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烏拉爾煤礦!
天剛矇矇亮,一聲哨響突兀的響起。
“操他媽的!”安德雷亞斯感覺自己剛剛睡醒,卻又被哨聲吵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透過房頂的空隙看了一眼。
天邊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鳥還沒叫呢。
“起來,你們這些狗才。
起來, 豬玀,說你呢。”
大傢伙還在揉眼睛,兩個俄國人監工已經衝了進來。
手裡的棍子胡亂的朝牀鋪上的戰俘們身上招呼!
“狗孃養的!”安德雷亞斯用法語罵了一句。
“小點聲,那狗孃養的聽得懂法語。”身邊的比利亞雷亞爾小聲說道。
“他們就是大明人的狗!”安德雷亞斯一邊快速的穿衣服一邊嘟囔。
一屋子法國戰俘跑出了木屋開始站隊!
剛剛走出門,大家就聞到了一股燒焦皮肉的味道。
“該死!”所有人都默契的向不遠處冒着黑煙的大煙囪看了一眼。
那座熊熊燃燒從未熄滅過的鍋爐,不知道已經吞噬了多少法國戰俘。
反正從安德雷亞斯來到這裡的時候, 那座鍋爐從未熄滅過。
比利亞雷爾曾經去那裡幹過活兒, 他說鍋爐裡面排出來的殘渣還有成人形的骨骼。
那些骨灰被一個已經瘋掉的戰俘砸碎,然後裝進一個個袋子裡。
聽說這些東西要被拿去做肥料灑到地裡面。
戰俘的宿命就是迴歸大地!
不知道這是誰說的話,但在這裡就是血淋淋的事實。
幹活不賣力氣要被殺,生病了要被殺,受傷了要被殺。
反正,只要你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會被那些俄羅斯和法軍監工用棍子活活打死。
然後就像燃料一樣,被塞進那座永遠都填不滿的鍋爐裡面。
太陽剛剛露出一點點頭,血紅血紅的。
陽光一點兒都不刺眼,法軍戰俘們全都在看。
這種在地平線上觀看日出的機會不多!
從他們站的地方看過去,地面上沒有一丁點兒障礙物,甚至連顆樹都沒有。
沒有任何東西阻擋視線!
西伯利亞就是這樣的荒涼!
好在現在已經是春天,冬天的時候,能夠聽到風像魔鬼一樣怒吼。
那些該死的俄國人會拉出幾個倒黴的戰俘,然後命令他們在西伯利亞的寒風中脫掉衣服。
他們在賭誰會第一個被凍得倒下!
第一個倒下的人再也站不起來了,他會被活活的凍在地上,屍體硬的野狗都啃不動。
有一陣子,地面上凍了幾十個睡着了一樣的戰俘。
白花花的身子被冰雪覆蓋,路過的時候不小心就會踩到。
有時候看到雪地裡面突兀的豎起一隻手或者一隻腳, 場面非常的詭異。
“還沒到換班的時間, 怎麼會把我們召集起來?”有人看了一眼太陽,很明顯還沒有到八點鐘。
“誰他孃的知道!”比利亞雷亞爾嘟囔了一句。
“啪”呼嘯而來的棍子,狠狠掄在了比利亞雷亞爾的腦袋上。
“列隊時不準說話!”阿雷奧拉對着頭破血流的比利亞雷亞爾喊了一嗓子。
“安德雷亞斯也說了。”比利亞雷亞爾哭着喊道。
“他是我朋友。”
“砰!”阿雷奧拉的棍子再次抽到了比利亞雷亞爾的身上。
“我錯了!我錯了!”比利亞雷亞爾一邊哭嚎一邊求饒,可阿雷奧拉的棒子一下一下的朝着他身上招呼。
一棒子抽到了比利亞雷亞爾的太陽穴上,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了“咔嚓”聲。
比利亞雷亞爾不再掙扎,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灰白色的腦漿,順着傷口泊泊的流出來。
“拉走,拉到鍋爐房去。”阿雷奧拉兇狠的喝道。
“是!”兩個戰俘拖着比利亞雷亞爾艱難的挪向鍋爐房,雖然所有人都看到比利亞雷亞爾還有呼吸,可卻沒一個人敢說話。
“一會兒我舉手你就舉手!”趁着大家都在看擡走的比利亞雷亞爾,監工頭子盧卡斯小聲對安德雷亞斯說道。
“爲什麼?”安德雷亞斯不解。
“別問,想活着就跟着我舉手。”
“我不做法奸!”
