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營的兵羨慕死了那些投降的南京禁軍,不但有粥喝居然還有肉吃。輪到他們別說肉,跪得稍微攜帶一點兒棒子就招呼過來。直挺挺的跪一個上午,腰痠背痛的感覺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這時候就算是放他們跑,他們也沒那個力氣跑。
“大帥!巡防營的官兵,好歹也是揚州子弟,這……跟您求個情……!”史可法跟着李梟,一老一少的在一起走。卻是史可法亦步亦趨的跟着李梟!
“巡防營,還子弟兵。你聽聽他們平時都幹了些什麼?貪污受賄收黑錢放印子,在街上掀攤子收保護費。更有甚者,打悶棍套白狼騙婦女拐孩子。就這樣的兵也就子弟兵?
你史可法的兵好歹還有軍紀管着,這些事情沒沾手。可你打聽打聽,這幫王八蛋有幾個是冤枉的?
拉出來全槍斃或許是有冤枉的,可隔一個斃一個肯定有漏網之魚。讓他們跪着吧,算是給揚州百姓一個交代。”李梟說完看了史可法一眼。
史可法的臉一陣青一陣紅,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現在這軍隊就這樣兒,他們南京禁軍和遼兵都是好的。剩下的衛所兵,軍紀已經敗壞到了極點。吃空額冒軍餉,這都還算是好的。
李梟說的這些事情,史可法也知道。本想着給這些人求求情,可現在被懟得無言以對。史可法發誓,今後再也不做這爛好人了。
“你的兵會被帶回到山東去進行整編,未來這些衛所兵會被取消。取代他們的是常備兵,每年十二月招兵一次。一年訓練,兩年值勤。主要負責維護社會治安,打擊山匪土霸。爲了躲避鄉親嫌疑,士兵需要在自己家鄉五百里外執役。
執役三年之後,朝廷統一發放薪資繼續回鄉務農。當中識字的,回鄉之後會被委任爲基層官吏。至於軍官,都得從軍校畢業生中選擇才行。這些都是朝廷將來的政策,提前跟你說一聲。”
“諾!朝廷這種政策非常好,比現行的衛所制度要好很多。”史可法嘴上說,可心底卻涼了半截。
士兵只是執役三年,而且還必需在家鄉五百里以外的地方執役。徹底將軍營變成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兵一再的換軍官也是軍校畢業生中選派。軍中再想形成私人勢力,那就太難了。
“揚州的差事你辦得非常好,也辛苦了。現在就回京城去,孫老有那裡有個重要的差事給你。給你透個底,朝廷要成立鐵道部,讓你當部長。這鐵道部不屬於六部,是完全獨立在六部之外的獨立部門。你這個部長,跟六部尚書是一樣的。”
“鐵道部……諾!”雖然不知道鐵道部是個啥,但跟六部尚書平級,這就說明自己到了京城至少級別沒變。與六部尚書同級,想必這官兒的權利小不了。
“具體的差事孫先生會跟你說,你家德威先生現在正跟隨一師奔向金陵。待江南平定之後,會給他一個很好的差事。”
“多謝大帥!”史可法清楚,今後自己再也不可能碰觸兵權。看看自己那些盤腿坐在揚州城外看熱鬧的士兵,史可法心底悲涼。戰場上建功立業,這輩子是別想了。
“今天就回京城吧,你的那些兵你放心。看在你的面上,不會太過難爲他們。綠珠姑娘會陪着你回去,一路上有個什麼你吩咐她就好。”
“多謝大帥!”這哪裡是侍候,這就是看守。
綠珠是什麼人史可法太清楚了,李永芳的親閨女。眼看着老陳福老了,這朝廷密碟將來肯定歸李永芳掌管。現在老陳福整天待在京城不挪窩兒,實際上已經把權利放給了李永芳,自己在京城過起了小日子。
人老了,會非常討厭到處奔波。倒是李永芳正在壯年,整天坐着馬車四處亂竄。好多時候,李梟都不知道他在哪兒。
目送走了史可法,李梟轉過身來。只要史可法安安分分的去造鐵路,該給的富貴還是少不了。別的地方不說,就是這揚州攻城戰。被他這麼一搞,少死了許多人。
在揚州城的一角,已經堆起了一座柴山。民夫們從城裡擡出來的屍體,被擺在柴山上摞了好幾層。一個火把扔進去,堆滿了火油的柴山就開始燃燒。蒸騰的黑煙升起,很快就有烤肉的味道飄散開來。
等待在一旁的烏鴉,哀鳴着離開。既然有了這種味道,這頓大餐就跟它們沒啥關係了。
三師負責防守揚州城,順便休整一下。二師跟我去金陵!
