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意識到，自己攤上大事了。
相比她的六神無主，慕紹聰卻從容不迫的。
他先遣走了蔣鵬飛，然後又跟客戶道歉，讓身邊的助理先送客戶離開，這纔不急不徐的走到莫晚跟前。
“你電話號碼是多少？”
這是他開口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莫晚當即就懵了，“啊？”沒聽錯吧，他問她的電話？
慕紹聰再重複了一遍，依然風平浪靜的語調，“電話！”
“哦……”莫晚還不清楚的他的目的，便傻傻的報了一串號碼給他。
慕紹聰掏出自己的手機，將她的號碼存了下來。
他看着她傻愣的樣子，也沒有和她繼續交談的心思，而是直接伸過手去，從她的手上奪過她的包。
嗯，很熟悉的包……
他將包打開，先從包裡找到一隻精緻小巧的女士錢包，再從錢包裡找到了她的身份證，取了出來。
瞄了一眼，俊眉輕輕蹙起。
“莫晚？”
莫晚這才反應過來，這男人的行爲……太隨便了！
而且，那是她的身份證！
重點是，她的證件照醜爆了好不好？
看什麼看！
她馬上就想去搶回來，然而慕紹聰卻只是將她的包歸還了，卻扣留了她的身份證，這又是什麼意思？
“喂！你……還給我！”
“聽說你砸了我的車？”
“……”莫晚本來還是底氣十足的，可是一聽他提起這個事兒，頓時就蔫了，她沒辦法否認這個事實，只能弱弱的爲自己辯駁一句，“我哪裡知道是你的車，我還以爲……以爲是蔣鵬飛那個人渣的。”
“原因不重要，我只管結果。”
“……”
“那輛車是從國外進口的限量款賓利，有任何損耗的話需要運去國外維修，我現在還不清楚損耗的程度，到時候維修好了，我會讓我的助理聯繫你，我們再商討一下賠償事宜。”
“賠……償？！”
莫晚的聲音都哆嗦了。
原來，他要她的電話號碼以及扣留了她的身份證，竟是出於這個目的。
當然，這就是慕紹聰處理問題的方式，一句廢話都沒有，就是如此的講究效率，就是這麼的快，狠，準！
他跟她把話說清楚之後，也不打算逗留，轉身就要離開。
夜店的經理看他準備要走，遲疑的攔住了他，“慕先生，這個……這位小姐在我這裡鬧了一場，嚇壞了我的客人，我也就不計較了，但是她……她還砸了幾瓶名貴的酒，你看這可怎麼是好？”
慕紹聰再次皺了眉。
這個女人，他是有印象的。
但是，夜店的經理似乎誤會了什麼……
他淡淡的解釋道：“這是她的事情，你該找她解決，我和她不熟。”
莫晚聽了他的話，腿開始發軟了。
她只不過是出來解決一下晚餐的問題，並沒有帶多少現金在身上，而剛纔經理特別強調的那幾瓶‘名貴’的酒，估計她都賠不起。
這麼多保安虎視眈眈的，說不定她是站着進來橫着出去。
就算她賠了那幾瓶酒，可，賓利呢？
她一個寫小言的，怎麼會不知道賓利大概在什麼價位，更別說什麼進口的限量款，還要返回國外去維修……
蔣鵬飛有句話說對了，就算是把她賣了也買不起。
對了，蔣鵬飛！
她自己一時衝動之下闖下的禍，她知道要承擔後果，但這又不能算作她一個人的責任，蔣鵬飛也脫不了干係。
現在蔣鵬飛走了，如果他又像是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她還是不知道上哪兒才能找得到他。
那麼，慕紹聰不能走。
他是蔣鵬飛的上司，必須趁着這件事情還熱乎着就說清楚。
否則，人家就丟下一句話，到時候讓助理聯繫她，她若是賠不起這筆錢，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你別走！”
她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拽住了慕紹聰。
“你不能就這麼走了，我知道……砸了你的車是我不對，但是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們需要談談。”
“談？”
“對，就算是要給我判刑，也要給我一個申辯的機會是不是？我又不是瘋子，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我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砸你的車。”
呵，聽起來挺有的道理的樣子。
然而，莫晚卻不知道，從三番四次遇見她所經歷的事情來看，在慕紹聰的心裡，她和瘋子也沒什麼兩樣兒。
他不想和她談。
就算她想申辯，那麼改天找他助理……
可是，這句話他還沒說出口，莫晚就已經拽着他到一旁的吧檯旁邊坐下了，夜店裡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的營業秩序。
莫晚很豪爽的讓酒保上酒，啤酒。
所以，當她口口聲聲說要請慕紹聰喝酒的時候，人家連酒杯都不碰一下，反倒是她自己很快就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膽子稍微大了些，她開始說話了。
“那個……慕總裁，我知道，因爲我的冒失，之前有過冒犯你的地方，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了，我跟你賠罪，先乾爲敬。”
話剛落音，緊接着又是一杯。
她喝得有點急，哪怕是在五彩斑斕的燈光下，臉色還是微微紅了起來。
她終於開始步入主題，“慕總，我覺得我們就該好好談談，我首先聲明啊……我可不完全是想逃避責任，我這都是爲你着想，你怎麼能用蔣鵬飛那種人渣替你開車呢？你身價多高啊！那種人渣……他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她一口一句人渣，說得好不憤懣。
