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氣符是上學期學習的重點,這道符的繪製方法班上每個人都背的滾瓜爛熟。期末試卷上也考過,幾乎沒有人在這道符上扣過分。
鄭清不知道章老師爲何要點他起來回答這樣的問題。
但這並不妨礙他回答這個問題。
“平氣符繪製時要點有兩個,第一,繪入第二步的時候,筆鋒應從右上挑入;第二,繪符第六步收筆的一橫,一定要自右上至左下,可以飛白,但不能完全連筆,避免氣被鎖死。”
“還有,如果第三步的時候提筆早了,那麼最後收筆的時候也容易把氣眼堵死……”
鄭清站起身,侃侃而談,片刻之間便將平氣符的重點、難點以及易錯點一一羅列出來,講的清晰而有條理。
章老師滿意的點點頭。
“很好,回答的非常好。”說着,老師拿出計分板,在上面勾了一下:“獎勵十分,大家有沒有意見?”
臺下一片譁然,繼而一片大笑聲。
譁然是因爲老師之前的提問太簡單了,完全不值十個學分,所以大家都爲老師獎勵的分數詫異。後面大笑則是因爲同學們看到章老師對鄭清做出的鼓勵手勢。
大家立刻明白過來,這是老師對鄭清無聲的鼓勵。
鄭清在週六晚上臨鍾湖夜巡的遭遇早已傳的沸沸揚揚,學校公佈的初步處理意見也正在學府中激起一大波抗議的浪潮。在這種關鍵時刻,能夠有一位學校的老師站出來,爲鄭清加油,對所有學生都是一種莫大的鼓勵。
即便她只是站在同學們的陰影下,偷偷摸摸比劃了一個加油。大家都可以理解她的謹慎。
鄭清臉上忍不住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坐下吧,坐下。”聽到教室裡略顯喧囂的叫好聲,章老師反而有些不安了,連連擺手示意鄭清落座,同時提高聲音提醒臺下諸生:“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我就要開始上課了……有人沒帶上節課的作業嗎?”
“沒——有!”同學們異口同聲喊道。
“好極了。”女講師露出滿意的笑容:“那我們就從上節課留下的三個例題開始講起……”
……
回到座位上後,鄭清原本高興的表情便稍微收斂了一些。因爲他注意到坐在另一個角落裡的尼古拉斯正面色蒼白,整個人幾乎縮到桌子下面去了。
這讓他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到底出什麼事了?”鄭清用眼神示意着尼古拉斯所在的方位,小聲詢問自己的同伴。
辛胖子微微嘆口氣,將一張貝塔鎮郵報塞進鄭清手中。
這張版面已經被折了數次,只留下豆腐塊大小的一段文字,其中幾句話還被人用紅色的羽毛筆勾畫了出來,旁邊潦草的寫了一句‘野鳥入室兮’幾個字,異常刺眼。
鄭清知道這應該就是問題關鍵所在了。
“……這位在第一大學就讀多年的九有學院一年級學生表示,他支持魚人部落表達它們的正當權益,同時建議它們(指魚人部落)不要找阿爾法學院。”
“‘它們找阿爾法支持,這件事就完全變了,’這位學生表示:‘九有學生會認爲這些魚人故意在搞破壞,想拉低學院今年的分數。’(關於九有與阿爾法學院積分名次爭奪戰,請轉第三版評論員文章‘第一大學積分評價體系亟待改革’)”
“‘學府確實對魚人們苛刻了一點,我們私下裡也這麼認爲的。但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這位學生強調道,‘……大家也都認爲如果學府什麼事情都管,魚人保留區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
“‘有人想讓老姚下臺,有人想讓老姚更進一步,當副校長或者其他什麼職位。’這位同學最後笑了起來,‘所以你看外面亂糟糟的,其實本質挺髒的。’(關於九有學院內部權力鬥爭問題,請轉第五版‘對話’欄目)”
“‘難道對自由與正義的嚮往,還需要考慮時機與立場嗎?’面對記者的追問,這位學生並未正面回答,只是含糊表示‘學院有要求’以及‘我不能說更多了’。”
“……‘不要把我的名字透露出來,’在結束採訪的時候,這位同學強烈要求,‘我會被扣分的!’衆所周知,九有學院因爲它唯分數是舉的政策在巫師界廣受詬病,即便是九有學院自己的畢業生,也多次表達了相關僵化式教育對新生代巫師的危害。如今看來,這一教學制度不僅鎖死了這些年輕巫師們的未來,而且還試圖堵住他們現在自由表達的權利,這與阿爾法學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更多關於九有學院教育制度的探討,請轉第九版)”
看到這裡,鄭清沒有再費心思去翻找那個第九版,也沒有繼續讀下去的慾望了。
“毫無新意。”年輕的公費生冷笑連連,將那張報紙順手團了團,丟在了地上:“捕風捉影、無事生非、爲虎作倀、是非不分、胡攪蠻纏…可悲…爲什麼還會有人訂閱這種東西!”
“你不想看就不看,別扔啊。”辛胖子一邊留意着講臺上章老師的目光,一邊小聲罵了一句:“真是個敗家老孃們……報紙又不是你的。”
說着,他費力的彎下腰,將那個被鄭清揉成一團的紙團撿起來,在抽屜裡小心翼翼的展開,同時嘀咕着:“我還要還給別人的……”
另一邊,聽到鄭清的冷笑後,張季信也表達了相似的觀點。
“我哥也說了,”紅臉膛男巫眼睛盯着黑板,嘴脣蠕動着,小聲說道:“貝塔鎮郵報這些年唯一的進步就是大幅度提高了聖芒戈的業績……患心臟病與腦梗的讀者每年都在增加。”
聽到這個回答,鄭清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後他立刻板起臉,轉頭看向蕭笑。
“尼古拉斯是怎麼回事,”他留意的瞟了一眼教室另一側的角落,嘆口氣:“他怎麼這麼不小心……”
蕭笑悶哼了一聲:“我說過不止一次,第一大學不能碰的東西的有三個……”
“違反倫理的實驗,社團之間的鬥爭,還有貝塔鎮郵報的採訪。”鄭清舉起手,搶答着,同時強調道:“我知道,胖子知道,長老知道,甚至林果也知道……但是尼古拉斯不一定知道。你跟他說過嗎?”
“他在學校呆了三年,這種事情不知道嗎?”蕭笑反問道。
鄭清頓時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