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章 瞭然
“唉,三百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爲什麼那個傢伙每次都能讓她笑,我卻每次都會讓她哭呢?”
“唉,早知道就不該告訴她狐王一直守在外面,偶爾撒個小謊,說不定……”
送唐雨嫣上山後,小師妹說要去找崇軒那小子,婁鬆乾笑一聲後,兩人便在藏經閣外圍的紫竹林邊分別。
獨自一人來回的踱步,婁鬆一肚子苦澀的擡頭看看天,低頭看看地,時而喟嘆時而自嘲一笑,心裡牢記這下次若再遇到這種情況,定要打個誑語逗小師妹笑笑。
與此同時,在紫竹林的另一端,崇軒和小玉正打算下山時,突然與匆匆忙忙上山的唐雨嫣夾道相逢,唐雨嫣只給了一個有事相商的藉口,便是不由分說的拽着崇軒進了紫竹林。
看着這妮子拉着自己刻意避開小玉,崇軒不由一陣失笑,進了竹林深處卻是突然停下腳步,“這裡已經夠隱蔽了吧?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師兄!”唐雨嫣見拽不動崇軒,只得跟着停下來,猛的轉身有些委屈的喊了一聲。
崇軒兩指輕輕摩挲着鼻尖,半晌後還是輕輕應了一聲,“嗯,有什麼事,說吧。”
這下卻是唐雨嫣微微一怔,方纔叫那一聲師兄,也僅僅只是三百多年的一個習慣而已,唐雨嫣並沒有想到他竟是真的會迴應自己。
這麼說來,難不成崇軒已經算是默認自己的身份了?
一聲簡簡單單的迴應讓得唐雨嫣牽連出了許多遐想,然而卻沒等她往更深處去想,便在崇軒那直勾勾的目光下支支吾吾的開口。
“那個……你進了藏經閣以後,我也一直在外面守着,只是前幾天族中有事……”
“嗨,我以爲什麼大事呢,把我叫過來就爲說這個?”崇軒哭笑不得的望着唐雨嫣,不知道該說這丫頭傻呢,還是該說她傻呢?
“這就是大事!”唐雨嫣看到崇軒這散漫的態度反倒還急了,黛眉微蹙的盯着崇軒,“你出來看到她一直在外面守着,有沒有很感動?有沒有喜歡上她?”
“呃……你這丫頭把喜歡當什麼了?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儘管崇軒自詡在這方面也沒什麼經驗,可聽到唐雨嫣這般幼稚的問題,他卻是覺得自己與這丫頭相比,那身形高大偉岸了不少,於是便自覺將自己代入一個說教者的角色。
“我當然知道啊!我對你的感覺就叫喜歡!”看到崇軒完完全全把自己當成小孩子的模樣,就差沒伸手摸摸頭了,唐雨嫣也很不甘心的奮起反抗,說順嘴了索性便趁勢表白。
若是擱在以前,崇軒聽到這話肯定會找個由頭趕緊抽身,不過這次卻是有些出奇,唐雨嫣眼巴巴的看着此時還站在自己面前的崇軒。
想不到崇軒這次竟沒有轉身離開,唐雨嫣那如湖水般澄澈的眸子裡,不禁泛起幾分希冀。
半晌後,崇軒卻是彷彿不經意的往竹林外某處瞥了一眼,失笑脫口問道:“那婁鬆對你呢?你知道婁鬆對你的感覺是什麼嗎?”
“他……”本該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回答,到了唐雨嫣嘴邊卻是如鯁在喉。
這一刻無數畫面在唐雨嫣腦海中一一浮現。
今生與他的第一次相見,記得那天在黃泉世家,僅僅是確定了唐雨嫣那聲師兄是在叫自己,婁鬆臉上便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前世今生六百年裡,那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發怒,極少在自己面前冷着一張臉,只爲了攔着自己孤身進入兇險萬分的鎮妖塔。
那也是婁鬆第一次拒絕唐雨嫣,毅然決然的神情直到現在,在唐雨嫣的回憶裡仍然清晰無比。
“不行,就是不行!”低沉有力的聲音迴盪在唐雨嫣耳畔,然而唐雨嫣卻是從來都沒有爲此而恨過,這一點就連她自己此刻回想起來,也是有些意外。
記得當初因爲燭龍瞳內的靈力過於龐大,唐雲海無法完全煉化而導致走火入魔時,那張猙獰的臉以及被烈焰裹挾着的拳頭在自己眼前放大時,唐雨嫣正幻想着一個偉岸的身影能擋在自己前面。
緊接着,果然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那一襲白衣的背影映入眼簾時,唐雨嫣都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只是潛意識裡覺得自己一定安全了。
一幕幕的畫面,每一個細節都在回憶中重溫之後,唐雨嫣回過神來時,卻駭然發覺崇軒距離自己竟已經不到半尺之遙。
“既然你說不清楚,那麼……我幫你給自己一個答案吧。”
話音未落時,崇軒就已經緩緩張開雙臂,不由分說的靠近唐雨嫣,下一刻那微微顫抖的嬌軀已經是被裹進溫暖的懷抱裡。
紫竹林東西兩個方向同時投來不同的目光,婁鬆和小玉在看到林中兩人依偎的畫面時,不約而同的都體會到了心如刀絞的感覺。
這一幕,與三百年前何其相似……
突如其來的驚喜轉瞬即逝,當崇軒鬆開唐雨嫣時,看到她那明顯還沒從意外中回過神來的樣子,頓了頓接着開口。
“怎麼樣,這是你期待的那個擁抱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唐雨嫣猛的清醒過來,此時此刻,她能夠聽到自己那撲通撲通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心跳,她也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已經紅透了。
剛纔那突如其來的擁抱僅僅持續了三息,在這極其短暫的時光裡,唐雨嫣的心境卻是發生了極爲顯著的蛻變。
那一瞬間,她感到自己的心裡空蕩蕩冷清清的,總覺得少了樣什麼東西,那樣言語文字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默默沉思了片刻,唐雨嫣緩緩擡起螓首迎上崇軒的目光,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多出一絲瞭然。
“我想我明白了……謝謝師兄。”
在過去數百年光陰的記憶裡,崇軒從未見到過這丫頭臉上掛着如此開心的笑意。
望着那轉身衝着竹林外某人跑去的倩影,崇軒嘴角同樣泛起一抹淺笑,同樣轉身往竹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知道,有人在那裡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