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萬古蒼莽存一夢(一)

蕭御被風刃所傷,加上情緒的波動,在身體驟然鬆弛後竟然昏厥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整個人都被一團和煦至極的風包裹着,清風盪漾,曾經那些溫暖的記憶碎片一個一個連着浮現在腦海。

幼時母親明媚的笑容,溫柔的輕撫,溺愛的親吻,還有父親寬闊的胸膛,直挺的肩膀,有力的雙手,都似重現的夢一般,清晰地在蕭御眼前呈現出來。明澈而溫和的眼神,就像一朵美麗的蓮花,悄然華美綻放,在蒼白的背景下,釋放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竹蜻蜓、小竹馬,彷彿也被賦予了生命,歡快地馳騁在一望無際的白色草原裡。或許每個人的童年都有着美好的記憶,無論曾有過多少的困苦與折磨,依舊會在人生最起始的篇章裡,印刻着輕柔的痕跡。只是原本年少的他,童年的夢,卻在揹負着很多東西之後,似乎早已悄然遠去。

曾經無止境的嘲弄,徹底地踐踏,以及經久的被孤立,像一個漆黑的籠子,擋住七彩絢爛的顏色,而獨獨留下黑白。無論如何用力地想要摧毀這個籠子,總是堅固到令人絕望,哪怕用盡所有的力量,依舊不能撼動分毫。

就這樣很久很久,終於在籠子頂端破開一個小孔,很小很小,卻映射進來一縷璀璨的陽光,那縷陽光是如此明亮,即使只能照亮很小的一個角落,卻在蕭御眼中填滿了金色的光芒。

傾注進來的陽光像一顆種子,慢慢地在蕭御身體中成長,慢慢地生根、破土、發芽,盛放出金色的花朵。朦朧的視覺中,金色的花瓣悄然幻化,凝聚成一個虛無的影子,那個影子是如此地模糊,卻分明真實的存在,蕭御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到極致的力量。

一天一天過去,極致的力量化成醇和的細流,緩緩融入到蕭御的身體裡,最開始只是極細的一縷,漸漸地越來越粗,蕭御擁有的力量也越來越強。終於有一天,蕭御掌中也幻化出金黃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彷彿是實質一般,可以被蕭御自如地操控。

“轟!”

漆黑的籠子轟然碎裂,無盡的陽光灌入到體內,所有的黑暗似乎都在一瞬間被洗滌,剩下的是一片明媚與和暖。

蕭御輕輕笑着,曾經和九陽的相遇,就這樣真實地以夢境重新呈現出來,如果沒有九陽,或許自己會被黑暗一直籠罩吧。而如今自己已經身負“天陽訣”,擁有着足夠強大的力量和成長,未來無論還會遇到什麼,都可以用璀璨的金色去面對。

只是當初九陽爲什麼會選擇自己,這個問題蕭御一直沒有深入地想過,總以爲是天賜,然而此刻他卻仔細地想了起來。腦海裡忽然想起當初九陽說他身體有些特殊,九陽既然這麼說肯定有他的理由,但到底特殊在哪裡?

蕭御凝氣存神,在那股風的包裹下,精神達到了最集中的狀態,緩緩催動源氣遊蕩體內。蕭御修爲還沒有達到破靈,所以雖然精神力十分強大,但還沒有到達形成神海的地步,只能藉助源氣探尋,同時用精神力去感知。

天陽源氣從胸口的源海出發,沿着奇經八脈順時針運行,讓蕭御欣喜的是,被風刃所傷的創口都在極速的癒合,如果憑藉自己以前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當初在“血域森林”也是藉助了極爲珍貴的“碧魂神珠”,才能在短時間癒合傷口。

在那些創口蕭御明顯感覺到外入的痕跡,從感知上來看是風屬性的源氣,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是蘇千翎所爲,聯想起在一指峰時風凌月用風之力替鄺倪和蛟龍治療,看來“聽風閣”的風屬性源氣有療傷的功效。

