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空中,除了鐵齒蟻和地面沙沙的摩擦聲外,又響起了輕柔的琴聲。在陳樂樂手中的輕拂慢捻之下,一道道美麗的音符從琴中跳躍而出,在這夜空之中,響起了不一樣的煙火。
陳樂樂沒有學過靈武者的其他功法,只有入門基礎的琴劍決,因此根本不能算是靈武者,也發揮不了綠竹的威力,他只是純粹的利用着綠竹本身的能力,再加上小的時候,陳晨教給自己的曲子,還有一些小時候就知道,但因爲沒有靈力,而無法掌握的技巧。這些技巧都是琴劍宗的不傳之密,甚至連曲子,都是陳晨教給他的,陳樂樂現在就利用這些東西,彈給這些鐵齒蟻聽。
自然之眠,是一首普通的曲子,並不算強大。如果敵人是靈武者或者是御靈師,那在琴聲起作用的時候,陳樂樂已經不知道死多少次了,但是面對這些自然之中的靈寵,這首曲子,卻能起到非凡的作用。
鐵齒蟻的靈智並不算強大,因此受到這琴聲的影響比較大,連楊志平聽到這琴聲都已經昏昏欲睡,而陸曼也只是在勉強的支撐。以陳樂樂的修爲和靈力,還無法控制琴聲對敵友的影響,除了他自己和自己的靈寵之外,其餘所有的對象,都是琴聲的影響範圍之內。
龍騎士先生,已經昏昏然的睡着了,睡前的嘴角,散發出安穩和淡然的笑容,似乎是夢到了小時候,在自家的小牀上,母親溫柔的唱着歌,哄他入睡的時候。這樣的記憶幾乎已經不存在現有的記憶中,而是存在記憶深處,那不爲人知的美好。
但是陸曼還是苦苦支撐,她的眼裡閃着不甘的表情,她聽過這首曲子,而且聽出來了這其中的技法,也知道這首曲子意味着什麼,更知道,會這首曲子的人是誰,陸曼看陳樂樂的眼神,也逐漸變得複雜。
只是背對着陸曼的陳樂樂,什麼都不知道,依然彈奏着自己的曲子,似乎連陳樂樂本身,都沉浸在了曲子之中,無法自拔。
而這安眠之曲,也發揮了它的作用,聽到這曲子的鐵齒蟻們,也漸漸停止了行動,很快,就和楊志平一樣,陷入了睡眠之中,睡夢中,它們好像在藍天之下,山水之間,靜靜的享受着自己的陽光。而沉睡中的鐵齒蟻,哪怕是鐵齒蟻后也是無法控制的。
隨着時間慢慢的過去,陳樂樂的琴聲一遍又一遍的沒有停歇。因爲使用的,都是綠竹琴本身的能力和靈力,因此陳樂樂本身不需要花費靈力,彈琴的過程,對此時的陳樂樂而言也極爲輕鬆,甚至,在一遍有一遍的彈奏過程中,陳樂樂慢慢的回憶起了更多,小時候陳晨教的內容。
那時候的陳樂樂沒有靈力,只能修煉基礎的琴劍決,剩下的其他功法,其實陳晨很多都教了,但是陳樂樂學不會。時間過去了太久,而且兒時的記憶,哪怕是陳樂樂都無法保證沒有出現一點錯誤,而功法,是容不得一點差錯的,因此陳樂樂一直沒練,也沒有機會練。
但是此時,在彈奏綠竹琴的時候,陳樂樂發現自己可以任意的回想,不,應該是探查,自己小時候的記憶,每一分每一秒,只要自己願意,就能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這就是綠竹琴的力量嗎?”陳樂樂感慨道。在彈奏着安眠的時候,陳樂樂就知道自己周圍已經沒有了威脅,可以停止了。但是第一次使用綠竹琴的陳樂樂就像剛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樣,孜孜不倦的使用着綠竹琴,甚至,開始修煉起真正成爲靈武者的功法。
