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修索揹着楊楓出了城後,時間已經是接近傍晚。
太陽泛着橘紅色的光芒掛在西邊的天地銜接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楊楓和狄修索到了一片平原當中,不過這可不是楊楓打獵的那片荒原,這裡是農民們的農田;照他們現在這個速度,他們還得將近兩個小時才能到楊楓家。
這種節氣下晝夜溫差很大,白天他倆在樓梯間裡追逐的時候,兩人都出了一身汗,但現在,每一陣涼風吹來都能讓他倆打個寒顫。
他倆現在飢寒交迫,楊楓衣服裡那些準備趕集用的錢,也同樣地都落在了醫院裡,他這幾天一直打着營養針還好些,但狄修索已經是兩天整沒有吃東西了。
狄修索所有的錢都花在了醫院裡,要不是楊楓執意出逃,他今晚就打算再出去打零工賺錢的,只是沒想到弄出來這般幺蛾子。
眼下路途遙遠,他倆也再無歸宿可言。
經過這一路的磨合,他倆也算是放下了對彼此的戒心,楊楓跟狄修索說明了自己體內獵神之力的故事,狄修索也同樣告訴了他自己是來自一個遙遠的地外魔法文明,而且楊楓覺得,狄修索的遭遇跟自己體內獵神的遭遇很是相似。
楊楓體內的獵神、或者說是刺皇,當初經歷了族內叛亂,國破家亡,即使是那些倖存下來的神族也都身染重病,只能不斷從外界獲取力量來續命,獵神就是在逃亡路上遭到了昔日同伴的追殺,再加上長期流亡導致獵神已經到了瀕死的地步,最後才鬼使神差地進入到了楊楓的體內,一步步指引着他獵殺更強等級的獵物。
狄修索的大致遭遇跟獵神相似,只不過他們那個魔法文明的覆滅不是因爲病毒,而是因爲權位的爭奪和貪慾的蔓延興盛;狄修索和他的同伴們也是爲了躲避幾個惡魔的追殺,才一路到達了地球,他們隱姓埋名,在地球的各個角落過着自己的生活,同時也都暗地裡盤算着自己的崛起計劃……
這讓楊楓對狄修索的好感也稍稍增加了那麼幾分,大概也是所謂的“同病相憐”。
“看來我今晚得從你家過夜了。”狄修索苦笑道。
“過唄,反正我家裡也沒什麼,就一匹狼而已。”楊楓輕描淡寫地說道。
此話一出,狄修索整個人原地石化。
“狼?!”狄修索的心裡開始打退堂鼓。
“嗯,狼。”
狄修索沒有說話,大概是在盤算今晚要不換個地方住?這種天住大街的話吧……有點冷,那還有什麼地方能讓他容身?
“你家有沒有豬圈之類的地方?我跟豬比較熟,以前我是個豬圈管理員。”狄修索呲着牙笑道。
楊楓一愣,“我家要是有頭豬我就不住在那窮山溝裡了,在我們那你把我賣了恐怕也買不到頭豬……”
狄修索再次原地凌亂起來,他低着頭踩着楊楓的腳印,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學生。
“哎呀你別怕啊,一匹幼狼,纔剛斷奶的那種!”楊楓見他害怕,便道出了實情。
“奧奧那就好……”狄修索鬆了口氣,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裡的冷汗……
他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很快便穿過了這片廣袤的農田,眼前便又到了一片山區,穿過這片山區,就到了楊楓經常出沒的那片荒原。
這一路聊來,楊楓發現狄修索還算是個有意思的傢伙,畢竟楊楓見的世面少,狄修索又是從城裡來的,雖然他也只不過是個苦命的打工仔,但見的東西卻不知比楊楓多出來了多少倍。
狄修索告訴楊楓,以前他打工賺錢有存款的時候,還在城裡的一家健身房辦了會員卡,他身上那些肌肉都是從城裡的健身房裡練來的,他答應等楊楓安頓好家裡這邊,就帶着楊楓去城裡的健身房,這可讓楊楓心裡的“進城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而且當楊楓問起狄修索那一身功夫的時候,狄修索則表示那是自己從那個古老的神族文明中就會的,楊楓從獵神的記憶中雖然也能找到很多超強的武功招數、刀術以及獵殺技巧等,但他的身體笨的像是個木偶一樣使不出來,聽楊楓發完這些牢騷後,狄修索也答應他幫他進行體能訓練……
不知不覺間,眼前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就成了楊楓的“師傅”。
對楊楓來說,他和狄修索的相遇雖然不怎麼美妙,但狄修索已經無形間就成了他認識這個世界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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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深,他倆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終於到了楊楓家的院子門口。
以往從來不關的院子門,現在已經是緊閉狀態,楊楓兩下沒推開,便意識到是馬叔從裡面將兩扇門的插銷給插上了。
“馬叔!我回來了!幫我開下門!”楊楓墊着腳尖,朝着院裡喊道。
不一會,院裡便傳來了馬叔疲倦的聲音:“小楓,真是你?”
