,身材偉岸,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端坐馬上,自有一股如山的氣勢。
巫陽看在眼裡,心中不禁稍微有些意外:“咦?這人的架勢,內息充沛,分明是個練氣之人,恐怕已經有了武者三階的修爲,身旁那些也都各自身懷技藝。看那些服飾衣裝,家中想必優渥豐足。卻不知是哪一家商隊,竟有如此多的高手護持?”
三階武者,這在曾經達到過五階武魂修爲的巫陽眼中,自然算不得什麼真正的高手,但是一個小小的商隊之中,有這樣的修煉者存在,已經相當難得了。
一瞬間,他也想過,這會不會是某個世家大族的車隊,但是眼看着一輛輛大車上成捆的木箱和皮袋,如果不是商隊,一般人家是不會帶上這麼多貨物的。
等策馬到了車前,那華服男子不由朗聲笑道:“年輕人,你居然醒了?真是讓人想不到。”
巫陽聞言不解,不知道對方爲什麼要說“居然”二字,又爲什麼會“想不到”。只茫然的點了點頭:“這位大哥,不知道我躺了多久了?”
“你在地上躺了多久我不知道。”那人想了想道:“不過,打從昨天半夜把你從地上擡到車上,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個個時辰了。”
“昨天?半夜?”巫陽默默唸道。
“對啊,那時候你都快凍僵了,要不是遇到了咱們,你估計就見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陽了。”身旁那趕車男子接着道。
巫陽這纔回過神來,連忙在車上行了一禮:“多謝閣下的救命之恩,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都是在外行走之人,這麼客氣幹什麼?”那人哈哈一聲:“我叫風振雄。不過,你要謝也不必謝我,真正救你的,是敝門的少主,我不
過是個聽差的罷了。”
“少主?”巫陽更加好奇,這風振雄的氣度已然如此不凡,居然還只是個聽差的,那麼這個少主又會是個什麼人?想到這裡,他便對這一行人更加好奇起來。
“那麼,你這位小哥,你又怎麼會一個人昏倒在雪地裡呢?”
巫陽目瞪口呆,對方爲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這不是明擺着的麼?就算他們不知道自己體內熱氣的事情,也該看到自己身上那頭巨大的鐵狼王呀。
誰知道他剛斬頭去尾,說道自己是因爲遭遇鐵狼,搏鬥之中體力耗盡而暈倒的事,眼前的衆人便立即睜大了雙眼,面面相覷起來。
“你在說什麼?什麼鐵狼?”
風振雄這話一出,吃驚的人便再度轉換成了巫陽。
“你們,你們沒看到那麼一頭狼嗎?”
“沒有呀。”風振雄連連搖頭:“我們在路邊看到你的時候,除了你自己以外,別說是狼了,就是一隻兔子也沒有啊。”
巫陽徹底呆住了。他完全無法理解這樣事情,莫非在風振雄他們之前,還有其他人來過?將這頭狼帶走卻沒有理會自己?
思忖了片刻之後,他也只能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只是這樣一來,自己的匕首豈不是也被那人帶走了?
想到此處,他不禁心中一窒,大爲焦急起來。
“對了,我都忘了問了,小兄弟你怎麼稱呼啊?”風振雄忽然問道。
“問我?”巫陽微微一愣:“在下叫巫……呃……吳明。”
他終於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名,是因爲這個曾經代表着他無限榮耀和驕傲的名字,現在卻只能帶來無盡的苦澀。
雖然他已經振作精神,決心頑強的生存下去。但是出於對自己本能的保護,他不希望自己在旁人異樣的目光,和背後的指指戳戳中生活,所以他在一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在自己有能力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找出爹爹自盡的真相之前,巫陽這個名字,就讓它暫時從這個世界上隱去。
他要以一個“無名”無姓的身份重新開始。
“吳明?”對方炯炯的雙目之中,似乎微微怔了一怔,不過隨即便呵呵一笑:“也好,也好。”
風振雄的話讓巫陽暗暗苦笑了一下,很明顯,自己這個倉促間編造出來的名字實在太有特點了,任何有點閱歷的人都會聽出只是個假名。不過對方既然沒有點破,大家也就心照不宣。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看出了巫陽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對方甚至連他的來歷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對了,不知道我隨身的那柄匕首,風兄可曾看到?”巫陽便反過來問道,此時此刻,他最關心的東西,莫過於此了。雖然希望不大,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的問一問。
“那把匕首啊?”風振雄居然點了點頭:“我看見了,真是把好刀,不過這刀我家少主看見之後,便拿了過去,等你見着他,自己跟他要吧。”
巫陽聞言一喜,這匕首果然還在,於是連忙道:“那貴少主不知現在何處?我正好去拜謝他的救命之恩。”
“現在?”風振雄驚訝不已,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巫陽:“你的傷這麼重,怎麼去?”
“傷,我身上什麼傷也沒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