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有見過斜眼狗頭的命戲,如果你們見到了,就會明白,這個命術師,深得‘謀全局’精髓。此次弈命一開始,我還沒看出來,但到了現在,終於明白,他的着眼點,根本就不是這局的輸贏,他是想用這一局來耗幹大先生的所有精氣神和手段,在最後分出勝負。如果可以,他甚至連第二局都可以放棄,只追求第三局的最終勝利。”
“原來如此,這人有點陰險啊……”
“什麼陰險不陰險,這叫謀略。”
“那大先生或許會很快發現吧?”
“這就是斜眼狗頭的高明之處,若他沉不住氣,過早展現實力,大先生警覺,很可能會直接放棄這一局,爲之後做準備。但現在,他已經熬到五百多命君子,又連用兩次寶物,怎能輕易放手?不出意外,斜眼狗頭會很快假裝落後,然後引誘大先生再次使用壓箱底的力量,但始終不會太落後,最終反超。”
“如此看來,這大先生懸了。我彷彿看到斜眼狗頭在遛狗……”
蓋風遊輕輕點了一下頭,身爲保人,他全部精力都用來主持這次流水推,越是關注,感觸越深。
也只有黃泉帝君的人間身,才能以七品身勝過大先生,怪不得趙首輔……等等!
蓋風遊一愣,心道莫非趙首輔也發現了李清閒與黃泉帝君的關係?很有可能!
命君子數量達到六百後,果然如劉老虎預料,李清閒的速度開始減慢,但最多落後兩個命君子,始終不會被大先生超越太遠。
當命君子數量到達七百後,兩個人的推演速度都降了下來,李清閒一直落後,但沒有落後太遠。
突然,蓋風遊愣了一下,而後報數道:“第七百四十七。”
接着,命君子疊出第六層。
“壞了,斜眼狗頭錯了。”
“可惜了,不過到這裡已經不錯了。”
“不過他還沉得住氣,那大先生笑了,這個命君子確實簡單,斜眼狗頭錯了,說明精氣神開始出問題了。”
劉老虎卻皺着眉頭,一言不發。
突然,李清閒開始加速,很快超越超越大先生。
超過一層,超過兩層,超過三層……
李清閒宛若瘋了一樣,以極快的速度推演命君子,超過越來越多,眼看要超過二十個命君子,速度驟然減慢,恢復到比正常稍慢一點的速度。
“可惜了,怕是也用了手段,但沒能堅持更久。”
“斜眼狗頭有點慌了,急了。”
現在,輪到大先生不緊不慢追趕。
慢慢地,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小。
最終,大先生再次超過李清閒。
接下來,兩個人各顯身手,你追我趕,最高的時候,大先生超過李清閒三層,但李清閒好似咬着牙趕上。
“一千。”蓋風遊將第一千個命君子單獨放入新的一層。
衆人靜靜觀察兩人,發現兩人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那大先生的狼頭輕輕晃動,深深下垂,狼眼暗澹無光。
那邊李清閒的身體也時不時晃一下,也似是在強行掙扎。
來到一千之數後,兩個人的精氣神快速垮掉,推演速度都開始減慢,還不及正常速度的五分之一。
大先生陸續出現推演錯誤,導致層數不斷疊加。
眼看李清閒的優勢越來越大,大先生再次爆發,以全盛時期的速度推演,不斷超越李清閒。
一層,兩層,三層,四層,五層,六層,七層,八層,九層。
眼看就要超越李清閒十層贏下弈命,李清閒突然隨之加速推演,在追趕到落後三層後,再度減弱。
李清閒身體一晃,但那大先生卻眼前一黑,嘴角溢出絲絲鮮血。
看到這一幕,全場一片寂靜。
劉老虎道:“大先生中計了,現在他恐怕已經明白了,但卻沒辦法收手認輸了。如果現在認輸,之前的一切都等於打了水漂。”
兩個人繼續默默推演,命君子不斷增高。
慢慢地,大先生的速度大幅度下滑,頻繁出錯。
鳥籠中的命君子,彷彿一座奇形怪狀的塔。
在大先生的速度下降到極限後,李清閒的速度突然爆發。
一層,兩層,三層……
在領先十層並九個命君子後,李清閒突然停下。
只差一個命君子,李清閒就能獲勝。
但是,好像在等待大先生。
大先生身體一晃,雙目通紅,又一道血線自嘴角溢出。
兩個人遲遲沒有寫出下一個命君子的流年。
過了好一會兒,李清閒笑了笑,寫下新的命君子流年。
絕。
蓋風遊在新的一層,放上新的命君子。
領先八十個命君子,超過十層。
轟隆!
籠子內層層疊疊的命君子轟然倒塌,宛如萬丈山倒,好似千座峰崩。
衆多命術師望着大先生,今天一弈,無論勝敗,他的名望徹底毀了。
噗……
大先生勐吐一口血。
那斜眼狗頭也身體一晃,嘴角溢出鮮血,有氣無力低頭坐着。
劉老虎與蓋風遊一看,雙目瞪圓。
這個斜眼狗頭真是太陽光了,明明都贏了,還要繼續假裝受傷。
籠子門打開,白霧散盡。
大先生看了一眼李清閒嘴角的鮮血,抹去自己嘴角的血,緩緩道:“這麼做,值得嗎?”
李清閒急喘了幾口氣,緩緩道:“每個人,都有保護的人、必做的事。”說完,突然捂着嘴,連咳兩聲。
鬆開手,鮮血順着掌紋流到手腕。
衆人紛紛嘆息。
之前一些人七嘴八舌說了大先生的情況,投靠邪派,建立神生派,禍亂各地,現在人人都明白,這個斜眼狗頭,一定是不得已才如此。
“好!第一局我敗了。第二局,繼續!”
“命星對釣!”李清閒的聲音乾脆利落。
全場鴉雀無聲。
這種弈命,極爲少見。
蓋風遊嘆了口氣,道:“斜眼狗頭,老夫建議你再想想。命星對釣,有個前提,就是放棄所有一切力量保護,甚至要驅散命局與命神,只能憑藉單個命星本身的力量對抗對方垂釣。這種弈命,往往兩敗俱傷。”
“這是我唯一的獲勝手段。”李清閒有氣無力道。
大先生咬了咬牙,道:“你根本不是弈命,你這是拼命!”
“隨你怎麼說,你若是不敢,可以認輸。”
大先生扭頭看了一眼蓋風遊腰間的氣運銀魚袋。
謀劃了多年的雙星伴月,就在銀魚袋中。
他突然醒悟,望向李清閒道:“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爲了勝過我,你是想用假廟門,換我根基損傷,命星殘破!”
李清閒笑了笑,鮮血流淌在牙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