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先生,對於你忽然回來擔任慕氏集團副總這麼重要的職務,有什麼要對媒體說的嗎?”
“我只能說……這是遲早的事!”
“慕先生,外界傳言你們兄弟不睦,如果不是你拿下了林氏集團的合作項目,根本不可能回來慕氏,請問是否確有其事?”
媒體的提問,向來一針見血,直接而犀利。
慕紹庭卻始終面帶微笑,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外頭的流言可還真多,不過各位只要清楚一點就好,我回來慕氏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協助我大哥拓展更多的項目,攜手努力讓慕氏未來的發展更上一層樓。”
“可是,爲什麼前段時間有媒體拍到疑似你與令兄爲了女星蘇萊大打出手?”
“這只是某些不負責任的媒體的猜測,讓大家娛樂一下也罷了,我想我沒有必要將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都回答得一清二楚,因爲我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他的所有回答都避重就輕,官方正式。
卻,又留給媒體無限遐想。
他站在人羣中,始終從容不迫,處變不驚。
直到最後在保安的簇擁下離開,江清淺都還在盯着屏幕,久久回不過神來,倏地想起那日在他家中聽到他和朋友的對話……
他說,他想要的東西在慕家。
如今,他成爲了慕氏集團副總裁,也算是個成功的開端了吧?
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當年,她向他提出分手,他苦苦挽留的時候,她說的那些傷人的話還猶言在耳……
——慕紹庭,你別逗了!你自身都難保,我和你在一起你能給我什麼?你一個卑微的私生子,連給樑昊天提鞋都不配!
那一瞬,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狠絕!
那一瞬,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總有一天會站在她觸及不到的位置,風光無限,她要這樣擡起頭,才能仰望着他……
“喂,小姐,到你了。”
後面的人開始催促,江清淺才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又飛遠了,說了聲抱歉,這才上前去繳費。
交完費回到病房,叔叔的檢查結果也出來了。
醫生的臉色頗爲沉重。
原來前幾日天氣轉涼,叔叔不小心受了涼,感冒發燒咳嗽一下子全都找上門,原以爲只是普通的小感冒,吃點藥就會沒事。
豈料,越來越嚴重,咳嗽還咳成了肺炎。
上醫院經過詳細的檢查,肺炎事小,江銳由於身體太虛弱,兩年多以前換的那顆腎居然出現了輕微的排異反應。
稍有不慎,隨時都可能會丟了命。
醫生建議先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再安排後續的治療方案。
單是住院費和醫藥費,一次性就要八萬。
江清淺一陣暈眩。
嬸嬸孫亞琴趴在叔叔的病牀前哭得天昏地暗的,“怎麼會這樣啊?壞掉的腎都換了,這兩年不是都好好的嘛!怎麼突然就……老江啊,要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也乾脆就不活了。”
江清淺上前去拉了拉她,拍着她的後背道:“嬸嬸,你別太難過了,叔叔一定會好起來的,他還需要你照顧呢,要是你再哭壞了身體……”
孫亞琴搖搖頭,握住她的手。
“淺淺,我和你叔叔將你撫養長大,不求你別的,你以後可千萬要替我照顧彤彤。”
江清淺一驚,“嬸嬸,你在說什麼傻話呢?叔叔還好好的,只是輕微的排異,連醫生都沒說什麼,會沒事的!”
“可是這樣,你知道你叔叔多痛苦嗎?”
“……”
“自從你離婚後,他不止一次和我說過,都怪他這身體不爭氣,拖累了你們姐妹倆,這些年爲了他這病,咱們已經是家徒四壁,我提議過把老房子賣了,他不肯,說是至少要給你們留下個落腳的地兒……”
江清淺聞言,呼出了沉沉的一口氣。
“嬸嬸你放心,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你還能想什麼辦法,你現在什麼情況我還不知道嗎?”
“……”
江清淺一時無言以對。
她好不容易有了工作,以爲嶄新的生活開始了,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這麼重的擔子又沉沉的壓了下來。
這算不算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八萬!
該上哪兒去想辦法,她確實沒了頭緒。
她白天依然到影樓上班,下了班就過來醫院。
她還沒走到病房,就聽到昨日還哭得肝腸寸斷的嬸嬸今天已經把笑聲傳了出來,就連江心彤放了學也過來了,一口一個姐夫叫得那叫一個甜……
姐夫?
江清淺察覺到了什麼,急忙加快步伐。
果然是樑昊天來了!
江清淺剛到病房門口,就看到樑昊天寫了一張支票,撕下來朝孫亞琴遞了過去,她連忙趕在了孫亞琴前頭,給搶了回來。
瞄了一眼,十萬元整!
孫亞琴的臉僵了一下,但馬上又笑開來。
“淺淺來了,瞧你上個班忙成什麼樣,人家昊天都來了好一會兒了……”
江清淺這才望向樑昊天,問道:“你怎麼來了?”