早在半個月前,敖爺的一師已經開始南下。昨天傳來的消息說佔領了江陰城,李休的戰艦沿着長江逆流而上。算起來,這一兩天就會渡江而過。
金陵的幾位閣老打成了一鍋粥,現在已經到了生靈塗炭的地步。溫體仁和馬士英、阮大鋮這幾位,已經把東林黨最後的氣數敗在了金陵城下。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連年戰亂江南的財閥們現在也打得才窮力竭。是時候結束他們的戰亂了,不管怎麼說都是華夏子孫,少死幾個人也是好的。
“孫老那邊會派官吏過來,這段時間地方上的事情你也要管好了。”既然要走,李梟還是不放心的叮囑曹文昭。
這貨就是一介武夫,滿腦袋都是戰爭思維。砍人頭攢軍功他最在行,你讓他發展地方經濟,簡直就是逼着李逵繡花。
可現在也是沒辦法,總不能把囚籠裡面的黃道周弄出來維持地方吧。
“大帥!俺就是個大老粗,這管理地方民政的爛事兒,俺……!”
“其實管理地方也好管,你抓幾個作奸犯科的。只要有人證物證,不管什麼罪名你都把腦袋給老子砍下來。記住了,一定要讓全城百姓看着腦袋被一個個的砍下來。最好找在當地有些名聲的大混混頭子,又或者是有些威望的人開刀。
說穿了,就是讓老百姓害怕。老百姓的心裡哆嗦,就連那些潑皮混混也只能是夾着尾巴做人。等他們心裡那個怕勁兒過了,孫老派來的人早就到了。你把這攤子扔給他們就好,從遼東會派來一批守備兵接手揚州城。
想必到時候你也休整完畢了,找些船過江去。江南好大的地方,還得咱們一座城一座城的打下來才行。”
“這好辦!殺人就是咱看家的本事,誰他孃的作奸犯科,老子弄死他的狗日的。”曹文昭把胸脯拍得“砰”“砰”直響。
李梟點了點頭,讓曹文昭長期任何地方都是當地百姓的災難。靠着殺人立威,堅持一兩個月沒多大問題。遼軍的軍紀一向良好,昨天晚上那麼大的軍事行動,愣是沒發生一起調戲婦女,又或者是搶劫民財的事情。對於遼軍的軍紀,李梟頗有自信。
“大帥,不如讓二師留下來。袁師長有學問,他知道怎麼管理城市。”曹文昭有些不甘心,開始打袁崇煥的主意。拿槍操炮的多爽,整天坐在大堂裡有個毛的意思。
“守好你的揚州,別打袁崇煥的主意。金陵打下來,誰來弄?你指望敖爺?”
“呃……!”這下曹文昭沒了詞兒,金陵可比揚州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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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孃的,這沒日沒夜的啥時候是個頭。”天上的太陽像是在噴火,而且只要到了白天永遠都會這麼熱。生在北方長在北方的吳三桂現在滿臉都是包,又疼又癢抓破了還冒黃水水。好幾處地方已經開始潰爛,傷痛的折磨讓吳三桂的脾氣越發暴躁。
“阿郎!你不要用手抓,抓破了又會潰爛。”柳如是小心的拿鹽水給吳三桂擦拭,不過這鹽水好像不太起作用。反而越擦,皮膚就越紅腫乾裂。
吳三桂還是好的,他和柳如是住在上層通風的船艙裡面。擠在下層的那些苦力,只要身上有褶子的地方就起小紅點點兒。又疼又癢的要把人折磨瘋,好多人開始爛襠。嚴重的估計今後連男人都做不成!
