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裡,草葉飛,花正香,陽光怡人,空氣潤澤。
野地裡,一個披着黑袍的身影耷拉着肩膀,有氣無力的走在前面,身後跟着一頭肩高兩米的吊睛黑皮大虎。
咋一看上去,像是前面的人在遛虎。
但細細品味,卻又像後面的大虎在遛人。
然而再看着前面的人身上全無包袱,後面的虎背上卻馱着一堆皮料,又令人不自覺的推翻了之前的判斷,重新迷惑起來。
總之,如果單憑遠觀揣測,這幅場景完全可以用‘撲朔迷離’四個字來形容。
但事實上,即便身爲局中人,也並不比旁觀者更清楚一點。
就像鄭清,從‘屠宰場’清醒直到現在,他的腦子一直有點暈暈乎乎的。
並不是精力不濟、疲勞導致的眩暈。而是他想不清楚自己爲什麼還活着,那頭虎妖到底有什麼打算。
如果說它打算養個活食,嘴饞的時候解解飢火,那它對食物的態度也忒寬容了一點,不僅不限制鄭清自由活動,而且還任憑鄭清給它背上撂了幾大捆皮子。
倘若鄭清家養的肥豬這麼放肆,怕早就被攢起四個蹄子,捆去屠夫鋪子裡去了。
但如果說這頭虎妖有什麼別的圖謀,就更讓人摸不着頭腦了——以鄭清一介小巫師的身份,既不能給這頭虎妖改善血脈,也不能幫助虎妖混進第一大學;而且他也沒有能力讓這頭虎妖通過巫師聯盟的路子偷渡到新世界——想來想去,想的他腦殼生疼,卻始終想不透其中的關竅。
想不透,自然不能一直想下去。
這裡是獵場,雖然有這頭虎妖的存在,安全方面似乎不需要考慮,但鄭清終究不能一輩子生活在這種地方。
“要不,你跟我一起找找那位木偶人的‘大秘寶’?”鄭清試探着問了虎妖一嘴。他仍舊沒有放棄從這座獵場出去的打算。
虎妖面無表情的盯着他,連嘴角的鬍鬚都沒抖一下。
“隨你了……”鄭清垂頭喪氣的抓着自己的灰布袋,又看了一眼自己原先來時的方向,扭頭便向另一個方向出發。
雖然追獵他的那些妖羣已經消失了,但他的身邊卻出現了一個威力更加嚇人的定時炸彈。鄭清自然不能原路返回,把這個新麻煩帶給自己的隊友們。
“如果你打算通過我找到其他獵手,那是癡心妄想……”
“其實我姓王,名二小,最喜歡把你這種妖魔帶進溝裡了……”
“你還要跟着我嗎?”
“……”
“我真的不會帶你去找其他巫師的……”
“就算你給我灌辣椒水、給我上老虎凳,我也絕對不會屈服的……”
“你是老虎,應該知道老虎凳是什麼東西吧……”
年輕巫師一邊嘟嘟囔囔自言自語,說着誰也聽不懂的俏皮話,一邊不時提一提身上不太合身的黑袍子。
說是黑袍,其實就是一塊巨大的黑布,原本鄭清買來打算做獵隊的獵旗與獵服,但由於新生賽的時間安排過於緊張,這些計劃都被推遲到校獵會之後了。
經過之前的一番遭遇之後,鄭清那套紅色的制式獵服已經殘破不堪,所以年輕巫師便將這塊黑布從自己的口袋裡翻了出來,折了折,裹到身上權且應付應付。
雖然周圍沒有其他人,但他終究來自文明社會,沒有辦法在野地裡光腚亂跑——尤其是身邊還跟着一頭令人捉摸不定的大老虎。
走了幾步,鄭清停下腳步,把手探進了自己的灰布袋。
穿着這件不合身的黑袍走路實在是費力,好歹他也是一名巫師——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整,他的精神與魔力已經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復——總不至於像個普通人一樣無計可施。
於是他摸出一張‘爬雲符’,掛在了黑袍子外面,念動咒語。
微風捲過,鄭清的小腿以下登時化作一股白煙,隨着低沉的‘突突突突’的聲響,年輕巫師的身影開始不緊不慢的向前飄了起來。
速度有些慢,而且有噪音,但好歹不用自己走路,省力不少。
年輕巫師眯着眼,滿意的點點頭。
……
……
“那頭老虎到什麼地方了?”
“還有不到八百米的距離,就在那座小山丘後面……”
“陷阱周圍的痕跡都消除了嗎?”
“反覆檢查過三遍了,絕對沒有問題!”
“虎妖的強度確定了嗎?”
“妖氣反應有些奇怪,數值不太穩定,總是在5-10之間來回變動,”負責確定虎妖強度的南澗抱着自家小貂兒,咬了咬小貂的耳朵,小聲補充道:“不過只有一頭……我覺得獵隊可以應付的。”
“確認就只有一頭虎妖吧!”馬修不放心的追問道。
“應該就只有一頭虎妖,”南澗頓了頓,鬆開小貂兒的圓耳朵,不確定的補充道:“不過這頭虎妖好像還捉了一隻倀鬼……就是那種被老虎吃掉後,變成老虎僕役的鬼魂,很壞很壞的東西。”
“我知道什麼是倀鬼!”馬修立刻揚起眉毛,面色不渝的追問道:“但是……倀鬼?你確定是倀鬼?這裡怎麼會有倀鬼?爲什麼之前沒說過?”
“那頭虎妖前面飄着一個人影,渾身上下黑乎乎的,而且彎腰駝背,不是倀鬼難道還是一名活着的巫師嗎?”旁邊的南開插嘴道。
似乎對馬修的質疑有些不滿,南開詳細分析了一番自己的推論之後,又說道:“我們準備的陷阱只對‘實體活物’有效,鬼魂什麼的,待會兒賞它一張烈陽符就好了……不會對計劃造成影響的。”
“就算只是一隻倀鬼,也不能掉以輕心。”馬修雖然覺得南氏兄妹說的話有些道理,但他卻不能全盤認同,仍舊堅持提出了自己的補充意見:“待會兒陷阱被觸發後,我們先丟烈陽符,把那頭倀鬼消掉……不要陰溝裡翻船!”
獵隊的其他成員們紛紛點頭稱是。
只有伊蓮娜微微蹙着眉,看着虎妖來臨的方向,眼神有些驚疑不定。
“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馬修鼓勵的看向自己吉普賽女巫。
他感到女巫似乎有些自己的想法。
而且在這種時候,他認爲自己應該多展示一些寬容和善、虛心納諫的態度,這有助於獵隊保持團結與積極的工作態度。
“不,沒有了。”伊蓮娜猶豫片刻,最終搖搖頭,微微一笑:“大家的準備工作已經非常充分了……也許剛剛只是我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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