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陳沉坐上了由當地安保公司提供的吉普車。
不得不說,肯尼亞安保公司的裝備給了他不小的驚喜,他原本還以爲,這些人最多也就是拿着些從烏克蘭倒騰過來的二手AK、穿着破舊的軍裝、開着除了喇叭不響哪裡都想的爛皮卡的街溜子來着。
但實際上,這裡的安保人員開的是加裝了防彈裝甲護板的Mobius,手裡拿的是美國海軍陸戰隊同款的M1014、毛子同款的AK-74M,甚至有人還加裝了不明型號的紅點瞄具。
當然,最最離譜的,還是他們身上穿着的防彈衣。
陳沉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那玩意兒眼熟,仔細一看,果然跟東風兵團在蒲北使用的那款防彈衣一模一樣。
要硬說有什麼區別的話,估計就是多了幾個英文標識罷了。
好傢伙,彭旭成的生意已經做到肯尼亞來了,而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看來以後還是要多投入一些精力在“生意”上,否則還真是連自己的盤子有多大都不知道了。
車子一路向北開進,在最開始,那些安保人員保持了極強的專業性。
除了專職的嚮導不斷介紹着沿途的風景、生態、野生動物之外,沒有任何一個槍手開口說過一句話。
不過,隨着旅途越來越長,略顯枯燥的行程也終於讓衆人開始憋不住了。
一開始,他們只是相互小聲交談。
慢慢地,他們開始主動跟東風兵團的四人搭話,陳沉等人當然也不能表現得過於冷漠,畢竟他們現在的身份,是有錢的遊客。
所以,一幫人就這樣在顛簸的吉普車裡各自用蹩腳的英語聊了起來,而這些肯尼亞人提出來的略有些好笑的問題,也讓陳沉始終緊繃的心放鬆了幾分。
“.所以你們是專門來看原始部落的嗎?你們北邊沒有原始部落嗎?”
安保領隊一臉好奇地問道。
“.早就已經沒有了-——非洲應該是唯一還有原始部落的地方吧?”
陳沉無奈地反問。
“當然不是,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原始部落比這裡更多,更原始。”
“其實你被騙了,埃勒瓦克附近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原始部落,那裡的大部分原始人,都是以表演爲業的索馬里人。”
“馬薩比特纔是原始部落的最大聚居地,你們應該去那邊。”
“我們也會去那邊。”
陳沉毫不猶豫地回答,隨後補充道:
“我們要把肯尼亞的全境都遊遍,另外,我們還會去埃及,烏干達,蘇丹,埃塞爾比亞”
“冒險之旅。”
領隊朝陳沉豎起一個大拇指,緊接着問道:
“你們大概算是真正的有錢人吧?但或許不是什麼老派貴族?”
“你怎麼看出來的?”
陳沉下意識地問道。
“很簡單,那些真正的Old money可不會像你們這樣直接走到我們的辦公室裡詢問安保服務。”
“他們在出發之前,就會通知管家聯繫內羅畢警察局,然後通過警察局的聯繫人與我們溝通。”
“更次一級的,或許會通過入住的酒店來聯繫,但他們也不會去找酒店的業務部,而是會通過金鑰匙。”
“所以,你們大概率是那種賺到了一筆不小的財富的新貴,嗯,還是年輕的新貴。”
“讓我來猜一猜.來自北邊的淘金客?”
“很接近,但並不是。”
陳沉搖頭否認,但此時,他的內心已經涌上了幾分不安。
這個領隊聊的東西看似隨意,甚至還向自己透露出了不少有關安保僱傭的“內情”,但基本上可以說,他的每一句話都在試探己方的身份,每一句話都帶着些“刨根問底”的意味。
如果不是他好奇心太重,那就是他別有所圖。
陳沉的眼神看向窗外,按照不時劃過的路牌、結合手錶上GPS定位的數據,此時他們的行駛路線並沒有偏離預期。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自己就是絕對安全的。
原因很簡單,他們的前方,全是無人區!
