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章 子夜紫竹林
子夜,月黑風高時,自魔劍仙大鬧一場後百廢待興的黃泉世家,喘氣的都在各自屋裡昏昏欲睡。
唯有那萬錦湖畔,紫竹林邊的小木屋外,傳來一陣鏗鏘有力的金鐵交鳴聲,並不時伴隨着耀眼的火光歡快跳躍。
黃泉明海正在鍛造爐邊掄錘敲打一塊劍胚時,身後忽然無聲無息的多了一個人影,那人只是不知何時出現,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盯着老鑄劍人那佝僂的背影。
約莫兩炷香後,那還尚在雛形的劍胚被黃泉明海丟進藥池淬過火後,擱置一邊。
“哈哈,聽說你和驚濤那小子今天在街上發生了點小矛盾啊?”
黃泉明海徐徐轉身,對着身後一直默默觀看自己鍛造劍胚的崇軒咧嘴微微一笑。
崇軒聽到那個並不陌生的名字,那一臉鬱悶的表情就跟活吃了一隻蒼蠅似的,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哼,這事小爺跟他沒完,有朝一日必要打的那小子跪地求饒!”
“哈哈哈,小孩子打架,何必這麼較真……”黃泉明海聞言坐在那把小竹凳上,端起旁邊小火爐上的茶壺。
這話從那老頭嘴裡出來,崇軒心裡的鬱悶不由更甚幾分,不過細想一番,憑這老小子如今的歲數,自己跟黃泉驚濤被他當做小孩倒還真挺合理。
“說吧,你這小傢伙會主動來黃泉世家?是有什麼事吧?”黃泉明海對着壺嘴喝了口清茶,老神在在的問道。
崇軒倒也不介意這裡沒他坐的小竹凳,乾脆撩起衣襬席地坐在黃泉明海身邊。
沉默良久,似乎在組織語言的崇軒突然脫口問道:“海老,知道天災門嗎?”
“天災門?那個當今世上唯一敢自稱魔門的狂妄邪派?”
“沒錯。”
黃泉明海眯着眼睛,放下茶壺沉吟片刻,“怎麼,你跟他們之間有什麼交集嗎?”
“入蘇州城之前,在關外遇上風火二老,跟他們打了一架,聽說還有個什麼雷公沒到,不過那風火二老的實力已經不容小覷。”
想起那晚的背水一戰,崇軒不禁神情有些肅穆,那會兒要不是有伏虎門的師徒二人助力,怕是他還真敵不過三大災星其二的聯手。
如今幻想那雷公的功力如何?僅憑唐雲海說歷代雷公都應凌駕於風火二老隨便哪個之上,崇軒也不難猜出一二。
聽崇軒將事情緣由粗略講述一遍,黃泉明海一對臥蠶眉在額頭微微靠攏一些,“所以,你是想借黃泉世家之力,幫你留意出現在蘇州的天災門門人?”
“對,如今偌大江湖都對‘天星’趨之若鶩,天災門也不例外,否則他們也不會起意搶奪楊柔手裡的殘片了。”
崇軒點頭承認了自己的來意,絲毫不掩飾什麼,“只要對天星存着覬覦心思的,都必定會在蘇州露頭……”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在蘇州,要找某個人要辦某件事,還有什麼是比黃泉世家更靠譜的?
“呵呵,你小子會來蘇州,莫不是也對那天星有興趣?”黃泉明海扭頭促狹笑道。
“切,不就是塊破石頭麼,有什麼稀罕的?”崇軒露出一臉不屑的神色,撇嘴哼哼着,“我纔不相信得到那破石頭就能天下無敵,就能長生不老呢,這些都是傻子騙傻子的。”
黃泉明海盯着崇軒,笑眯眯的,被褶皺包圍着的眼睛裡,一對烏黑瞳仁不住的打轉,顯然是在盤算着什麼。
任何人被這種目光盯上,時間久了都一定會不寒而慄,尤其是目光的主人還是個活了超過一甲子的老油條。
老而不死是爲賊,這樣的老傢伙用這種目光盯着一個人時,誰也猜不到他們心裡在打着什麼樣的小算盤。
一盞茶過去了,崇軒被這樣精打細算的目光盯着,終於忍不住下意識挪了挪屁股,遠離黃泉明海幾分。
“你想幹什麼?”
“嘿嘿,如果我告訴你,若你能得到天星,我老頭子便可以用那天外至寶爲材料,幫你補全神霄呢?”
黃泉明海看到崇軒的反應,終於不再逗他,脫口而出一句,就是讓崇軒眼前一亮心跳不已的話。
正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用來形容黃泉明海剛纔那句話簡直再合適不過。
呆愣愣的一言不發,片刻後像是才適應了這個消息,崇軒目光盯着萬錦湖中倒映的議論明月,自顧自喃喃低語着,“補全神霄……補全神霄……”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對崇軒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至於補全神霄這件事,崇軒更是從來都沒敢想過。
之所以魔劍仙已經衝破封印,他依然將神霄留在身邊,完全是本着一些緬懷的心情而已。
這把劍,陪伴他度過了整整六百年,三世輪迴啊!
至於補全神霄後,崇軒便有可能尋回失落的記憶,黃泉明軒和崇明的記憶,對他而言,真的又期待,又恐懼……
崇軒期待着找回丟失的回憶,做回真正的自己,同時也有着擔憂,一旦自己的靈魂裡融入了別人的回憶,自己便不是自己了……
“怎麼樣,要不要跟天下英雄爭一把那塊天星?”黃泉明海笑眯眯看着陷入沉思的崇軒,語氣裡透着幾分蠱惑的問道。
“要!”崇軒方纔被人從思緒中喚醒,幾乎是想也沒想,下意識的脫口吐出一個字音。
才說完崇軒就似乎有些後悔,默不作聲的低頭望着湖面,黃泉明海則是一副陰謀得逞的表情,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的樣子。
一陣晚風拂過,紫竹林傳來一陣竹海沉浮的颯颯聲,細細聽來,倒也有那麼幾分韻味,幾分意境。
就在這一老一少都沉默不言,靜靜的享受着竹海帶給自己的清幽意境時,一聲不合時宜的呼喚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原來你跑這來了,可算找到你了!”
身後不遠處傳來葉江流的身影,崇軒扭頭一看,兩人目光相對時互相點了點頭。
“沒事,不就受那麼點小傷,不用擔心。”
葉江流默默點頭,像是看到崇軒沒事後放心不少,自然而然的走過來蹲在崇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