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起誓

豪天國,馮府。

雖時已入夜,但此時的馮府卻並不怎麼安寧;整院燈火通明,家丁下人四處竄動,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好不平靜。

馮雲清獨坐大廳主位,垂頭低沉,面若死灰,迎合着詫異的氛圍,讓自己顯得更加蒼老了不少。

不多時,只見管家手捧賬本來到他身邊,低聲回覆道:“老爺,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

燈臺上,燭火還在肆無忌憚的跳躍着;秋蟲撲火,發出陣陣噼啪之聲;從外襲來的絲絲寒風,在耳邊不時的挨聲作響,吹得人臉上生疼,但饒是如此,卻絲毫不能將那蒼老臉龐上的愁容褪去。

沉默了許久,馮雲清終究是無奈了,擺了擺手,虛弱道:“叫他們都來吧!”

管家躬身地回了一聲:“誒……”隨後,彎着身子徐徐的退出了大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搖擺不羈的燭火,照耀在人的臉龐之上,陰晴不定;往日一向人來人往的寬敞大廳,也因這幾日的陰霾,顯得格外的冷清。

不一會,管家領着數百家丁下人走進了廳中;馮雲清徐徐起身,向他們身邊走去;望着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終究是耐不住情感的折磨;眉頭一皺,竟有兩行清淚奪目而出。

雖此時心中如刀割一般難受,但馮雲清面上卻極是淡定,只見他將眼一擡,無奈地道:“今天將大家邀來,想畢你們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了吧!”

無形的熱Lang,盡數涌向早已澎湃已久的內心,家丁們終於是忍不住了,嘶聲喊道:“我們願與馮府共存亡,絕不後退半分……”

馮雲清左右來回的走動了幾步,擺了擺手,道:“這次是皇上下的旨,你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世事莫過皇恩,世間皆爲皇土;在古代如此封建的時刻,家丁們又有什麼辦法?他們衆人一致沉默,沒有回答,也沒有抱怨。

隨後,馮雲清朝後堂叫道:“擡上來吧……”

只見,幾十人擡着數擔厚重的箱子向大廳中走來了;隨後放在地下,管家手拿賬本,向馮雲清低聲回道:“老爺,您要我準備的,都在這裡了。”

馮雲清點了點頭,大聲道:“你們都是在我馮府做了幾十年事情的人了,我馮雲清一生恩怨分明,雖如今局勢有變,不得不讓你等離開馮府;所以,這些錢財,你們就拿去分了吧!”

衆人涕零,一致拜倒在地,高聲回道:“老爺,您對我等大恩,我等且會忘記?”

秉着夜色,馮雲清臉上覆雜情緒無法顯現的清楚;但心中此時竟如刀割一般,馮雲清如何能承受得了?只見,他將身子一轉,便不再理會場中衆人,邁步朝後堂走去了。

將圓未圓的明月,漸漸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雲,淡淡的遮住了月光。竹林上空,彷彿籠起一片輕煙,朦朦朧朧,如同墜入夢境。晚雲飄過之後,竹林上煙消霧散,火一樣的清光,沖洗着柔和的秋夜。

還是這相戀時的場景,來得讓人舒適一些吧!還是這少年時揮灑風姿的夢境,來得讓人心安吧!皎潔的月色,透過層層竹葉,在地上形成點點柔和優美的光斑。

遠處吹來的狂風,肆無忌憚的吹打着片片竹葉;左右搖擺不定的翠竹上空,竟出現了難見的林海,被狂風盪出圈圈漣漪,竟是這般的悽美,與迷人。

到了人生的最後時刻,是什麼還讓你日夜牽掛?

是閣樓相望稚氣的少年,又或者是致自己於死地的國家?

折斷了吧,這複雜的夙念;珍惜眼前的,纔是此生最應該做的。

人間莫謾惜花落,花落明年依舊開。卻最堪悲是流水,便同人事去無回。

人如潺水,奔流而不反;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在這讓自己絕望了的世界上,還是有值得珍惜的事物存在吧!

起碼,此刻還有立於天地之間的那輪柔美的月色,供自己欣賞。

正擡頭眺望間,只聽背後有竄竄腳步聲傳來,馮雲清徐徐將身子轉回,見陳心琦正帶着韻兒朝這邊走來;馮雲清頗爲疑惑,上前問道:“韻兒沒走嗎?”

陳心琦和韻兒眼角都有些紅腫;不多時,只見韻兒突然跪在了地下,哭道:“老爺,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離開馮家的。”

馮雲清望了望陳心琦,只見她滿面的不捨;但饒是如此,馮雲清還是緩緩地道:“韻兒啊!如果不是這次馮家的變故,有可能就在這幾年之中;我們就會讓飛兒和你成親的;但是,明天所有馮府的人,都將會上斷頭臺;你這樣無謂的固執,只會白白犧牲你自己的性命啊!”

韻兒性子甚是剛強,早已淚流滿面的她,貝齒緊咬着下脣道:“韻兒就是死了,也絕不會離開你們半步的,就請老爺不要再逼韻兒了。”

馮雲清甚是無奈,將手狠狠一甩,重嘆一聲,隨後,將身子轉了過去;雙眼直視着一眼望不着頭的竹林深處。

陳心琦慢慢將韻兒從地上扶起,滿臉盡是憐愛之意,只見她微微道:“孩子,這又是何必呢?”隨後,伸出纖手,將韻兒那早已被狂風吹的凌亂的髮絲理順。

片刻,馮雲清雙手負於身後,望着因狂風而盪出陣陣漣漪的竹海上空,淡淡道:“如果你還不走,明天一早,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韻兒搖了搖頭,抽泣道:“自從我被賣到馮府後,老爺夫人待我如親人一般,雖不能永生報答,但卻願意永遠和你們在一起。”

陳心琦慢慢走上前,道:“雲清啊!算了吧,或許事情到了明天就會有轉機的。”

馮雲清慢慢將身子轉了回來,正色道:“如果我馮家真的命不該絕,我馮雲清對天起誓,一定要飛兒取你過門。”

陳心琦那早已淚痕遍佈的玉面上,終於露出了幾分苦澀的微笑;隨後,韻兒正色道:“我不願離開馮府,並不是想做馮家的媳婦……”

“好了,此事我已決定了,休得再提……”馮雲清趕緊搶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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