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盟半壁孤山,那男子桀驁獨立,目光盡頭,便是他精心設計,聖盟衆按照他的規劃一磚一瓦建造的聖城!
王者天梯實在是太過醒目,大部分人都不在意聖城的獨特之處,但謝天等人知道,真正能流芳百世的,或許也就只這座獨一無二,天下無雙的聖城了。
大地琴絃見山道上奔來一抹人影,知是聖盟出了緊要情況,忙迎了過去。
來人正是軒轅慧。
軒轅慧拿到密信,直接跑去找大地琴絃,聖盟上下,除了這位隱世高人,還能指望誰破解得了暗語的內容呢?
大地琴絃素有提防之心,不苟言笑,也就是在聖盟呆得時間最爲長久,便和衆人相熟,老遠就認出了軒轅慧的身形,當下面帶微笑,遠遠便道:“慧丫頭,大晚上的不睡覺,滿山遍野亂跑,當心撞見壞人!”
軒轅慧忙道:“琴絃大哥,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真是抱歉!”
大地琴絃笑道:“無妨,無妨,人生苦短,少睡一會也是賺了!”
軒轅慧忙將紙條遞給大地琴絃,急切地道:“這是今晚從聖盟飛出去的黑鳥身上奪下的,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麼,我就特地拿給您來瞧瞧……”
大地琴絃對着月光一晃,凝眸一瞧,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軒轅慧毫不知情,喘了口氣苦笑道:“想不到平日裡哥哥竟然如此辛苦,若不是他特地叮囑,密信這會早就不知落在了誰的手裡了!”
原來,報信之人只當是軒轅城不在,正是個通風報信的好機會!卻不料事無鉅細的他,竟會對如此細節格外看中,專門派了自己的妹妹守着。
大地琴絃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竟愣在原地發呆。
軒轅慧當是他在回想,輕輕舒了口氣,坐在一步石階之上,等待迴應。
也不知過了多久,軒轅慧昏昏沉沉,夜風清拂,頓時將她吹醒。仰頭看着大地琴絃的背影,竟然正在全身顫抖。
軒轅慧不知何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大哥,你怎麼了?”
大地琴絃猛地被拍醒,反手就是一記重掌,將軒轅慧的手臂打開,臉上竟然帶着驚恐的表情。
軒轅慧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擋了下,哪知這一記重掌勢大力沉,猶如生死之際的搏命一擊,直接將軒轅慧打飛。
軒轅慧一聲驚叫,徹底把大地琴絃從回憶中喚醒,只見他腳下一旋,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軒轅慧的身邊,順力將她的胳膊牽引,卸掉強力,單臂往軒轅慧腰背處一墊,半空中調整了身形,穩穩抓着軒轅慧落下。
臉色恢復了原狀,嘴裡滿是歉意:“對不起,慧慧,大哥一時失手,差點傷了你!”
軒轅慧也是經歷大小惡戰不少的人,此刻心裡一陣狐疑,只道琴絃大哥身藏不漏,只一掌便輕易將自己打飛,好奇心大起。
“琴絃大哥,平日裡還當你儒雅文弱,卻不知還有如此了不起的身手!”
大地琴絃表情凝重,如魔附身,驚恐道:“離開,不行,一定要儘快離開!”
軒轅慧見大地琴絃突然言行古怪,像是突然受了驚嚇和刺激,忙道:“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還是密信上面說了什麼?”
大地琴絃狂喊道:“慧慧,跟我走,咱們立刻離開這裡!”
說着,便死死扣住軒轅慧的手腕,說什麼也不肯撒手。
軒轅慧大驚,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突發情況。
靈機一動,她忙大聲道:“好的,大哥,我聽你的話,我們這就離開!”
大地琴絃抓着軒轅慧的胳膊,發狂似地從山道上疾奔,一口氣便跑出了數十里。
跑累了,大地琴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似乎聖盟即將發生一件可怕的事情,而逃離危險的心情,是帶着一絲僥倖和快慰的。
又跑了一會,大地琴絃突然鬆開軒轅慧的手腕,痛苦地站住,渾身顫抖,使勁搖頭,自語道:“不能當逃兵!不能逃!”
堅守和離開,此刻變成了大地琴絃心裡最複雜的兩種聲音。
他陷入了混亂之中,時而清醒,時而癲狂。
軒轅慧何等聰慧,知道唯一的刺激源便是這封密信,便試探地問道:“大哥,您能告訴我,爲什麼要離開嗎?密信裡寫的是什麼?”
大地琴絃忐忑道:“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暗語的來歷!”
軒轅慧只能順着他的思路繼續引導,若能知道事情始末,或許也是件好事。
“大哥的意思是,使用這些暗語的是一個可怕的力量?”
大地琴絃強行平復着自己的心緒,這才道:“不是可怕,是恐怖!”
“他們是什麼人?”
“殺人的人!”
“信裡說的是什麼?”
“信裡說聖盟核心已秘密離開,儘快攻陷聖盟……”
“這麼說,我們聖盟有奸細?”
