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以前也從來沒有這個毛病，可現在，只要一想起顧明軒手機裡傳來的那個聲音，她就忍不住會噁心、乾嘔。
醫生很快過來了，對她進行了基礎的身體檢查，又問了夏默幾個問題，最後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說：“先適量的吃點東西吧，看能不能緩解一些。你們也別有壓力，有時候會出現神經性暫時性的嘔吐，很快就會恢復的。”
他又把顧明軒拉到病房外面，說：“儘量讓她想一些開心的事，孩子的事，肯定有一定的刺激，也不排除是因爲這個引起的心理性的嘔吐。”
顧明軒回到病房，臉上帶着大大的笑容。
夏默覺得有些晃眼。
其實，顧明軒很少笑。或許是工作的原因，在公司裡，他一直都是嚴謹、認真的模樣，或許是習慣了這樣的表情，回到家，他也極少和夏默交流，自然就不會有很多笑容。
他笑的時候，大多就是勾勾脣角，淺淺笑意稍縱即逝。
所以，突然對上這樣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笑臉，夏默一時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沒事，吃點東西就好了。”顧明軒想到那個孩子，心裡肯定也是難受的，可他現在根本想不了那麼多了，他和夏默之間兩個人的問題還沒解決，當務之急是復婚的事，孩子，以後總會有的：“先喝粥，其他的就不吃了。他們說，胃裡空空的，也容易吐。乖，張嘴。”
夏默把頭扭到一旁，輕聲開口：“我吃不下。”
“我知道你不舒服，但是……”顧明軒就坐在牀邊，端着碗靠近她，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帶着前所未有的溫柔和耐心：“就吃一點，吃了以後，你就不會難受了。哪怕只吃幾口呢，好不好？”
夏默伸手推他：“你別離我這麼近。”
顧明軒連忙往後坐，伸長胳膊把粥遞過來：“好，我離遠一點。現在可以吃了吧？”
夏默看着他：“我們可以談談嗎？”
顧明軒的動作僵持着，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把碗放在桌上：“先吃點東西不行嗎？萬一又吐了，多難受。”
“我們談談吧。”夏默苦笑一下：“我真的吃不下。”
顧明軒也是爲難，他知道夏默要談什麼。可這種事，他怎麼解釋啊。
“之前誤會你的事，我向你道歉。是我太任性，這些日子，弄得大家都不好過。”夏默緩緩開口：“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顧明軒一聽，心裡就亂了，又是憐惜又是自責的感覺一下涌上來：“你別這麼說，這事我也要負責任。是我沒處理好外面的事，才讓你吃了這麼多苦。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纔對。”
“如果我們兩個都有錯的話，我也是錯多的那個。如果我能問問你，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夏默實事求是地把錯誤攬到了自己身上，她錯了，就是錯了，這一點，她不會否認：“現在，我們離婚了，照理說，
你做什麼，都和我沒關係了……”
“小默。”顧明軒打斷她的話：“既然離婚是因爲誤會而起，現在事情都弄明白了，那我們……”
夏默又打斷了他的話：“所以，我們要談談。”
顧明軒知道，他是躲不掉的。該來的，總是會來。
夏默看着他：“昨晚，我給你打過電話。”
顧明軒低了頭，說了一聲：“是。”
“當時，你在做什麼？”夏默問得很小心。這句話，她也是很艱難才說出來。兩人的交流太少，直接導致夏默養成了不會質問他的習慣，一貫的順從，幾乎讓她忘記了別的交流方式。
顧明軒嘆口氣，既然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還不如仔細把事情說清楚。
他看向夏默：“其實，我昨晚……我很生氣。”
夏默安靜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裡有着顧明軒可以清晰看見的忐忑。
兩個人，第一次坐下來促膝談心，第一次真正去問對方心裡的想法是什麼。
不得不說，這是一場里程碑式的談話。
“知道你流產，我很難過，但我更擔心你的身體。”說到這裡，顧明軒頓了一下，還是不打算告訴夏默她身體的事：“孩子沒了，我們以後還可以再要。看見你躺在那裡，你的臉幾乎和牀單一個顏色，我心裡……很難受，非常難受，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感覺。我想躺在牀上的那個人是我，你受的苦，都讓我來承擔。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眼睜睜看着你痛苦，卻什麼都做不了。”