想到這裡,陳沉的稍稍挪動了自己的身體,把右手從略顯狹窄的側面拿了出來,隨意地伏在了手套箱上。
而就在他有所動作的同時,後座的李幫也默契地調整了坐姿。
他輕輕靠向了車門身旁的安保隊員一側,並且刻意擠了擠,爲自己爭取到了更大的活動空間。
如果對方意圖發難,他第一時間的反應,絕對會讓他們措手不及。
領隊還在喋喋不休,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那番話有些不妥,於是便很快轉移了話題,繼續說道:
“埃勒瓦克的局勢並不安全,應該說,整個肯尼亞北方的局勢都不安全。”
“伱們的選擇很明智,你們是聰明的探險家。”
“就在去年,還有一支探險小隊在北邊迷失了方向,他們的家人僱傭我們進入無人區搜救,等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的屍體都已經被野獸吃乾淨了。”
“所以,一定要有槍。”
“對了,你們想打獵嗎?”
“只要支付充足的現金,我們可以提供狩獵服務。”
“.這大概不是合法的吧?”
“沒有人會知道的。”
領隊神秘一笑,回答道:
“我們提供過許多次這樣的服務,從來沒有出過問題。”
“事實上,在肯尼亞北方狩獵,可比南方要刺激得多了。”
“這裡有成羣的鬣狗,有羚羊,甚至偶爾還能看到野生的獅子和大象。”
“他們可不是保護區裡那些溫順的觀賞物種,爲了生存,他們已經進化出了超高的攻擊性,當你用槍擊倒它們的時候,那種體驗絕對是這個星球上絕無僅有的。”
“嗯可能唯一比這更刺激的體驗,就是對着活人射擊了。”
“是嗎?”
陳沉的肌肉已經開始緩緩繃緊。
“你開槍打過人?”
“當然。”
領隊從口袋裡摸出一包香菸,抽出一根遞到陳沉手裡,陳沉擺擺手示意不要,他便自顧自地點上。
“我殺過很多人——在做這份工作之前,我是一個僱傭兵。”
“我曾經受僱於蘇丹的青尼羅河戰友團,前往沙特執行任務,退役之後,我加入了一些更商業化的傭兵組織。”
“你聽過EW集團嗎?我曾經爲他們提供過服務,那是在坦桑。”
“.真的假的?”
陳沉略有些驚訝地看着領隊的眼睛,而後者的眼神中沒有任何撒謊的跡象。
坦桑彭旭成派出去的人確實有可能曾經在當地僱傭安保或傭兵,但這也太巧了吧?
“當然是真的。”
領隊鄭重點頭,隨後說道:
“我們身上穿的防彈衣,就是EW集團的產品。”
“我們的合作很愉快,但很可惜,我沒有機會加入那支傭兵團。”
“爲什麼?”
“他們看不上我。”
領隊坦然回答道:
“他們是真正嗜血的怪物,他們的每一場戰鬥,對我來說都像是在地獄走了一輪一樣恐怖。”
“你不上YouTube嗎?那上面有一個頻道,是專門統計EW集團的殺人數量的。”
“按照上面的數據,EW集團在東南亞的殺人數量早就已經突破5000人了,甚至還有人說他們現在就在敘利亞,幫助政府軍對抗反對派、恐怖分子和北約。”
“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們的戰績嘖嘖。”
領隊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此時,車隊已經行駛了超過五個小時,距離內羅畢已經超過300公里。
他們進入了真正的無人區,一眼看去,窗外全都是沙漠戈壁的荒涼景象,根本沒有任何人類存在的痕跡。
車廂裡的氣氛是詭異的沉默,陳沉想要開口說話,但領隊卻突然擡起了手。
“該談正事了。”
“如果你們想繼續前進,就要加錢。”
“你知道,前方很危險,還有不少索馬里青年黨的恐怖分子活動。”
“爲了把你們送到埃勒瓦克,我們必須承擔遠超回報的風險。”
“這是不可接受的——我想,你也能夠理解,對吧?”
“完全理解。”
陳沉略微點頭,不動聲色地問道:
“但我們應該要怎麼向你轉賬?這裡沒有網絡,也沒有銀行,我身上的現金,大概也不夠吧?”
