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軍軍帳大營中:
戚繼光正在帳中翻看戰報,突然一名在帳外值守的戚家軍的軍士走入軍帳行禮道:“啓稟將軍,參將張頜張將軍有軍情稟報。”
戚繼光放下卷宗道:“快讓張將軍進來。”
話音方落,便有一個一襲戎裝,面目堅毅的漢子走近了軍帳,單膝跪下向戚繼光行禮道:“末將張頜,參見將軍。”
戚繼光離座將張頜扶起道:“張將軍不必多禮,可是這次出去巡查有了什麼收穫麼。”
張頜點了點頭,回答道:“將軍果然料事如神,這次山東倭情,表面上看來不過是東瀛流竄於沿海一帶的流寇浪人,其實背後果然另有主使。”
戚繼光道:“這次的倭寇兵器精良來去如風,若不是遇到了咱們戚家軍,只怕別的地方守備還奈何不了他人,自然不是一般的流寇,張頜你查到了這夥倭寇的幕後指使究竟是誰。”
張頜恭敬道:“末將依大人的吩咐,將俘虜的東瀛浪人分開嚴刑審訊,果然有人熬不住了招了出來,原來這夥東瀛浪人乃是奉了豐臣秀吉的命令,來我山東沿海一帶窺視,恐怕此後還有動作。”
戚繼光沉吟道:“這豐臣秀吉是什麼人?”
張頜回答道:“回稟將軍,末將已經派人詢問了本地往來東瀛的商人,那豐臣秀吉是扶桑國大名織田信長的手下大將。”
戚繼光道:“這個織田信長又是什麼人。”
張頜道:“啓稟將軍,前些年扶桑國內亂四分五裂,有幾十個地方勢力並存,這織田信長便是這些勢力中最強的一個,幾年下來幾乎一統扶桑國內部,還號稱…….”
戚繼光皺眉道:“號稱什麼?”
張頜道:“那織田信長號稱天下霸者……”
戚繼光拍案而起怒道:“什麼!區區東瀛蠻夷,竟敢口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怒氣平息了一些這才問道:“那豐臣秀吉這次派遣手下前來犯邊的目的查出來了沒有。”
張頜道:“回稟將軍,這些浪人雖然受豐臣秀吉的驅使,但是於此行的目的也不甚了了,只是說于山東當地的江湖勢力有關。”
戚繼光沉吟道:“武林勢力?這山東一境有哪些大的江湖勢力。”
張頜道:“山東一境民風剽悍江湖勢力林總不可勝數,但是真正上的了檯面的也只有魯東夫子山仙泉門,另外也就是魯南熔爐堡劍家。”
隨後不等戚繼光發問便繼續道:“魯東仙泉門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門派,門下弟子習練劍法,在這山東一境風評甚佳,此番倭寇犯邊,仙泉門門下弟子多有抗倭之舉。”
戚繼光點了點頭道:“難得這些草莽之輩也曉得忠義,那個熔爐堡劍家又是個什麼地方。”
張頜道:“這熔爐堡劍家乃是當世有數的鍛造名家,現今江湖上傳說的許多神兵利刃便多出自這熔爐堡劍家之手,劍家鍛造之法不同於朝廷的工匠,有些地方甚至尤有勝過之處。”
頓了頓繼續道:“對了將軍,這熔爐堡過些時日聽說又有新的神兵問世,山東一境的百姓對此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了,您看會不會?”
戚繼光略一思忖道:“張參將,你這就從神機營中調集一些伶俐的兵士,晝夜監視山東沿海以及那仙泉門和熔爐堡的舉動。”
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你去打探一下,那熔爐堡這次煉製的是什麼兵器,是否觸犯刑律。”
還是覺得不夠周全,最後道:“等到那熔爐堡劍家開爐之日,你帶些兵士隨我一同前去瞧瞧吧。”
戚繼光說完,卻見參將張頜面露難色,問道:“張將軍還有什麼事麼?”