樑昊天倒是笑得大方,回答:“聽說叔叔又進醫院了,我不放心,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我有什麼能效勞的。”
江清淺:“我們出去談談。”
樑昊天點頭,跟着她一前一後離開病房。
醫院的小花園裡。
兩人並肩站在長廊下,周圍有不少醫護人員來去匆匆,江清淺卻毫不避諱的將剛纔的那張支票還給了他。
樑昊天自然不肯接。
“淺淺,叔叔想要這筆錢。”
“我知道,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這是我自己的事兒。”
“我們之間非要分得這麼清楚嗎?”
“……”
江清淺抿着脣不說話,但卻已經無聲的昭示了她的決心。
樑昊天輕嘆一聲,將她的手推回去,接着道:“淺淺,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就算你再怎麼不稀罕我的錢,但你想想你叔叔現在在病牀上躺着,事關人命!”
“……”
“就當是朋友,當我借給你的還不行嗎?”
聽他這麼說,江清淺終於開始鬆動,遲疑了許久,才下定了決心,“那好,我一定會盡快把錢還你的,還有……謝謝!”
樑昊天有句話卻說到她心坎裡去了,叔叔等着這筆錢救命,她不能爲了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棄叔叔於不顧。
她對他的疏遠和戒備,讓樑昊天很是無奈。
本來還想借機問一下上次撞見她和慕紹庭在一起是怎麼回事,眼下也只能作罷,轉移了話題。
“對了,安安寧寧還好嗎?”
“嗯,還好,一直都是莫晚替我照顧着。”
“我可能要出差一陣子,等我回來去看看他們。”
“不……”拒絕的話都已經到嘴邊了,但是想起兩個小傢伙經常在她面前問起爸爸,她只能點點頭。
送走了樑昊天,江清淺回到病房又免不了聽到嬸嬸的一番數落。
“你說說你這個丫頭怎麼這麼不懂事,人家借錢給我們,你怎麼着也得請人吃頓飯什麼的啊!”
“……”
“依我看啊,昊天對你還是有感情的,畢竟這麼多年的夫妻,你就當他一時糊塗犯了錯,如果他還有這個心的話,不如再給他一次機會?”
“對呀對呀,姐夫人多好啊!又帥又有錢,對待咱們家裡人也那麼好……”
江心彤也忍不住附和了兩句。
江清淺默默的聽着,始終沒答話。
樑昊天對她是什麼心思不重要,關鍵是她已經沒那心思了。
她知道安安寧寧不是他親生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想與他有任何交集了,捏着手裡的支票,心裡又沉重起來。
她現在的工資只夠勉強餬口,不僅要還樑昊天這筆錢,還要費心叔叔後續的治療費用,必須得另想法子才行。
許悠看出了她的憂慮,給她出了個主意。
許悠有個好姐妹在夜店上班,每晚只工作幾個小時,收入卻十分可觀。
江清淺對‘夜店’這個詞還有疑慮,許悠卻說人家那是正規的娛樂場所,雖然免不了那什麼的交易,但是隻要自己不墮落,人家也不會逼良爲娼。
而且,晚上工作,又不耽誤白天在影樓做事,一舉兩得。
江清淺心動了。
哪怕本身有再多的原則,但是在現實的打壓之下,要麼奮起反抗,要麼無力妥協,她選擇了後者。
傍晚,江清淺按照許悠給的地址找到那家夜店的時候,才發現竟是她曾經跟莫晚一起來過的那家金帝夜總會。
就是在這裡,她還被慕紹庭強了一個吻……
咬咬牙,她還是走了進去。
當然,在她面試成功,成爲金帝的一名服務生的時候,還不知道金帝的老闆其實是慕紹庭的死黨徐子琛。
慕紹庭最近可謂是風生水起。
他用最短的時間,在慕氏站穩了腳跟。
然後,少不了大肆慶祝一番。
他們那一幫朋友又是約在金帝的vip包廂,Leo給開的酒,第一句開場白就是,“來來,咱們大夥都敬紹庭一杯,熱烈慶祝他和他哥從現在開始,正式手足相殘。”
手足相殘麼?
慕紹庭端起一杯紅酒,搖了搖,看着那猩紅的液體染紅了杯子,又慢慢的淡去,心裡既痛快又沉重。
其實,他從一開始並沒有想和慕紹聰爭什麼。
說白了,這不過就是慕東昇在兩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造成的惡果,他只痛恨卻又不能痛恨這個親生父親。
他是無辜的。
慕紹聰又何嘗不是?
他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慕家的一切都是慕紹聰應得的,他並不想爭,如果不是五年前發生那件事的話……
慕紹聰視他這個弟弟爲眼中釘,卻與樑昊天關係不匪。
他和樑昊天中間夾着一個江清淺!
慕紹聰卻聽從了樑昊天的挑唆,在他沒有反抗能力的時候將他逼到了美國,他們一個除去了禍患,一個抱得美人歸。
那麼他呢?
如果不是慕紹聰從中作梗,當年他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江清淺嫁給樑昊天,沒有親身經歷過,不會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無奈,宛如切膚之痛……
他正出神,坐在他身旁的徐子琛忽然來了一句。
“你說,江清淺那個女人若是早知道你有今天,會不會後悔當初拋棄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