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

『時序,她是商丘最美教師哎,你看』薛研指向車窗外廣場的廣告牌,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重回老家『好多年了,你也不想念你老家,她看起來蠻年輕得哎,不是你學妹?嗯?』

『優秀教師?…這裡怎…』,忙着開車的術時序,順着妻子指的方向,廣告牌上清晰的笑容牽引着記憶涌現在眼前。薛研聽到丈夫未說完的話疑問到『認識嗎?』『沒,沒』轉過神的術時序,注意力又放到開車上,開脫道『沒什麼,沒想到,老家這幾年發展起來了,越來越多年輕人回來了……』術時序,看向薛研,感嘆道『當初還是拼了命的往外面的世界跑呢』

薛研握起術時序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依附着他的溫暖,喃喃說道『這次回家帶我去你學校看看吧,我想見這位老師,她和孩子們笑得好開心,時序,你也肯定好久沒回你母校吧』說完,便擡起她那一汪春水可憐巴巴得看向他。

受不了撒嬌的術時序滿口答應『好把,我帶你去』術時序低頭看到懷裡欣喜的薛研,忍不住抱緊她的頭往懷裡揣,『好了,路還長 ,你乖好,我就帶你去』

聽到術時序爽快的答應,薛研立馬就精神了,從他的懷裡掙脫『說好了,這次我要看看哪位老師,正好可以好好寫一篇報告,就當素材了』

『好啊!我們的研學姐,大記者!』……

剛下班的馮主任,見辦公室裡還亮的燈,又見林晨一個人在,就進門打趣道『林老師,還沒睡呢啊』

聽到馮主任得聲音,林晨收了收桌面雜亂的桌面,含蓄道『馮主任好,最近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我帶的班又是差生多,基礎都零碎的,孩子們的事兒不放心撂下的』說罷,手裡的紅筆就有馬不停蹄的在試卷上金戈鐵馬了……

看着林晨臉上重重的黑眼圈,馮主任拿着凳子坐在林晨旁邊,奪了她手中的筆和試卷,把剛纔起的熱水遞給了林晨,說道『小林,你剛來的時候,我是主任,我實在是想不通,你到底爲什麼來這裡來了?你在你家那裡機會多的是,人都天天往外跑,你怎麼就來這裡了呢』

馮主任挽起林晨的手,就像自己孩子一樣疼惜,不禁感嘆道『你從畢了業就來這裡了,算起來,都四年了,你來的時候,那一頭長髮的樣子都記在我心裡呢,主任我只是覺得可惜,現在臉也曬黑了,頭髮也剪掉了,還戴上了了眼鏡』看見馮主任難過,林晨趕緊說道『主任,沒有啦,眼睛本來就有點近視,原來那個時候留長髮,現在的短髮更加精神,主任,既然選擇了這裡的孩子,我就要兌現承諾,負責下去,我和學生在一起,是學生們溫暖着我』馮主任拍了拍林晨的手,點着頭說着『好呀好呀,小林明天校裡給你安排了研記者,記得見啊』『啊!又來!』林晨就知道又上了她老人家的當了……

夜裡,術時序點開了家鄉的公衆號,再次看到了那張照片,她黑了,瘦了,剪了頭髮,但還是那樣的笑容……術時序笑了笑收起了手機,望着窗外的風景,想到『明天的見面,是久別重逢,還是蓄謀已久,七年了,不留痕跡的七年』

坐在辦公室裡的林晨,還在爲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澆頭爛額,杯子裡的水冷了熱,熱了冷『林老師』林晨聽到了,是聽到了,和七年前的聲音那麼像……錯愕的感覺爬滿身體,五味雜陳在不停得咀嚼氾濫,『糟了又幻聽了』頭暈,目眩,噁心接踵而至,林晨慌張得伸手掏抽屜的藥,被副作用壓身的她忍着一口氣抓住藥,卻摔了下來……

『林晨』術時序在門口筆直的站着,恍惚之間,林晨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是真的,是腦海裡幻想的術時序,還是忘不掉的術時序,還是門前這個多年不見的術時序,突然便沒了力氣,眼前被瞬間漆黑籠罩,耳邊充斥着嘈雜的聲音,『林晨!林晨!』『林老師!』『林老師!』林晨感覺好多聲音在她的腦海裡循蕩,好多人衝她而來,怎麼也抓不住她……

術時序親眼所見七年後得林晨就這樣地在他面前摔倒,也親眼看到滿抽屜的藥還有當年得電影票。

『時序,林老師沒事吧』正和校長開會的薛研聽到消息,急忙奔過來。薛研看到病房門口呆滯的術時序,小心的拍了拍他肩膀悄悄的問他,『你在哪裡發現的』

術時序轉過身對薛研講『我路過林老師的辦公室,見到林老師暈倒的』

『時序,你怎麼了,時序』薛研看着面前這個低着頭男人,她從未見過術時序這般無力的樣子,眼神裡全是全是惶恐,額角全是汗。

『薛研,如果林老師去了,她的學生會記住她嗎?』術時序愣愣的問道『不會,因爲你救了她,她的學生永遠識得她』薛研緊緊地貼在術時序身後,因爲他的背後已經被汗水浸透…

病房外的術時序比躺在牀上的林晨更加痛苦,因爲術時序知道『剛開始的那幾秒,他沒想救』,術時序握緊拳頭,悔恨不已。她遠遠比他這七年裡更苦,術時序的後悔和理解都不重要了,無限的自責和內疚充斥他一輩子,那罪惡的幾秒鐘,就像是無數的螞蟻啃噬着他的骨頭,糾纏着他,永遠抓着他,詆譭着他那不堪一擊的自尊…

