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新思潮
新一屆會試在三月初開考。
於是二月中旬的時候,宋清月再次與李昭一道住去了內閣邊的小院子。
小崽子肯定是不放心放他一人在家的。
照顧他的奴僕再多也沒有在自己眼皮底下來的有安全感,於是宋清月這次帶了阿芳、崽兒、墨竹、墨梅,一頭出奶的黃牛去小院子。
黃牛出奶量不如奶牛多,但供給給小崽子足夠了。
其實羊奶的營養更好,但小崽子挑嘴,喝不慣羊奶,就算是牛奶小傢伙一開始也有點排斥,要不是小肚子餓得受不住了,只能被迫選擇接受。
而現在習慣也就習慣了。
小孩子嘛,就是不能慣着,該狠下心的時候就得狠心。
白嬤嬤雖然可以理解宋清月“慈母多敗兒”的育兒理念,但她就跟小世子的親姥姥似的,這崽子的小眉頭微微皺一點,就心疼得不行,實在是硬不起心腸來。現在有了阿芳,宋清月索性不讓白嬤嬤管小崽子了。
而這一次的“傳統三門”主考官則由宋建鳴和章光鑑擔任,其餘副主考則由六部官員、大理寺卿、國子監祭酒、順天府府尹、翰林院兩位翰林等十八人組成。
最叫人頭痛的是,皇帝在張貼的皇榜中說明,這次科考將延續去年恩科的考試形式,除了傳統的老三門,依舊會有第四門算學考試。除此以外,時政裡面,還會有二十道關於農學的選擇題,三道問答題,並且答案以《大周農學要術》爲準。
這下子舉人們又要瘋了!
雖說古代文人講究“君子六藝”,但這已經是春秋時期定出的標準,那時候的讀書人基本上都是上層貴族,可隨着教育的普及和讀書人範圍的擴大,什麼琴、什麼射、什麼御根本不是普通人練習得起的項目,而大周朝的科舉考試將範圍限定在了四書五經之內,基本上很少有文人精通全部六藝了。
大部分志在科考的舉子或是秀才也是從去年纔開始學習數學的,許多人來了京城之後開始瘋狂尋找算學先生補習算學。
實際上,去年下半年開始,京城民間就已經涌現了一批類似補習班的專教算學的私塾了。
這些先生大多都是由賬房先生轉行,將那本《方程、函數與線性規劃》研究了個八九不離十之後,就開始在家裡收徒教學。
不過這些老師水平也是良莠不齊,很多人看着那羣舉人呆頭呆腦,對數學一竅不通,覺得就算自己水平差點,教那些舉人老爺也是綽綽有餘,反正只要講得叫人聽不明白,就能讓人覺得厲害,讓人甘心拜師,並雙手奉上豐厚的禮金。
這種類似大忽悠的存在實際上也有好處,至少促進了民間對於研究和學習數學的熱情。
至於那些被忽悠住的舉人,也只能怪自己對算學一竅不通了。若是懂得稍微多一點,也不至於被人矇住。
補習數學已經叫人苦不堪言,現在竟然還要了解農學內容!?
許多舉人看到皇榜通知之時差點要昏過去!
知道《大周農學要術》有多厚麼?東北、華北、華中、江南、華南、蜀中、西北……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一本,加起來有八本之多。就算從現在起,挑燈夜戰,從頭到尾看一遍時間都不夠。
有舉人又想要聚衆抗議,但是想到去年那些參與抗議舉子的下場,他們又猶豫了。
少數真正想要幹一番事業的有志讀書人,卻因皇帝在科舉改制上種種大膽的舉措而被打開了思路。
民間一些文人大儒因爲擁護皇帝“經實並重”的思想,已經出現了類似在明代後期才爲陽明公所提出的“知行合一”的思潮。
雖然這類文人所述“知行合一”與歷史上真正出現的“心學理論”相去甚遠,但其積極入世,用提倡用實踐將“學問”轉化爲“修身治國平天下”的真正作爲,用實踐去驗證“學問”這樣的思想,則與明陽公所創心學思想一脈相承。
知,乃明理;行,乃實踐。
自朱熹老爺子提出“知易行難”,也就是明白道理容易,付諸行動卻困難,很多文人便以此爲由,皓首窮經,整日除了做學問、悟道,四體不勤,不知五穀,整日高談闊論,實際卻全是消磨時間的空談之人。
畢竟朱熹聖人都說了,“知易行難”嘛。
但現在皇帝帶頭對這套理論說“不!”。知行乃是一體,既要明曉道理學問,也要將其付諸行動,有所作爲。
而想要做點實在的,就需要是個數學、農學、天文、地理什麼都瞭解的博學之士。
這是個好現象,當讀書人門不再拘泥於四書五經的時候,就已經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的“思想解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