“閉嘴!”
安德雷亞斯無奈的看着自己的兩個好友,他們戰前就是好朋友。
有幸分到了一個連隊,然後……又一起成爲俘虜。
不過盧卡斯和阿雷奧拉因爲宣誓效忠大明,因而成爲了管理戰俘們的監工。
而安德雷亞斯不願意,所以他就只能做悲催的礦工。
每天在漆黑的井下工作十小時以上,上來的時候整個人跟黑人沒區別。
如果沒有兩個朋友的照顧, 安德雷亞斯活不下來。
也正因爲有這麼兩個有“權勢”的朋友, 安德雷亞斯也受到了其他戰俘們的孤立。
“你們有誰願意爲大明服務, 爲大明獻出生命?”站在隊伍最前面的盧卡斯高聲喊道。
下面沒有回答, 大家都木然的站在晨曦裡面,不知道盧卡斯要幹嘛。
“願意爲偉大的大明帝國作戰的,舉起手來。”盧卡斯再次高喊。
戰俘們仍舊木然的看着他。
估計又是礦井出了什麼事故,需要組織敢死隊了,鬼才願意這時候下到地獄一樣的礦井裡面去。
站在安德雷亞斯身邊的阿雷奧拉抓起他的手高高舉起!
安德雷亞斯想往回抽,卻沒有抽回來。
嚴重的營養不足,讓他根本比不過阿雷奧拉的力氣。
“幹什麼?我不當法奸!”
“閉嘴,我們走了,你會被新監工活活虐待死的。
閉嘴!”阿雷奧拉惡狠狠的在安德雷亞斯耳邊說道。
“走?你們要去哪裡?”安德雷亞斯詫異的說道。
“去爲大明作戰,需要的名額很少,只用那些對大明忠誠的人。
看看那些混蛋的眼神兒,我們走了,你就死定了。”
“好,盧卡斯,安德雷亞斯,孔特,奧爾比,熱望……!”盧卡斯一連點了七八個名字,都是跟他們關係不錯的朋友。
這些人全都被他提前告之,今天要舉手。
盧卡斯把一行人領出來,帶到俄過監工面前立正戰好。
“嗯!
不錯,讓他們洗個澡,那邊安排了早餐,吃飽了再上路。”
吃飽!
這個詞兒對於戰俘們的誘惑太大了!
在他們來到烏拉爾煤礦之後,沒人體驗過吃飽到底是個什麼感覺。
每天吃的,不是土豆就是地瓜,好多還是發了黴的土豆和地瓜。
發了黴的地瓜磨成粉,蒸熟之後吃在嘴裡苦的要命。
可就算是這樣的東西,也不能保證吃飽。
每頓每人只有半碗的配給!
谷竝
一行人被帶來了食堂裡面,早就有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食物。
粥是玉米麪的粥,黃乎乎的一大碗。
還有白白的,被稱作大明披薩的大包子。
桌子中間擺着幾碟小鹹菜!
這些就是那些大明人的早餐,以往大傢伙都只有看着的份兒,現在居然能吃到這個。
沒人問爲什麼,也沒人想着謙讓一下,所有人都和餓狼一樣抓起包子就開始吃。
白白的,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裡面全是肉。
除了盧卡斯和阿雷奧拉,他們大多數人已經至少半年沒有吃過肉了。
現在能嚐到一口肉味兒,真他孃的香。
“那些人怎麼跟狗一樣吃東西。”
“都說歐洲人乾淨,我看個個髒的跟豬一樣。”
“就是,也不洗手就吃飯。”
“他靠,他們居然不怕燙。”
“還真是,包子那麼熱,他們怎麼就能吃得下。”
一羣大明人,好像看猩猩一樣看着一羣法國戰俘在搶包子吃。
不怪這些大明人看着心驚肉跳,拳頭大的包子扔進嘴裡嚼兩下就不見了。
甚至有嘴大的,幾乎不嚼就是生吞。
有人噎的直翻白眼,可手還在往嘴裡送。
一大籠屜包子,五分鐘之內團滅。
“不能再給他們吃了,會撐死的。”
好心的大明廚子看得心驚肉跳,阻止了小學徒要繼續添包子的做法。
“這些人要去幹嘛?給他們吃這麼好?”
“斷頭的營生唄,死囚還給吃一碗斷頭飯呢。”
“每天這裡都死人,你看哪個死前吃飽飯了?”
