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豐問道:“那些舉人爲什麼要整治賊道士?”
下人道:“聽說是那妖道爲一個叫於乘龍的舉人算命,說他三日內必死,需用二十兩銀子禳災方能逃脫大難。那於乘龍不肯出銀子,結果妖道便半夜施法,用木偶紙人化作惡鬼前去取於乘龍性命。卻不想於乘龍武藝高強,居然反殺了惡鬼。氣憤難平的於乘龍今日糾集了一幫朋友去捉拿妖道,那妖道施展隱形術,想要逃脫捉拿,卻被早有準備的於乘龍兜頭一桶黑狗血淋下,當場破了法術。如今妖道被送進了洛陽縣大牢,證據確鑿,只等定罪了。”
王豐聞言,腦中回想起昨夜看見的那男子仗劍斬殺木偶惡鬼的英姿,暗道:想來他就是於乘龍了!當下王豐轉身回房,對小翠說了賊道士的遭遇。小翠聽了一喜,道;“朝廷對道術害人的處罰極爲嚴厲,那賊道士罪證確鑿,又是一羣舉人出首告狀,洛陽縣衙必定會從重發落。我看他此次難逃一死!他若死去,道書之事就成了無頭公案,嶗山派的人便再也找不着咱們了!”
王豐聞言,也是一喜。
到了晚上,王豐再次派人打聽,果然聽說洛陽縣衙已經判決了賊道士斬首死罪,只等發往刑部複覈之後便要行刑。
王豐心下大定,當下安心與小翠鑽研道書,就聽小翠指着道書對王豐解說道:“這本書上記載的多是法術,只有導引、服氣、辟穀這三篇算是修煉法訣,照此練習,年深月久之後也能練出些法力來。待有了法力,便能由淺到深,修煉後面的術法了。相公,你如今全無法力,適合修煉的也就是前面這三篇了。”
王豐聞言點頭,循序漸進的道理他當然是懂得的,不過還是多問了一句:“我要練到你現在的境界,需要多長時間?”
小翠抿嘴一笑,道:“若只是練習這三篇,那麼練個一二十年或許就能有賊道士的水準的了。不過想要比得上我恐怕還得再努力三五十年!”
王豐被噎的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驚訝地道:“需要這麼久?三五十年之後我都老了,即便學成了道法又有什麼意義?”
小翠伸出嫩蔥一般的手指捏了捏王豐的耳朵,笑道:“相公以爲修道是簡單的事情麼?我也算出生修道世家,我娘更是渡過一次雷劫,練成了金丹的大修士,我從小得孃親指點,刻苦修煉至今也纔是築基期而已,距離渡劫還差的遠呢!相公如今雖有道書,但書上的修煉法訣較爲粗陋,又沒有高人指點,恐怕進度不會很快!”
王豐對小翠笑道:“不是有你在嗎?我媳婦兒就是個大高手,有你指點,勝過其他高手百倍!”
小翠笑着搖頭道:“我算什麼高手?天地之間有五仙,爲天地神人鬼。鬼仙乃是鬼物得道,暫且不論。神仙要名注神籍,掌管職務,這也暫且不論。其他三類之中,修成金丹的才能稱爲人仙,渡過地仙劫的才能被稱爲地仙,渡過天仙劫的才能被稱爲天仙。像我這樣尚未修成金丹的築基期修士,在世間根本就排不上號。你想指望我,那可就打錯算盤了!”
王豐眼珠一轉,道:“那可不可以請岳母也指點指點我?人家都說女婿當半個兒,那就是一家人,岳母應該不會見外的吧!”
小翠抿嘴一笑,伸出手指颳了刮王豐的臉頰,道:“不害臊!我們成親這麼久了,你也就這會兒想起還有個岳母來?”
王豐難得的老臉一紅,辯解道:“我倒是想去拜見岳母,可那也得知道岳母在哪裡啊!要不你挑個日子,我陪你回門省親?”
小翠笑着搖了搖頭,將道書往王豐懷裡一扔,沉吟了片刻,這才道:“我先問問母親,然後再給你答覆吧!”說着,小翠叫王豐不許跟來,自己推門走了出去。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小翠才又沉着俏臉回來,對王豐道:“母親說你是紅塵中人,該當安心享受人間富貴,不可奢求仙道長生。她不願意指點你,反將我罵了一頓,嚴令我不許傳你修煉功法呢!”
王豐頓時大爲失望,無意識地翻着手中的道書,半晌沉默不語。
小翠看見,連忙安慰道:“相公也不用急,這本道書上的法訣雖不精妙,但卻也並無疏漏,用來打基礎再好也沒有了。你每日練練,至少也可以強身健體,卻病延年。”
王豐意興闌珊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暗道:哼,這個岳母看不起人!我好歹也勉強算個學霸,論資質至少也是中上吧,再有兩世爲人的閱歷加成,就不信練不出個名堂來!
這麼想着,王豐索性也不去求小翠,自己拿着道書的導引篇看了一遍,隨後照着上面的動作做了起來。按照書上的指點,王豐想象着有一團氣跟隨着自己的動作在身體內流動。
練了片刻,只覺渾身發熱,額頭冒汗,王豐當即大叫道:“小翠,小翠,我好像是練成了。”
小翠聞言連忙走了過來,驚訝地道:“相公這麼快就練成了?不可能吧!難道你竟然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修道奇才?”
王豐道:“真的!你看,書上說導引篇練成之後,濁氣隨着血運排出,化爲汗液,元氣歸於五臟,蘊養自身,只有一點烝氣納入丹田。丹田氣滿,覺腹下鼓漲,如有異物旋轉,洋洋乎如沐朝陽。我現在就感覺腹內有一團氣,暖洋洋的,這不是練成了是什麼?”
小翠急忙伸手按在王豐小腹感受了片刻,隨後擡頭詫異地看了王豐半晌,這才道:“若丹田內真的有氣,則人用力一跳,至少也能離地八尺。相公,你跳來看看。”
王豐點了點頭,雙腿微蹲,奮力往上一跳……。
結果讓王豐大爲尷尬,即便雙腿盡力往上擡,也才堪堪離地三尺而已。反而因爲一心往上,忽略了重心,落地之後被狠狠地崴了一下腳,疼的王豐差點落淚。
抱着腳踝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王豐擡頭問小翠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小翠反問道:“相公,你現在還覺得腹內暖洋洋的,如有異物嗎?”
王豐感受了一下,除了疼還是疼,哪有什麼如有異物的感覺?於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小翠這才嘆了口氣,蹲下身來幫王豐揉着腳踝,一邊輕輕地說道:“相公,你這是遇到自心之慾障了!這是心障的一種,是因爲心中存了急於修成的慾念,因此入了迷障,明明沒有練成卻自認爲已經成了。幸好你初學乍練,入迷不深,這才能輕易走出來。我聽孃親說過,有佛道兩家的高人入了迷障,自以爲已經成佛成仙了,隨後心性大變,做出許多常人看來難以理解的事,其實卻已經墜入了魔道,多年苦修化爲泡影。修道之途極爲兇險,稍不注意便會誤入歧途,相公日後千萬要記得戒驕戒躁,不可貪功冒進,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順其自然!”王豐咀嚼着這四個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