蕭御暗暗感激,源氣繼續探尋,走到丹田處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像是一個奇怪的火種,散發出灼熱的能量。不用說,這應該是修習“驚風落雨”時生成的力量,只不過這股力量和源氣頗爲不同,卻又同樣可以轉化爲能量使出,卻讓蕭御很不明白。

靜靜地感受着這股被自己稱爲玄力的能量,僅僅一部“驚風落雨”,卻能夠催生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如果加以培育,必然能大幅度提高自己的實力,只是需要藉助什麼方法卻讓人頭疼。

一時間幾乎已在身體各個角落掃蕩了一圈,卻沒有任何的收穫,蕭御不由得有幾分沮喪,除了五臟沒有探視,其他地方都找過了,總不能藏在五臟裡吧。

蕭御忽然一凜,也不是沒有可能,就算沒有查一查又何妨,當下又催動源氣探視五臟,從腎開始,沿着肝、脾、肺、心的次序依次探查。源氣探查的極爲細緻,但依舊什麼也找不到,一直到心都沒有任何異樣,蕭御緩緩吐出一口氣,如果心臟也沒有任何異樣,就說明自己沒有辦法找出問題了。

凝聚起十分的精神,蕭御幾乎能感覺到時間的凝固,似乎有一滴一滴的水緩緩滴下來,當源氣觸碰到心臟時,蕭御悚然一驚——怎麼可能!

因爲兒時的遭遇,蕭御爲人處世素來淡然,但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他幾乎在一瞬間想起當初“碧魂神珠”在爲他療傷時,爲什麼獨獨繞過心臟。當時還以爲是因爲自己心臟沒有問題,此刻才忽然發現原來根本沒那麼簡單,自己竟然沒有心臟!或者說有一樣東西替代了髒——水晶!而且,他甚至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

這怎麼可能?蕭御雖然沒有見過五臟六腑,但也明白人體的基本構造,無論如何心臟都不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存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忽然,一股極其強大的吸力從水晶心臟中散發出來,蕭御感覺整個人似乎在一瞬間被強行從暖風中抽離出來,頃刻間被拖入到心臟裡面。

“咦!”白衣女子一驚,絕美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麼了師父?”風凌月極少見蘇千翎這個模樣,似乎是遇到了十分令人費解的事情。

蘇千翎秀眉緊皺,右手蔥白一樣的纖纖手指虛按在蕭御身上,周身源氣催動,迅速感知蕭御的身體。這一感知不要緊,卻把蘇千翎嚇了一跳,蕭御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一般,只剩下一副軀體。

風凌月頓時感覺到不妙,本身源氣飛速灌入蕭御體內,略一感知,臉上頓時露出震驚非常的神情,驚疑不定地看着蘇千翎,“師父?”

蘇千翎卻沒有回答,雙手結印幻化出一道醇和的風,按入蕭御體內,但這股能量進入蕭御體內後卻如泥牛入海,頃刻間消散不見。蘇千翎秀眉一冷,右手按在蕭御胸口,本身一縷神識進入,直接探向蕭御的心臟。

在蕭御受傷之後,蘇千翎即以源氣爲他療傷,蕭御本身受傷不重,且自身修復能力極強,所以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盡數完成。爲顯妥帖,蘇千翎還用源氣幻化了一道風之體,幫助蕭御今早痊癒,原本一切都正常,沒想到竟然突然出現這種情況。

分出自己神識進入別人體內原本是有風險的事,如果被別人強行留住,對自己的損傷將極大,但以蘇千翎和蕭御的修爲差距,自然沒有任何問題。蘇千翎神識頃刻間到達蕭御心臟附近,但眼前卻是一片漆黑,周圍一切都十分清楚,唯獨心臟一地什麼也看不到。

蘇千翎放慢速度緩緩向前,神識試圖破開黑幕,漆黑的星空中驀地出現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緩緩睜開,充滿了無盡的威壓與滄桑,似乎已經存在億萬年。蘇千翎驟然感覺到無上的壓迫,自己的神識只要一瞬間就會被完全吞噬,急忙飛速撤退,萬幸她警覺地快,本身修爲極高,在千鈞一髮之際撤出蕭御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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