張頜苦笑道:“將軍您只怕不能在山東久留了。”
看到戚繼光皺眉,急忙道:“您忘了,前些日子內閣首輔張大人病逝,給事中張鼎思趁機向聖上進言,說您滯留北方已久於國不利,聖上已經下旨將您調往廣東,這次山東倭寇犯邊事態緊急,聖上才特旨讓您親自率兵平定,但是戰事已畢須得立即動身往廣東。”
戚繼光嘆道:“張大人這次剛剛病逝,這些跳樑小醜便忍不住跳出來張牙舞爪,我大明的大好河山遲早要毀在這些奸佞弄臣手中。”
戚繼光這句話說得已經十分逾矩幾近大逆不道了,所幸這參將張頜對戚繼光忠心耿耿,但是這時卻也不敢接嘴。
好半天參將張頜才勸道:“將軍,聽聞廣東一帶倭寇肆虐尤勝北方,朝廷將您調往廣東坐鎮,正好趁機將這些蠻夷一網打盡,等到廣東倭情平復,您再上表來山東抗倭,料想聖上必定恩准。”
戚繼光如何不知道張頜這些話只不過是安慰他,但是戚繼光一生忠君愛國,現在聖上的旨意已經下了,他無論如何都得往廣東去了,只是這山東一帶的情況終究放心不下。
問道:“山東沿海的防禦工事修建的如何了。”
張頜回答道:“回稟將軍,山東沿海防禦工事古來有之,只不過年久失修不堪使用,工程營的弟兄已在日夜趕工,不日就能修繕完成。”
戚繼光微微頷首,又問道:“虎蹲炮之事辦的怎麼樣了。”
張頜道:“依照大人的吩咐,末將已經命人在碼頭港口等地修建了炮臺,十二樽虎蹲炮均已就位,只要地方守備忠於職守,小股的倭寇再難踏上山東沿海半步。”
戚繼光仍不放心道:“狼筅和戚家刀的製作使用之法都傳下去了麼。”
張頜道:“狼筅和戚家刀的圖紙用法,末將都已經使人交與了濟南府大人請放心。”
戚繼光這時默不作聲的走出軍帳,站在帳外往東眺望。
隱約遙遙可見倭寇燒殺搶掠留下的民居殘骸,不由的心中大爲悲痛。
張頜跟着戚繼光走出軍帳,看到戚繼光往東眺望,知道戚繼光心中所想,只能暗自嘆了口氣。
戚繼光突然收回了目光,最後道:“張頜,你去聯繫一下山東當地靠得住的江湖勢力,把咱們探知的倭寇情形,透露給他們的頭目知曉,讓他們能有些防備。”
戚繼光此時心知,雖然自己已經在山東佈下了完全的準備,但是這些防禦工事也好、虎蹲炮、狼筅、戚家刀也罷,若是沒有百戰軍士執掌,終究不過是一件件死物。
山東一境能否抵禦倭寇,還要看朝廷以及濟南府的意思,但是這些都不是他能夠掌控的了的了。
又過了幾日,戚家軍終於開拔,從山東往南向廣東的方向去了。
戚繼光和麾下的兵士是深夜拔營而去的,他有些不敢面對山東百姓挽留的目光,面對倭寇蠻夷鋼刀鐵騎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戚繼光,離開山東的時候卻淚流滿面。
山東沿海一處荒島上,幾隻殘破的大船靠在岸邊,幾十名受了傷神色慌張的扶桑人,正在各自包紮傷口。
其中一個神色威嚴的中年人一看就是頭目。
只見他眉頭緊鎖,定定地看着東方。
一個身材魁梧渾身是傷的東瀛浪人拿着一個水袋,朝中年扶桑人走了過來。
這個身材魁梧的東瀛浪人名叫黑田孝高,乃是豐臣秀吉的一名家臣,生得孔武有力武藝精湛,平素一向眼高於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這時黑田孝高的眼中卻仍有一抹散不掉的恐懼。
只見黑田孝高走到豐臣秀吉面前遞上水袋用東瀛語道:“豐臣秀吉大人,明朝的火器實在是太厲害了,咱們根本不是對手,織田信長大人的決定是不是錯誤的,咱們根本打不過那些人。”
豐臣秀吉聞言怒喝道:“混蛋,你竟然懷疑論織田信長大人的決定,我看你是活夠了。”
豐臣秀吉一邊說着,一邊霍然起身,拔出了腰間的倭刀。
這柄倭刀比中原武者使用的尋常鋼刀要更長,刀身狹窄而堅固,豐臣秀吉這把‘鬼鳴’更是倭刀中的佼佼者。
但是此時‘鬼鳴’狹窄的刀身上已經遍佈傷痕幾近這段。
黑田孝高被豐臣秀吉威武的神色一逼,嚇得退後幾步,跪倒在地倒頭如蒜。
豐臣秀吉這纔將‘鬼鳴’收了起來,嘆道:“你站起來吧。”
黑田孝高這才如蒙大赦站起了身,將水袋繼續遞了過去。
豐臣秀吉結果黑田孝高遞來的水袋,打了開來,狠狠的喝了幾口。
清水順着他滿是血污的臉龐留了下來,等到滴落在地上時,已經和鮮血沒什麼分別了。
豐臣秀吉將水袋擰好這才道:“信長大人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腐朽的明王朝早已衰敗不堪,咱們派遣了許多部隊前往明朝沿海,哪次不是大有斬獲,那些懦弱的明朝士兵,只能在我們的武*士刀下瑟瑟發抖。”
黑田孝高道:“豐臣秀吉大人,我原本也是聽人說明朝的士兵如何的懦弱,他們的兵器如何的簡陋破敗,但是這次您也看到了,實情根本不是如那些人所說的那般。”
“明朝的兵士作戰勇猛的程度尚要勝過咱們的武士,他們的鋼刀比我們的更鋒利,他們的火*槍比我們的射程更遠,哦,尤其是那可怕的火炮,中村一式的大船隻捱了一下便支離破碎,更不要提他們那些層出不窮的奇怪兵器,我們的武士根本無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