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卷上漸漸浮起三個篆字。
道德經。
顏色古樸沉拙,可離恨天上諸人望去,只覺無比刺眼,心頭一陣恍惚。
道德經的名號傳於天地間,祥和寧靜的氣息流轉開來,直到四大部洲外的一處古洲,古洲上,兩國人馬廝殺在大山前,山坡上,一個身穿紫褶魚尾長袍的男子面露玩味之色,津津有味地看着廝殺慘烈的大軍。西面一國叫大齊,東面那國叫後辰,而他既是齊國國師,又是後辰國丞相,這場大戰卻是他一手挑起,只爲讓兩國兩敗俱傷,好建立他自己的國度。
清風拂過,山坡後草木翻飛,鐵騎兵戈時隱時現,男子嘴角劃過冷凝之色,目光遊走在傷亡慘烈的兩國大軍上,右手舉起,剛要發號士令,就聽一陣緲緲仙音從高天傳來,祥和寧靜的氣息將他籠罩。
“玄都上人,可是要進攻。”
身後的大將眼見男子身形凝滯不動,心中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良久不見有迴應,一干將佐面面相覷,紛紛擡眼看向玄都上人,卻都同時一怔。就見向來心冷如鐵的玄都上人已是淚流滿面,眉宇間濃濃的煞氣蕩然無存,面色祥和平靜,又透着一股前所未有讓人心生崇敬的氣度。
“勝又如何,建國得天下又如何……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天地之間,其猶迭乎。”
玄都上人深吸口氣,擡頭望天,躬身作揖,山下的戰火猶自熊熊燃燒着。
“今日得大道,道法自然,世間相爭爲浮雲。玄都此生當丟棄殺戮,執法道教,立萬物蒼生爲根本。”
……
離恨天上,兜率宮前的老者收回他探視四合八荒的目光,喃喃自語着。
“此子道有慧根,道教……”
漸漸的,嘴角浮起一絲淡漠的笑意,太上環視離恨天上諸人,目光定格在玉皇大帝身上。
“今著道德經,吾自號老聃,創一教名曰道教,收攏天下大道,不知陛下肯否讓我在這天宮傳教。”
玉皇大帝是個闊臉大耳的中年人,面容端莊威嚴,可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懶散,眼見衆人紛紛向自己看來,玉皇大帝輕笑一聲,沉吟片刻,拱手道。
“離恨天統領周天,又是太上大人的居所,大人建立道教,惠於天宮,寡人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不答應。”
話音落下,其餘衆人無不臉色微變。
“說的好聽,什麼清靜無爲,不相爭鬥。他這道教一建立,教意傳播,凌駕天宮之上,從此以後這天宮還不是由他說了算。哼,好大的野心。”
坐在周繼君身旁的猿猴撓了撓後腦勺,輕聲低估着。
“然也,那玉皇身爲天帝,不會看不透這點,他居然爭也不爭就將偌大的天宮拱手讓人……”
眉宇間浮起幾絲疑惑之色,周繼君打量着嘴角掛着淺笑的玉皇,亦小聲應和道。
周繼君和猿猴在衆人之末,眼前的利益糾葛和他們並無多大幹系,道教立天宮也好,不立也好,僅僅是天帝和太上間的勾心鬥角,再怎樣也牽扯不到他們,可玉皇這一答應,卻讓那幾位天帝坐立不安起來,目光落向太上,無不充滿忌憚。
“陛下果然有大智慧,我立道教,只行教化,定不會干涉天宮之事。”
太上朝着玉皇打了個稽首,目光遊走開來,不多時落向一個身形雄壯的男子。
“平天君聖又開闢一新的天宮,可謂是千萬年不見的壯舉,想來是因本教主出現,這才立足未穩就揮兵戰向正統天宮。”