氟西汀.舍曲林..帕羅西汀…那些瓶瓶罐罐都清楚着標註着精神用藥。

【我聽到的是術時序的聲音對嗎?對嗎?我看到的也是術時序,對吧。七年了,蓄謀已久了,我本想在這裡你絕對碰不到我,但我也在賭第幾年我們能再次見面,你說你不會再回商丘。竟然在第四年賭到了……這次該說開了,夢該醒了】

林晨,在昏迷一天後醒來

『馮主任,我的班有人帶嗎,讓我出院吧!求你了主任!』林晨自然放不下的還是她的學生。房間門突然被打開,傳來陌生的聲音『林老師,您好好休息吧,採訪的事情我和校長溝通之後,給您延後了』一位神采奕奕的女子,捧着一束百合花進了林晨的病房,對着林晨露出甜美的笑容,『啊對,林晨 ,這是薛記者,你這次暈倒,多虧了薛記者愛人及時發現了把你送到醫院裡的』

愛人……

看着眼前這個精緻的女人,幹練不失細膩,穩重,優雅,卻讓人十分討喜,就像那束百合花擺放在陽臺,病房裡的每個人都能聞見花香,如同她走進來時,就像一束光充盈起了整間房間

『謝謝你,薛記者,也謝謝你的愛人,給你們工作添麻煩了』林晨想要坐起來,卻被薛記者攔下,她坐在林晨牀邊,細心的給林晨蓋了蓋被子,『林老師,您爲了學生,也要爲了自己,是吧』

離着這麼近,林晨喜歡溫暖的薛研,就像看到過去曾經。

大家的勸說下,林晨同意了『好,我休息兩天,兩天之後正常工作』

出院之後的林晨,在薛研和主任的安排下,林晨的採訪順利結束,當然林晨對採不採訪都無所謂,一切不過都是在爲當初得選擇負責吧。

春天和夏天交接的日子,最適合聽風賞櫻花,聽枝稍與春風寒暄,聽花瓣與春風嬉戲落下的低語,聽藍天與白雲的呼喊,是風聲帶動一切,帶動溫暖洋溢笑臉,體會洋洋灑灑的人世間。

“五年前的春天, 曾在櫻花樹底下看月亮 宿舍前的櫻花樹 是少女的情愫, 月光穿梭在層層花瓣之間 落在粉色的回憶 ,櫻花樹底下得仰望 ,看的是朦朧未知的浪漫。”

術時序,你還是來了,改到翻舊賬了

『你動我的藥了?』林晨與術時序蕩遊走在學校的楓路上,林晨先張了嘴。

『嗯,你摔倒的時候,我就在門口望着,你倒下的時候手裡還攢着藥』術時序不知道如何描述現在的心情,想表達關心還是歉意。『那些藥有副作用,我查了,難怪你會暈倒』

林晨笑了笑,走了走,停了一下回頭對他說『術時序,距離上一次,還是七年前了呢』

『林晨,我……』術時序想要道歉,但說什麼都已經晚了,留下的只剩無法彌補的沉默空白

『術時序,我們都沒有錯,七年前,我果斷的離開,不是說隨隨便便的,你還是以前的樣子,看起來比真實的小很多,我們可是差十歲吧!』林晨繼續向前走,碰到花,聞花香,

『林晨,你吃了多久的藥,爲什麼來這裡』術時序緊跟步伐他想知道,他想弄清楚一切,洗脫他的愧疚

『術時序,和你想的一樣,我雖然果敢現實,但消化一段回憶,我不行,大概可能藥也是吃了快七年了吧。』術時序停下了腳步,『林晨,你沒變,還是那樣,沒把握的事情不會做』術時序篡緊了拳頭,他生氣,爲什麼林晨依舊那樣執着擰巴,把問題看的不大不小,把自己也當成工具。『那你爲什麼能吃七年藥,能在這個地方呆了四年,正如你所說的故事既然已經結束,在這裡是做什麼,你敢說你沒有再一次賭,』

術時序的語氣一句一句上揚,一步一步走到林晨跟前『那些廣告牌,那些拜訪,還有我的學校!』【明明就在我身邊,明明就在我身邊,我明明可以早早發現】

林晨看着術時序手上起的青筋,聽的到他言語中的不憤,不過都已經過去了。

『術時序,說實話,因爲遺憾,我遺憾我們的交錯點,只能相逢的兩條射線,我沒把握的不是我們之間差得十年,而是我們的腳步做不到跟隨,當年的我大一,你研一。時間對我的寬限,對你的狹隘,我們都做不到的,沒別的選』林晨擦去了術時序的眼淚,也擦去了自己的累。

『今天的天氣很好呢,櫻花開的季節,帶着薛研去看櫻花吧,我走了,要和上次一樣不要找我,我和孩子們在一起很幸福。』林晨,她笑得依舊從前那樣燦爛。

眼前林晨的背影告訴術時序,過去的不會再來,他了解林晨的性格,勇敢,執着,擰巴,純粹。既已選擇了全身而退,就不應該打擾,林晨更瞭解術時序,膽小,懦弱,脆弱。

『研研,我在學校看到了從前的老師,林老師和陳(晨)老師,他們告訴我,要珍惜眼前人。』

『時序,我們去栽櫻花樹吧。』

↹愛你這件事,就像是我在寫作時的仔細斟酌↹

↹術時序這件事,是林晨落筆的無怨無悔經不起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