“埃勒瓦克有我們需要的一切。”
領隊放鬆地吐了一口氣,似乎對陳沉“懦弱”的反應相當滿意。
“正如我說的,你是一個聰明人,一個聰明的新貴。”
“你知道自己的命值多少錢,所以,你應該自己開價。”
“如果價格無法達到讓我們滿意的程度.或許,你只能留在埃勒瓦克了。”
“那裡的索馬里人,會比我們更殘忍。”
“明白。”
陳沉再次點頭,隨後問道:
“你們一直幹這個嗎?”
“只是偶爾。”
“那就是,不是第一次,對吧?”
“當然。”
“有人死在你們手裡嗎?”
“不會的,我們從來不殺人-——但那些索馬里人就不一定了”
“明白了。”
陳沉長舒了一口氣,回頭看向了後座的李幫。
不需要任何語言上的溝通,當兩人眼神交匯的一剎那,心有靈犀的決策便已經做出。
陳沉全身的肌肉瞬間暴起,在駕駛座的領隊反應過來之前,他的左手便已經伸向了對方的後腦。
沒有剃乾淨的長髮成了領隊最大的破綻,陳沉死死抓住對方後腦的頭髮,同時右手迅速探出,捏住了他的下巴。
發力,旋轉。
咔噠一聲脆響,領隊的脖頸頃刻間便已經被折斷。
隨後,陳沉控制住了方向盤,看向了後座。
而此時,後座的車門已經被李幫打開,坐在最右側的安保人員被他一腳踹出了車外,煙塵四起,翻滾的軀體被後方的車輛碾壓而過,而被控制在最中間的所謂“嚮導”,已經在李幫連續兩個砸肘下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怎麼辦?”
“留下。”
陳沉果斷開口,隨即拉開駕駛座車門,解開領隊的安全帶,將他的屍體踹下了車。
隨後,他快速翻到駕駛座,一腳剎車將吉普剎停,舉起霰彈槍上膛,對準後方吉普的輪胎就是一槍。
“砰!”
吉普車當即歪向了一邊,開出數十米之後緩緩停下。
等陳沉和帶槍趕到時,林河和平川已經從車裡鑽了出來。
他們手裡各自拿着不屬於他們的武器,而此時的車內,已經噴滿了血液和腦漿。
“安全!”
“安全!”
各自通報完情況,陳沉挨個檢查所謂“安保人員”的狀況,毫不留情地給還在扭動的“屍體”補上一槍。
一切做完後,陳沉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靠。”
“也就是撞上我們,如果真的是遊客,估計要被他們坑慘了”
“李幫!嚮導的情況怎麼樣?”
“還活着!”
“明白。屍體拖下來,防彈衣扒走,車燒掉,上我們的車繼續前進!”
“明白!”
平川和林河扒下了屍體上的防彈衣,丟給陳沉相對乾淨的一件,隨後迅速上車,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這場“不算戰鬥的戰鬥”從開始到結束僅僅持續了兩分鐘。
兩分鐘之內,手無寸鐵的東風兵團四人組幹掉了4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卻沒有哪怕一人受傷。
在巨大的震撼下,留在車內的嚮導已經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
他瑟瑟發抖地縮在座位上,嘴裡斷斷續續地發出近似於呻吟的哀求聲。
“求求你們.我是被迫的.”
“我從來沒有殺過人”
“閉嘴。”
陳沉開口打斷,隨後說道:
“繼續指路,到埃勒瓦克之後,我會放你走。”
“我知道!我知道!”
“謝謝!謝謝”
車子一路向前,穿越無人區後兩個小時,埃勒瓦克區域的第一個小鎮終於出現在衆人眼前。
陳沉按照約定抵達了接頭地點所在的臨時機場,而在那裡,他果然看到了已經提前到達等待的卡車。
東西到了。
陳沉終於放下心來,他毫不猶豫地將車開到了卡車旁,而周圍警戒的那些索馬里青年黨武裝分子,則是虎視眈眈地圍了上來。
陳沉推門下車,亮出早就已經約定好的身份標識,開口道:
“接貨。”
一瞬間,所有武裝分子同時放下了槍。
陳沉轉頭看向李幫,開口道:
“幹掉嚮導,通知飛機降落。”
“一個小時之後出發,橫穿蘇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