太上面色淡然,忽而一笑道。
“兩天宮並立於世倒無不可,只要不相爭不相鬥,就算再多立幾方天宮又如何。”
高風流轉,兜率宮前的大爐中,冰火漸漸重演。
太上清朗淡漠的話音隨風盪開。
“卻不知你那方天宮可否接納吾教。”
話音落下,各方帝王、梟雄紛紛看向平天,目光復雜。如今這離恨天上的局勢,乃是太上一人,獨對天上地下各方帝王豪雄,本來毫無懸念的對峙卻因道德經問世、道教立天宮,而讓太上佔得上風。若連平天君聖都屈服於太上,離恨天上衆人暗地裡的聯盟將會瞬間破裂,從此道教大興,天地豪強臣服於那一卷道德經下,再無反抗之力。
無論是先前對平天恨之入骨的紫微帝君,抑或是充滿戰意的楊戩,此時都不約而同地緘默着,望向負手而立的平天君聖,心中忐忑,等待答案揭曉。
莫名的笑容從男子臉上綻放開來,平天君聖直視向太上,緩緩開口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你創道德經立道教,以挾天下蒼生,非是聖人所爲,虛僞之極,我又豈會答應。”
眸子微開,一縷精光從中溢出,面容古樸淡雅的老者拂袖散去爐中的冰火,擡頭望向平天,良久道。
“此言謬矣,萬物蒼生爲芻狗,只是天地造化,與我何干。我創道教,只爲教化衆生,使德天地重複太平……道德經中的道意,非你平天所能領悟。”
“哈哈哈……”
平天君聖仰天長笑,眉宇間浮起雄壯之色,豪邁不羈的風采傾散在離恨天上。
“你著道德經和我又有什麼關係。總之,今日你休想染指我的天宮。”
濃濃的戰意從平天眸中迸射出來,上輪大戰第一軍閥遙視向曾經的遠古第一軍閥今日的道教教主,滿臉火熱之色。
“我平天此生只遵成王敗寇之道,所以莫拿你的狗屁道意來糊弄我,除非……”
“除非打贏你嗎。”
太上笑了,即便在大笑依舊無比淡漠,他遙指平天,手臂移開,掠過在場諸人,淡淡地說道。
“如今這天地穹宇中的君聖,已到場大半了,你們可知君聖的由來。”
衆人沉默着,就連平天也不再說話,只見太上嘴角微微揚起,促狹地開口道。
“君聖者,天地穹宇殺伐第一,卻是我昔日征戰天地穹宇時,所封的軍中強者,至少也要有穹天下品的修爲。可即便如此,那君聖仍舊是我封的罷了,我能封賜君聖之位,自然有強於君聖的實力。”
“君聖之上?那又是怎樣的封號。”
衆人之末,周繼君面露深思之色,喃喃低語着,一旁的猿猴只顧着看好戲,不斷從背後口袋中掏出仙果美酒,時不時還遞給周繼君。
“強於君聖嗎……”
平天輕聲咀嚼着,眸中的戰意非但沒減弱,反而愈發旺盛起來。
“強又如何。孔宣也是君聖,他尚能戰準提,我平天又爲何不能戰你太上。”
包含殺意的話音迴盪在離恨天上,化作一柄長槍懸於半空,直指太上。
“君聖自然也有強弱之分,孔宣乃是僅存不多的遠古君聖,自然能和準提有一戰之力。你平天名聲雖響,可論及實力卻相差太遠太遠。”
太上幽幽說道,忽而一笑。
“你可知道,即便強如孔宣,數次邀戰準提卻次次慘敗,幾近喪命。平天,果真要戰?”
“戰!”
慘烈雄壯的氣息掠過離恨天,平天君聖眸中溢出絲絲血光,一身戰意已醞釀至巔峰。
即便是遠古第一軍閥,封賜君聖又如何,凡是壓在他頭頂的人,都是他平天必戰之人,數萬年前如此,數萬年後亦如此。
平天君聖,只爲平天,若不蕩平諸天仙神殺盡那些壓在他頭頂的存在,又如何能靜下心細細端詳頭頂那片蔚藍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