“樂樂,我琴劍宗,以琴育情,以情御劍,但是這並不意味着這琴法,只是一種工具。如果你以後能獲得強大的靈器琴的話,這琴法,也能發揮出極大的威力。既然你喜歡,爸爸就來教你這琴心咒。”
小時候的陳樂樂,學得很認真,但是學不會,只是能把這琴心咒都記住。在綠竹琴的幫助下,陳樂樂想起了一些已經遺忘的細節,而且現在陳樂樂不缺靈力,也不缺琴,直接就在體內,運行了這琴心咒。
因此這裡出現了一個獨特的夜晚。在一大片鐵齒蟻昏睡在這裡的情況下,並沒有使其他的靈獸後退,反而有越來越多的靈獸被這越傳越遠的琴聲所吸引,靜靜的跑了過來聽着琴曲。
有些靈獸同樣陷入了沉睡,有些靈獸沒有。但是再兇惡的靈獸,在這裡的時候,都好像被琴聲所感染,面對自己的食物,甚至面對自己的天敵,都沒有第一時間攻擊或者逃跑,而是就在這裡,靜靜的聽着這綠竹之音。而海棠見到這情景,似乎察覺到陳樂樂並沒有危險,於是也就靜靜的看着,聽着。
陳樂樂體內,琴心咒的功法,運行得越來越快,共分七層的琴心咒,前兩層幾乎沒有對陳樂樂造成任何障礙,第三層也只是稍微費了點功夫,到了第四層,功法的運行終於慢了下來,但是速度,還是肉眼可見。
這片領地之中,這片領地的領主終於感受到這塊區域的異常,雙翅一展,便來到了這片土地的上空。而原本這裡的那些靈獸,就更不敢妄動了。只是這片領地的領主斷羽,並沒有多做什麼,只是例常的巡視着自己的領地,然後在最近的一棵樹上落下,這片樹上的其他生靈瞬間一掃而空。似乎對斷羽而言,它也喜歡聽着自然之眠。
斷羽同樣只是閉上了眼睛,靜靜的聽着琴聲。和之前的其他靈寵不一樣,斷羽的到來給了海棠極大的壓力,哪怕斷羽什麼都不做,就是靜靜的站在那裡,都能讓海棠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只要自己一動,那隻大鳥就會飛到自己的臉上,給自己重重的一擊。由此,海棠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海棠、彼岸、一鳴,都聽到了這琴聲,但是他們幾個的反應都很小。小銀也聽到這琴聲,對此有些反應,但是也沒有外面的這羣靈獸的反應這麼大。對海棠等靈寵而言不過是尋常的琴聲,對於其他靈獸而言,好像成爲了天籟之音。
陸曼早就堅持不住睡着,楊志平更不用多說,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陳樂樂此時也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雙手好像不是自己的那樣,依舊自己在動,而且琴技越來越玄妙,琴聲越來越飄渺,沉睡的靈獸也越來越多,剩下的靈獸之中,也逐漸流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而琴心咒的功法,練到了第五層之後,速度也開始變慢,陳樂樂不再關注功法的運行,而琴心咒自己竟然自行運行,沒有出現任何的失誤。因爲陳樂樂此時的心神已經不在這塊土地之上了,甚至不在自己身體裡了。
這是一個純粹綠色的空間,空間裡似乎一無所有,除了一個漂亮至極的女人。
“琴靈,你把我叫來這裡幹嘛。”陳樂樂疑惑道,這個女琴靈想害自己?
