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雖然在蕭御心中封存了深深的悲涼,卻同時填充了醇醇的溫暖,無論曾發生過什麼,今後漫漫路上,心中除了堅決的信念,更有着直面一切的力量。
這一段路很長,二人走起來卻如清波微漾,蕭御和風凌月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走着,感受着周圍的風景,感受着彼此存在的妙曼。
等到登上比翼峰,東方紅日衝破雲海,頓時光芒萬丈。
絢爛的光芒映照在蕭御和風凌月的身上,渺渺雲海之中,二人衣袂斜飛,恍如神仙眷侶。
“在天願爲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蕭御輕聲唸到道,“我曾聽沈大哥說,這座比翼峰原本是兩座,後來一個前輩大能見兩峰遙遙相望,終覺不忍,於是以無上仙法將兩座山峰連爲一體,前者爲鳴鳳,後者爲飛凰,我們所立的這座山峰就是飛凰峰。”
風凌月喃喃念着這兩句詩,低垂的眼瞼彌散着清美的笑意,“以前從來沒有覺得這兩句詩好,今天才忽然發現,竟然這樣有韻韻味。”
二人相視一笑,任憑漫山蒼雲滾滾,天外金光萬丈。
閣樓外,百里長空正一臉着急地衝到沈暉面前,“大哥,還誰沒有找到,三弟到底去哪裡了?”
沈暉也有幾分頭大,平素如果出現這樣的事根本不算什麼,但蕭御驟然遇到這般大事,他自然擔心蕭御情緒有變,做出一些衝動的事來。
正焦急間,百里長空眼尖,一眼瞟見蕭御和風凌月遠遠從外面走來。
百里長空長舒了一口氣,“我道是怎麼了,原來——”話說了一半驟然覺得不妥,生生嚥了下去。
沈暉瞪了一眼百里長空,“你倒是比以前乖覺些了,以後說話做事都注意一些,三弟經受這等劇變,我們做哥哥的凡事都要擔待些。”
百里長空連連擺手,“知道了大哥,放心吧,我也沒那麼粗魯。”
說話間蕭御風凌月已經走到二人身前,蕭御問道,“大哥,我爹醒了嗎?”
沈暉面色沉靜沒有半分異色,“伯父這段時間都是這個時辰醒的,現在大約也快醒了,你正好進去。”
蕭御點點頭,看了一眼風凌月,風凌月恬靜一笑,“帶我拜見伯父吧。”
蕭御臉上露出欣慰之色,攜了風凌月朝內堂走去。
百里長空眼睜睜看着二人進去,目光有幾分呆滯,忍不住說道,“大哥,別怪我多嘴,三弟那個的本事還真是了得,老弟我素來不近女色,也有七分羨慕了。”
沈暉心裡所想和百里長空無二,風凌月驚世絕豔,他們這些青春男兒誰不愛慕,就算是自己也醉心於她,但他卻從來沒有生過覬覦之心,現在看着風凌月和蕭御走到一起,心中自然高興。
拍了百里長空一掌,“知道多嘴還說,要是你春心大動,三弟和‘流雲閣’相熟,未必不能幫你介紹介紹。”
百里長空哈哈一笑,“我就這麼一說,大哥你慣會開玩笑,女人麻煩的很,我還想多過幾年逍遙日子。”
沈暉一笑,現在看到蕭御一切恢復正常,他也安心很多,“好了,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大哥請你喝一杯如何。”
百里長空連連點頭,“最好,三弟以後只怕時間少了,還是咱兄弟二人多熱乎熱乎。”
沈暉一拍百里長空肩膀,“又瞎說。”
蕭君已經醒來,蕭御擰乾毛巾幫父親緩緩擦臉,蕭君見蕭御醒來,且一切安然無恙,心中悲苦終於減了三分。
一時梳洗完畢,蕭御出去喚進風凌月,兩人並肩站在蕭君面前,風凌月盈盈屈身,朝蕭君拜了下去。
蕭君慌忙站起來,滿臉驚疑不定,“這是——”
蕭御扶蕭君坐下,簡略地解釋了一番。
蕭君是過來人,眼見這般情景如何還能不懂,頓時倍感欣慰,眼看風凌月出落的如此美麗,不由又得想起帝萱,勾起心中漫漫悲傷。
蕭御心中瞭然,送出風凌月,“凌月,我陪陪父親,你先回去休息。”
伸手在風凌月皓腕上劃下一道符,“這是我的傳音符。”
風凌月看了一眼蕭御,溫言道,“好好陪着伯父,其他一切事情以後再說。”說完垂首溫柔一笑,轉身朝外面走去。
蕭御目送風凌月遠去,感受着風凌月的步履,一直等到風凌月的身影沒入檐舍,才恍若驚醒,心中仍是如墮夢中,快步走進房內。