“那要讓他們幹嘛?”
“我聽說,大帥要在戰俘裡面選一些心向大明的人出來。
然後把他們組成軍隊,去中東跟庫爾德人作戰。”
“庫爾德人?”
“不是孫軍門在中東打庫爾德人,聽說戰果還不錯。”
“啥不錯啊!
前些天剛剛被人家埋伏掉了一個廓爾喀人營!
聽說死了一百多,還被抓了兩百多人。”
“印度人還能打仗?
我跟你說,我表哥去過印度。
我聽他說,他見過印度人喝牛尿。”
“你滾蛋吧,哪兒有人喝牛尿的。”
“真的,我表哥親眼見到的。”
“不信!”
“我好像也聽說了,印度人喜歡喝牛尿。”
“而且他們還喜歡喝恆河水,死後也堆在河邊燒,拉屎撒尿的尿盆也往恆河裡面倒。
上游的人倒尿盆,下游的人還在洗菜洗米。”
“你可別說了,越說越噁心,都他孃的吃不下飯了。”
“對,再說就給你扔到那屋裡和法國人一起吃。”
法國戰俘們是聽不懂大明話的,吃過了飯就有兩個大明人開過來兩輛拖拉機。
盧卡斯帶着大傢伙上了拖拉機,看着越來越遠的烏拉爾煤礦,安德雷亞斯流下了眼淚。
他還以爲,自己這輩子再也離不開那裡了。
拖拉機把他們送到了位於三十公里外的另外一座礦山就走了。
這座礦山裡面,也有被選出來的十幾個戰俘。
來了一輛卡車,昏昏沉沉的坐着卡車,一直開了一天一夜。
一路上,大白天的也能聽見狼嚎。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坐汽車,他們來的時候是徒步行進。
好多掉隊的人被直接扔在了荒原上,估計現在骨頭都已經被狼啃光了。
廣袤的西伯利亞荒原上,除了一些礦山之外,連牧人都沒有。
野狼是這裡的主宰,狗熊是這裡的老大。
如果足夠幸運,你可能還會碰見老虎。
很大隻,一口能咬掉你腦袋那種。
終於到了目的地,所有人都累得腰痠背痛。
下了卡車,在路邊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他們就被帶到了一個火車站裡面,這裡面已經有了數百名法國人。
兵站裡面給每個人發了一張大餅,一盒午餐肉罐頭。
好多人不會打開午餐肉罐頭,硬是用牙咬。
結果劃破了嘴,弄得鮮血淋漓的。
“我們要被帶到哪裡去?”
盧卡斯問身邊的戰俘。
這是戰俘之間問的最多問題。
沒人回答,或者說沒人知道。
他們只看到,站臺上有許多持槍站崗的俄軍士兵。
那些俄軍士兵好多年紀都很大了,居然還有女兵的存在。
差不多有一年了,別說嘗過女人的滋味兒,就連看也沒看到過女人。
法國人的眼睛裡面,射出狼一樣的眼光。
不過很快,他們被另外一羣人吸引了。
一列火車到站了,悶罐車廂裡面下來了兩百多個德軍戰俘。
再然後,他們又看到了百十個英軍戰俘。
在火車站席地而眠兩天之後,火車站裡的戰俘數量足足有兩千人。
大家發現,這些戰俘都是英國人、法國人、還有德國人。
或許是這三個國家的戰俘人數比較多的原因!
火車站開了一列悶罐車,戰俘們被牲口一樣的吆喝着上了悶罐車。
每人上悶罐車前,都給發了四個饅頭一盒午餐肉罐頭。
每個車廂裡面,還給灌了一大汽油桶的水。
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去幹什麼。
反正,只要離開礦山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怎麼着都成。
盧卡斯很活躍,短短的幾天之內,他已經和好多戰俘混熟了。
打聽了這些人被俘後的生活,他發現這些人和自己很相似。
他們大多被送到了礦山上,幹一些超級繁重的體力活兒。
每天都有戰俘在勞累中死去,又有新的戰俘被送過來。
而他們之所以能夠在礦山裡面活這麼久,全都是因爲他們願意爲大明人服務。
這裡的人裡面,十個有八個是監工。
剩下那兩個跟安德雷亞斯一樣,是被這些監工裹挾來的人。
“現在我覺得,大明人可能是要我們去打仗。”盧卡斯小聲的對自己的夥伴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