“是我啊馬叔,快給我開開門!”
院子裡隨即傳來了一陣慢吞吞的腳步聲,院門打開,馬叔手裡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站在了門口。
楊楓和狄修索同時被那把菜刀嚇得退出去一步,因爲他倆看的出來,馬叔的眼神和表情都帶着一股無以名狀的殺氣。
“馬、馬叔,你咋了,拿刀幹什麼?”楊楓結結巴巴地問道。
“他是誰?”馬叔說着,舉起菜刀對準了狄修索。
“他是我從城裡認識的一個朋友,這趟是來送我回家的,今晚在我家暫住一宿。”楊楓解釋道。
馬叔卻投來一股狐疑的目光,“確定他不是搶劫的?”
楊楓一皺眉,“什麼搶劫的?他是我從城裡帶來的,不是小偷也不是劫匪。”
一聽這話,馬叔鬆了口氣,便給他倆讓開了道,“來來來快進來,這幾天你幸虧不在,整個村裡都鬧得人心惶惶,就算白天都沒人敢出門,你倆夜裡回來沒遇到危險可真是萬幸了。”
馬叔說着,趕忙又用那根充當插銷的木棍將兩扇門別在了一起。
“馬叔,你剛說的什麼意思,這幾天村裡發生什麼了?”一進門,楊楓便問起最近發生的事來。
馬叔將他倆拽到了自己家門口,一把推開了自己家的門,“進來說。”
楊楓剛邁進馬叔家的第一步,一個天藍色的毛球就從馬叔的牀上跳了下來,一蹦一跳地朝他跑了過來。
“才這幾天小狼就看出長大來了,馬叔您喂的啥呀?”楊楓笑着,將小狼抱進了懷裡。
馬叔卻嘆了口氣,“唉,可別說了,它能活下來就是萬事大吉了!”
馬叔說着,拍了拍大腿,臉上滿是後怕的神情。
“爲什麼會這樣,趕緊和我說說。”
“你走的前一天不是下了場大暴雨嘛,就是那場雨把隔壁村的糧庫給沖塌了,隔壁村的人就怪我們當初沒修排水溝,就來咱們村鬧事,訛的訛,搶的搶,那就是一羣強盜啊!”馬叔苦着臉說道。
楊楓皺着眉,“每次下雨第一個淹的就是咱們村,咱村裡要是有錢早就修排水溝了,連錢都沒有,怎麼答應他們修排水溝啊?”
馬叔又拍了拍大腿,“對啊,你先聽我說完,隔壁村裡的人鬧完之後也就算了,誰知道他們剛走,外邊那片荒原裡的狼又來搶東西了,我不知道它們是不是來找這匹小狼的,那幾天我就一直和它待在家裡,整整兩天都沒踏出過屋門半步,後來才知道那羣狼是來搶糧食的,這些狼找不到糧食就到處傷人破壞,弄的人心裡那叫一個害怕呀!”
楊楓皺着眉,剛想說話,馬叔就擡起手將他制止,“你先聽我說完,還有!”
說着,馬叔嚥了口唾沫,繼續講述起來:“後來的兩天,每天都有狼來村裡鬧事,隔壁村的那羣人就跟看到財路一樣,就都拿着棍棒刀槍埋伏在了咱村裡,甚至還在街頭巷尾弄起了陷阱來抓狼,我可得囑咐你倆出門小心點,那些土丘草垛裡很可能就有獸夾子,你倆可千萬別亂走啊!”
講到這,楊楓和狄修索的表情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馬叔又嘆了口氣,“現在村裡沒人知道那些狼是不是來找這小傢伙的,那天幾匹狼在咱家院子外頭轉悠,我是真走投無路了,想把這小狼放到院裡看看它會不會認親,可這小傢伙硬是死活不走,我怕外邊那些狼聽到它的聲音後拆門,就接着把它抱了進來,小楓啊,那些狼要是真的因爲這小傢伙來的,那咱可真成了罪人了啊!”
“絕對不會是這樣的,馬叔我就和您實話實說吧,小狼其實是狼王和狼後的孩子,狼王是我殺的,狼後是他殺的,所以外面那羣狼絕對不是來找孩子的。”楊楓指着狄修索說道。
馬叔臉上的疑惑頓時被驚恐所驅散,“你倆把狼王和狼後給殺了?!”
楊楓和狄修索同時點頭。
“這狼是狼王的孩子?!”
他倆再次同時點頭。
馬叔雙眉緊鎖,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說話。
“馬叔?我也跟着叫您馬叔吧。”狄修索有些害羞地撓了撓頭,“您現在放心就行了,我和楊楓都是頂尖的獵手,不然狼王和狼後也不會栽在我們手裡,不管那些狼來村裡鬧事是不是爲了這匹小狼,現在我倆回來了,您儘管放心就好,隔壁村的那些人你也不用害怕,他們不講理,咱們就用拳頭說話!”
狄修索還沒說完,一陣寒風便將一聲悠長的狼嘯帶進了村裡,彷彿災難到來前的警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