“是!”
大地琴絃漸漸恢復了鎮定,忙道:“慧慧,這是封密信不假,知道小謝他們離開聖盟的人不超過十個,想不到,聖盟竟然隱藏着奸細!”
軒轅慧愣了愣,繼而大驚,忙道:“信裡說的什麼?”
平日裡大家相處融洽,此奸細隱藏甚深,如此處心積慮,竟然沒有露出任何馬腳。這消息屬於聖盟絕密,知情的都是聖盟精銳,大地琴絃這話一說,軒轅慧脊背生寒,如坐鍼氈的恐懼瞬間籠罩周身。
大地琴絃突然調轉回身,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慎重道:“立刻召集所有人,咱們都要走,準備離開!”
軒轅慧驚道:“我們不能走!”
大地琴絃臉色慘白:“趁着還沒變成死人,離開就是了!這些人,我惹不起,聖盟也惹不起!他們要做的事,從來沒有失手過,相信大哥,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軒轅慧執拗道:“不行!大哥和天哥把聖盟交給我們,這裡是我們的家,離開聖盟,我們還能去哪裡?”
大地琴絃聲音似乎都有些顫抖,強忍着激動大聲道:“去哪裡也比留在這裡等死強!聖盟,以後就沒有這個名字了!也不要再對別人提起!走吧!”
軒轅慧更是不解:“大哥,你怎麼了?這些人到底是誰?”
大地琴絃知道自己不說清楚,軒轅慧衆人斷不肯扔下聖盟逃之夭夭。
“十年前,西南一帶有支大宗派,人稱西府一宗。那日時逢宗派盛會,宗派精英砥柱歡聚一堂。卻不料宴上,所有人無故昏厥,之後,一夥神秘的黑衣人衝進來,見人就殺,西府一宗慘遭覆滅。西府少主貪生怕死,躲在暗室中目睹了一切,揹負血仇,逃出生天……”
大地琴絃梗咽道:“數天後,這個貪生怕死的傢伙從密道里出來,整個西府已被大火夷爲平地。一隻黑色的信鴿從天而降,落在廢墟之上,不肯離去,這個膽小鬼從信鴿身上發現了一封密信,用的就是這種暗語……只有膽小鬼一個人活着,他才發現,原來活着遠要比死了痛苦……爹……娘……妹妹……我對不起你們……”
軒轅慧輕輕握住大地琴絃的胳膊,低語道:“逃生是爲了復仇,並不是貪生怕死……”,她已猜到,這個西府少主,便是眼前的大地琴絃。
“他就是貪生怕死!”
大地琴絃滿臉哀痛,似乎不將這人貶得一文不值,就無法自處一般。
軒轅慧聽得淚光閃動,星眸無光。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原來大哥和我兄妹,竟有這般相似的經歷……”只這一句輕嘆,兩行清淚已不由得滾落臉頰。
大地琴絃淚眼婆娑,回身看時,二人四目相對,竟生出許多同命相連的感慨。
相較之下,軒轅慧似乎更堅強,大地琴絃重新拉起軒轅慧的胳膊,朗聲道:“走!我們回去!”
軒轅慧點了點頭,擦乾眼淚,二人便原路返回。
路上,大地琴絃關切地問起了緣由,軒轅慧便將家門不幸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二人遠遠便望見了王者天梯,軒轅慧低聲問道:“大哥,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大地琴絃橫下心來,狠狠道:“先把這個可恥的奸細找出來!”
此時,她心裡還藏着一個疑惑,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不認想問,善良的她不願意去懷疑。
大地琴絃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慧慧,你是不是很好奇,爲什麼我能讀得懂這些暗語?”
軒轅慧沒有吭聲,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因爲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教給我的……”
軒轅慧一怔,他若無其事的言語竭力想掩蓋內心的憤怒和自責,卻一語道出了他心底的最痛。
一切已然明瞭,軒轅慧沒有再問什麼,她知道,此刻,找出這個隱藏的奸細,大地琴絃比她更爲急切。
“她呢?”
軒轅慧突然問道……
“死了……”
“起碼,在我心裡……”
大地琴絃慘淡地嘆了一聲。
回到半壁孤山,他用暗語寫道:“悉,三日後攻山,命汝後山接應,煙火爲號!”
軒轅慧輕輕嘆了口氣,懊悔道:“金剛隼把黑鳥啄死了,這信該怎麼送出去纔好!”
大地琴絃沉聲道:“將死去的黑鳥扔在路邊,明天一早,你便將密信發佈出去,召集所有人前來識破密信,這個奸細自然明白暗語的意思,三日後我們守在後山,甕中捉鱉!”
軒轅慧開心地讚賞道:“大哥,你真聰明,我怎麼沒想到!”
大地琴絃苦笑道:“希望他放出去的,就是這一隻信鴿,不然……”
軒轅慧冷汗‘嗖’地就下來了,是啊!只逮到一隻,並不能排除他同時放出去多隻信鴿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