“不是我讓你來的,靈契的主體是你,我可沒有權力讓你來到這片空間。”琴靈回覆着,只不過,看着陳樂樂的眼神有些奇怪。
陳樂樂不解,自己好好的在外面彈琴,一遍又一遍的自然之眠,彷彿讓陳樂樂自己都看到了真正安息的自然,連體內運行的琴心咒都忘了。忽然來到了這裡,自然讓陳樂樂不明白,甚至有些難以接受。
“這裡是琴內的空間,但是綠竹彈了這琴三十年,都沒有來過這裡一次,沒想到你第一次彈琴,卻來到了這裡。”琴靈感嘆道。
“你知道這把琴,真正的名字叫做什麼嗎?”琴靈問向陳樂樂。
“既然你這麼問了,肯定不是叫綠竹,那麼是叫號鍾、繞樑、綠綺、還是焦尾?”陳樂樂回答,但是都是瞎猜的。
“這把琴的真正名字,叫做自然。這也是我,真正的意義。而叫我綠竹琴,不過是上一任主人叫綠竹,因此我才被叫綠竹琴。”
“來這裡有什麼用?而且你說綠竹先祖,一次都沒有來過又是怎麼一回事?”陳樂樂感覺,這裡好像不簡單,應該就是綠竹琴,不,應該是自然琴,真正的秘密。
“來這裡的作用,自然是提升你的琴心,或者說道心。只是來這裡不是目的,怎麼樣來到這裡,纔是真正的收穫,等你出去就明白了。至於綠竹,”琴靈輕笑道,美人一笑,頓時空間都無顏色:“綠竹本來就是個歌姬出生的丫頭,學的,自然是那靡靡之音。只是運氣好遇上了我和她的師父,纔有機會成爲後來的綠竹。”
“後來她遇上了青芒-龍脊,靡靡之音變爲了真正的情愛之音。再後來,有了孩子,還是沒有逃脫出愛的範疇。之後龍希帝國遇上了問題,她又開始學殺伐之音,到最後,她和琴本身的性質越差越大,最後受到反噬,開始神志不清。”
“她以爲是我做的,還在我身上下了那麼多封印。其實,是她自己不明白這把琴的真正含義,到死,都沒有彈過一曲真正的自然之音。”
陳樂樂其實有些明白了,這把琴的真正含義,就是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叫做自然。只有真正的自然之音,才能發揮出這把琴真正的力量。而自己這次由於機緣巧合,彈奏了一曲自然之眠,面對的還是自然中的靈獸靈蟲,不知不覺中就展現了自然的魅力,然後,就被這自然琴初步認可了。
“那你爲什麼不告訴綠竹先祖?”
“她那個時候,怎麼還會相信我的話,而且告訴她有什麼用,她根本就不能領會自然真正的含義。她的結局,不會有任何變化。”
“那你知道自然真正的含義嗎?”陳樂樂反問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會一直尋找,一直追隨,這纔是我生命存在的意義。至於人類的那些情愛和殺戮,一點意義都沒有。”琴靈的眼中充滿了不屑。
“你是琴靈,你不用和任何人爭,也不會喜歡上任何存在,自然覺得情愛和殺戮沒有意義。但是對人類而言,這個世界裡,可以爲愛情獻出自己的一切,因此才需要情愛之音。人類也處處都是敵人,饑荒、瘟疫、靈獸、靈族,甚至人類自身,想要好好的活下去,那就得有人死,因此,才需要戰爭之音。”
“這些其實並不是沒有意義,只是不符合你的意義。”陳樂樂在這裡也不能笑,不然他的表情一定是嗤笑着的:“你這麼鄙視人類,爲什麼還要變成人類的樣子,據我所知,靈器的外在表現是可以變化的,雖然需要時間,可是你都已經在那綠竹村中呆了千年了,爲什麼還保持着先祖自身的相貌不變化。”
沒有等琴靈反駁,陳樂樂就直接搶着說:“因爲你從心底上,就是羨慕人類,甚至是羨慕綠竹先祖,想要變成她那樣的。”
琴靈沒有像陳樂樂所說的那樣大發雷霆:“沒錯,道就是自然,一切的規律,包括人的生老病死都是自然,但是綠竹的琴心遠遠沒有到達那樣的地步,她的愛和殺戮,都只是停留在表面,因此她雖然是自然琴的主人,但是從來沒有真正掌握過這件神器。”
“而我的目標,就是代替她,成爲那個,真正探索到自然,瞭解自然的人。”這是琴靈的目標,也是琴靈的自信。
“你已經第二次說到這個琴心了,琴心究竟是什麼。”陳樂樂覺得這個東西可能很重要。
“等你靈武者的能力修行到一定程度,或者御靈師煉化完七魄,開始涉及到三魂的時候,你會明白的。現在,你快離開吧,不然外面可能要出事了。”
原來此時,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陳樂樂的雙手,也停止了拂動,琴聲自然停了。正是因此,自然之眠原本可以讓衆靈獸安靜下來,而停止後,也會讓這些靈獸恢復原本的樣子,頓時這裡的氣氛就變得古怪了。畢竟這裡,幾乎站着一整條的生物鏈。要不是斷羽的氣勢和威壓實在強大,這裡已經快把狗腦子都給打出來了。
而陳樂樂睜開眼睛後,看着自己面前的王者,不由得嚥了咽口水,問道:“你要來一支急支糖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