夏默覺得喉頭有些發梗，她垂下眸子，安靜地聽。
“可是，後來……”顧明軒苦笑一聲：“後來，我才知道，你爲什麼和我離婚。竟然是因爲一場誤會，你問都沒有問我一聲，就認定了我出軌的事。真的很可笑，我一直覺得我們是互相信任的，可沒想到，你對我的信任，如此不堪一擊。”
“對不起……”夏默喃喃開口。
“不。”顧明軒搖頭：“我後來想過，你之所以如此輕信她的話，和我離婚，固然，你不相信我，可這份不相信，也是我造成的。我問過很多人，我覺得，我們之間的相處，好像有些問題……”
夏默猛地擡頭看他，眸子裡面溼漉漉的，睫毛上都沾着亮亮的淚花。
“我們之間，真的有問題。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心裡又難受，又委屈，所以昨晚我才離開的。”
“我想好好的考慮一下，但心裡又很亂，好像什麼都沒辦法冷靜去想。後來，我見了徐朗。”
去高級會所的事，顧明軒選擇了隱瞞——這個時候，說的越多越添亂，保險起見，他還是隻說重點吧。
“徐朗也說我們兩個之間有問題……”
“的確有問題。”夏默接上他的話：“但，不是你的問題，是我。”
顧明軒奇怪：“爲什麼這樣說？”
“我也不知道。我
常常會想，這就是人生嗎？我不到十八歲，就和你在一起，之後沒有經歷戀愛，直接就步入了婚姻。讀大學的時候，周圍很多同學都談戀愛了，我那時候就發現了，他們之間的那種屬於情侶的氣氛，我和你，是沒有的。”
顧明軒很認真地聽她說。這是第一次，夏默這麼坦誠地說她自己的想法，他想聽。
“那一年，你把我帶到了海城，我心裡一直很感激。之後，我們結婚，好像一切都很順理成章，但我總覺得少了什麼，卻從來不敢再去奢望要更多。老天爺已經對我不薄，人不能太貪心——我就這樣安慰自己，日子也這樣過，直到有一天，方媛找了我。”
顧明軒的眉毛跳了跳。
“看見方媛，我覺得，你這樣的男人，就應該和那樣的女人在一起纔對。她高貴，優雅，身上那種從骨子裡散發的優越感，和你身上的如出一轍。”
顧明軒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自己想要什麼，他很清楚。但顯然，夏默不清楚。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之間，即使沒有方媛，也早晚會出現其他的問題。我說不清楚，但真的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這樣的相處、生活，真的不對勁。”
“所以，我們重新……”
顧明軒的話還沒說完，夏默看着他開口：“所以，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吧。”
“我不同意。”顧明軒一聽這話就急了：“我的話還沒說完，昨晚我……”
“不是因爲昨晚的事。”夏默再次打斷他的話：“這是我考慮了很久才決定的事。真的，以前的日子，我過得很不開心。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圍着你生活，做的所有一切，好像都和你有關。可以說，我找不到我自己了。”
“不是這樣的。”顧明軒搖頭：“小默，你怎麼會這樣想？我承認，以前的我，對你關心不夠。可我以後肯定會注意的。還有，昨晚……”
“昨晚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不是嗎？”夏默直接替他說了出來，臉上的笑很蒼白：“難道是我聽錯了？”
她沒法告訴顧明軒，當她聽見那個聲音的時候，伴隨着痛苦一起產生的情緒，是嫉妒，深深的嫉妒。那股醋意幾乎把她灼傷，她才知道，她對這個男人的在乎，至今也沒有減少幾分
“不是那樣的。”顧明軒一把握住她的手：“是徐朗，昨晚，我在徐朗家……”
夏默被自己想象到的事情嚇了一跳：“你在別人家？和徐朗的女朋友在一起？”
“不是！”顧明軒覺得腦子發脹，閉着眼開口：“是徐朗讓我看了一部片子，你當時聽到的聲音，是片子裡女主角的聲音！”
說完這話，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敢看夏默的眼睛，他繼續解釋：“是徐朗說，我們兩個之間有問題，讓我學着怎麼哄女人。後來，不知道怎麼聊着聊着，就說到……他說對我有好處，我就看了，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我正在看，所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