那些潰爛嚴重的,會被直接扔進海里面。沒聽兩聲呼救聲,海面上就會竄起兇猛的鯊魚。然後你就只能看到大片的血污,有時候鯊魚多了。你能看到人被這些畜生撕扯成碎片吞噬下去!
扔的人可能有些多,現在不管白天晚上,總是有鯊魚跟着吳三桂的船隊。
“揆一,你個王八蛋。你告訴老子還有多長時間,他孃的老子快要被熱死了。”吳三桂光着膀子,只穿着大褲衩,後脊樑全都紅色的膿包。一個個冒着小白尖尖兒,看上去非常恐怖。
如果不是太陽曬到襠部會更疼,吳三桂很願意赤身裸體。
“吳,現在熱一點是好事。南海的大雨非常的恐怖,如果海上起了風。說不定我們的船隻都被會掀翻,到時候我們一個都活不成。相信我,我是一個老航海人。算算咱們的航程,再有一星期左右我們就可以到達爪哇島。我們已經航行了四個月,除了補給之外都是在航行。堅持一下,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揆一現在的形象同樣很糟糕,腦袋上的頭髮基本禿了,因爲瘦所以顯得眼睛和嘴特別大。炎熱的天氣,瘦的皮包骨頭的肋部不停起伏。看上去,就像是受了饑荒的紅蛤蟆。
不過揆一的身上倒是沒有潰爛的地方,他是老航海人知道怎樣可以避免遭罪。
“爪哇島!再有七天老子就爛死了,你是不是也要把老子扔進海里喂鯊魚。”暴躁的吳三桂像是隻困在船上的獅子。
“會好的,會好的。到了爪哇島,上面有一種樹葉。只要把那種樹葉搗爛,糊在你的身上。那些討厭的膿包就會自己癒合,我保證你的皮膚只會黑一些,其他的跟以前沒兩樣兒。如果我撒謊,上帝會把我送進地獄。”揆一賭咒發誓。
“好吧!到了爪哇島如果沒有那樣的東西,老子就把你弄死熬油治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船上流傳着這樣一句話。被海上病魔折磨的人,只要身上塗了死人的屍油就可以慢慢癒合。
究竟是誰最先傳的不知道,可據吳三桂所知,已經有人蠢蠢欲動把主意打到那些苦力身上!
“好的,如果到了爪哇島找不到治療你身體的那種樹葉。我任你處置!”揆一看着眼前這個略顯年輕的面孔,從心底裡面涌出了無限悲哀。
當年自己從荷蘭阿姆斯特丹港口出發的時候,帶着戰船足足有上百條。三萬遠征軍將士,跟着他漂洋過海來到這遙遠而古老的國度。該死的阿拉伯人,把這裡描述成遍地是黃金,只要你肯去搶,就能獲得數不盡的財富。
懷揣着發家致富的夢想,揆一來到了遠東。然後就在澳門被李梟迎頭痛擊,小小的澳門就吞噬了他一大半兒的兵力。然後又北上,去和後金聯合。
這幾年揆一海沒怎麼下,全都在大明的土地上晃悠。
現在這一把年紀,還要受這後生小子的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經過多年戰亂還有水土不服。跟着揆一到達遼東的荷蘭兵也不過就是幾千人。
這幾千人堪稱荷蘭國最精銳部隊,也是當地菜市場的主要消費羣體。
可跟着皇太極晃悠了一大圈兒,身邊的手下感染瘟疫紛紛去世。逃到江西的時候還剩兩百多人,在金陵又被關了好久,現在更是隻有區區十幾個人。如果可以和吳三桂抗衡,他早就把吳三桂弄死自立爲王了。
沒辦法,實力不如人。現在也只能寄人籬下!
“哦!對了!小吳將軍,爪哇島上還有大批的大明移民。他們都是福建各地的經商好手,咱們收稅就能收到手軟。”
“真的?那什麼爪哇島上,還有大明移民?”以前聽揆一說過,爪哇諸島上有香料,還有巨大的銅礦,珍貴的木材。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多大明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