父子兩個互相訴說別後諸事,蕭君心中亦悲亦喜,但有蕭御在一旁陪伴,心中好受很多,眼見蕭御如此懂事,他作爲父親自然要更加堅強,慢慢的終於也抹去所有的悲慼之色。
“爹,最多二十年,御兒一定會接回孃親,我們一家三口重新團員,再也不會分離。”
蕭君欣慰地點頭,這個兒子已經成長到他看不到的境界,只是沒想到原本就身負着絕頂的血脈,而帝萱到底是什麼身份,他現在仍是全然不知。
想起當年長亭初遇,青春年少,一朝生情,風雨相依十餘載,除了帝萱懷着蕭御時曾回過孃家一段時間,他們幾乎從未分離。現在想想才覺得奇怪,爲什麼當年帝萱執意不讓自己帶着她回拜孃家,爲什麼孤身一人回去,又爲什麼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
太多的疑問一一浮現出來,但已經無從知道答案。
神武大會終於告一段落,蕭御從沈暉那裡得知他昏迷了足足五天,這段時間上一屆弟子最後的決賽也已經結束。結果沒有太出乎意料,秦烈穩居第一,沒有任何人能夠企及,而慕雲也排在了四十七名。
蕭御自然感到遺憾,倒不是沒有參加頒獎典禮,而是錯過了秦烈的比賽,如果說還有一個人能讓蕭御感到深不見底,那麼就只有秦烈,即使是謝君天他也已經能夠觸及。
接下來就是神武新榜前五十的弟子挑戰神武榜,這個挑戰沒有任何的限制,自主選擇對手,只要能戰勝,就能取代他的名次。但神武新榜和神武榜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縱然天縱英才如秦烈,當年也只勉強挑戰成功神武榜前五十,所以能真正挑戰成功的人很少。
“姐,馬上你就可以見到我和秦烈一戰了。”
慕雲等蕭御昏迷回來才得知一切,自然心痛如絞,現在見蕭御生龍活虎地站在她面前,才稍稍寬心。
雖然不看好他,也笑說道,“你有這樣的膽識也不錯,不過挑戰的機會有三次,姐姐勸你還是先從排名靠後的高手開始挑戰,這樣即使挑戰秦烈失敗,一樣能在神武榜上排到名次。”
蕭御的神情卻瞬間凝固起來,語氣中更透着森森寒意,“姐,即使我想第一個挑戰秦烈,只怕也有人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慕雲略一沉吟,已明白蕭御所指,但這件事避無可避,當初結下的仇怨,總要找個機會了結。
沈暉推門而入,神色有些異樣,“蕭御,龍門的人找你。”
“這麼快麼——”
蕭御冷冷一笑,來的正好。
黝黑的面孔,魁梧的身軀,裸露在外的臂膀上紋着一條碩大的赤龍,一頭短髮筆直豎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把出鞘的劍,卻又多出七分張揚和霸氣。
“修文就是你傷的嗎?”
他的聲音很低沉,並不像他本人那樣張揚。
蕭御不用猜也知道來者是誰,這本是他一早就想到的,淡淡說道,“是又如何?”
那人點點頭,“很好,修文曾從你這裡失去的,我會全部幫他拿回來,無論用什麼手段。”
最後一句話分明含了森森寒意,然而蕭御卻渾然不懼,反而昂首一笑,“是麼?蕭御就在這裡,只要你有本事,儘管拿去,但若是你沒有那個本事,到時候不要後悔。”
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蕭御的性子也在無形中變了,以前無論對人對事,他總是心存善意,雖說行事冷峻,其實總是能讓則讓。
而現在蕭御卻在善意之前封印了一層寒冰,對於那些視圖欺凌他的人,他不會再有半點留情,只有保持着這樣凌厲的心,才能夠滅殺狄楓,才能夠找回帝萱。
那人見蕭御如此出言無狀,卻絲毫不見怒色,只在齒間雕刻了一個生硬的笑容,“很好。”
蕭御看着那人帶着一大幫人遠去,耳邊傳來他肅殺的聲音。
“三次機會,總有一次要給我的,而且——不論生死!”
蕭御眉心殺氣鬥現,是麼,希望你最好已經做好了覺悟——龍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