慕紹聰心裡是有數的。
今天的事情，似乎也是因爲蔣鵬飛而起……
既然都已經坐下來了，他也就順水推舟的問道：“你認識蔣鵬飛？”
“何止是認識！”莫晚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激動起來，馬上又是一杯啤酒下肚，這才稍微遏制住自己憤怒的情緒。
她的臉上浮起一絲惆悵，道：“他是我初戀……”
慕紹聰眉毛一挑，有些意外。
他還以爲有什麼深仇大恨呢，居然是情感糾紛，如此一來，他也就不奇怪莫晚對蔣鵬飛的態度了。
關鍵是，他對於這種狗血的事情也沒什麼興趣。
可是，莫晚一旦打開了話閘子，就再也收不住了。
“我長這麼大，就談過那一次戀愛，沒想到就遇見個極品，你說我是不是很瞎？”
“……”
“你是不知道，蔣鵬飛這個人有多壞多惡劣……當初是他主動追求的我，什麼甜言蜜語海誓山盟都說遍了，我還以爲他是真心的，還把他帶回家去見過我父母，結果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
“是，他把我爸媽也哄得很高興，後來接觸過幾次之後，他就明裡暗裡的表示他在生意上遇到了點麻煩，想要週轉的資金，而我爸媽手上正好有點養老錢……我爸媽也是猶豫的啊，畢竟我和他又還沒怎麼着，可是，就是我！我當時還拍着胸脯保證他的人品絕對沒有問題，我爸媽才把錢拿出來借給他週轉……”
“……”
“五十萬哪！那是我父母一輩子的積蓄！可是……蔣鵬飛那個混蛋拿了錢之後就消失不見了，我怎麼也找不着他……”
耳邊音樂喧囂，吵得很。
慕紹聰時不時聽那麼一兩句，卻也明白了個大概。
果然是狗血的故事！
他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當時還未成年吧？”
莫晚正舉着杯子往嘴巴里灌酒，騰不出工夫還回答他，只好向他伸出了兩根手指，直到嘴裡的酒都嚥了下去，她才道：“二十歲！”
慕紹聰將她打量一番。
本來還想着，未成年少女做這麼蠢事的話還情有可原。
可，都二十歲了。
他也不同情了，如果她爸媽損失了五十萬能把她缺失的心眼給補上，那也是值得的，都說現如今的女人多麼聰明精於算計，看來也有例外。
他以爲這狗血的劇情應該到此結束了，沒想到高潮還在後頭。
“所有人都說我被騙了，我還不信，我還擔心他……他不跟我聯繫，我總以爲他出了什麼意外，直到那一天……”
“……”
“那天，有個陌生女人忽然到學校來找我，當衆罵我是不要臉的小三，勾引有婦之夫，還在操場甩了我一個耳光，我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蔣鵬飛已經有老婆孩子了，我當時的心情……真特麼日了狗了，簡直比吞了一隻蒼蠅還噁心。”
“！”
慕紹庭驚了一下。
還是很狗血，不過，似乎越來越精彩了。
“現在你知道了，蔣鵬飛究竟有多不是人……”
其實，莫晚一開始的意圖很簡單，蔣鵬飛將她欺騙得那麼慘，她曾經發過毒誓的，若是再遇見他，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那麼，慕紹聰是蔣鵬飛的老闆，也是他的剋星。
她這招就勉強稱之爲借刀殺人吧！
然而，酒喝多了之後，她就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不僅揭穿了蔣鵬飛是個什麼樣的人，還順便吐出了自己的一肚子苦水。
那些傷害和委屈，她從未跟任何人說過。
那些苦，她全都嚥進肚子裡去。
她以大大咧咧的態度面對生活，就是不想讓人看出來她在那段感情中被傷得多深，她受不了任何人的同情。
那是她年少無知的恥辱啊！
如今隔了這麼多年之後，她卻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說出來。
也許，正因爲是陌生人，所以才毫無顧忌。
奇葩的事情年年有，今日親耳聽到這一樁，慕紹聰也算是大開眼界了，他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來，只知道火上澆油。
“他不是人你都看不出來，結果還怨人家是狗，你怎麼不怨自己白長了一雙眼睛，有眼無珠。”
“我……”
莫晚不需要人同情沒錯。
但，這人也不能這麼沒有同情心吧？
“我，我當年不是年幼無知嘛！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你倒是看得出來他是人是狗，那怎麼還僱他當司機？你纔有眼無珠！”
這麼說來，竟也有幾分道理。
慕紹聰無心和她爭論這個問題。
莫晚卻陡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馬上問道：“不對……我問你，蔣鵬飛給你當司機，是不是很多年了？”
“有些年頭了吧。”
“那在很多年前，你是不是有一輛車……銀色的保時捷？”
“……”
慕紹聰擰着眉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兒，但是她忽然問起這個做什麼？
莫晚已經從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哀痛的情緒，她站了起來，指着他道：“原來是你！是你……你間接毀了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