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放緩呼吸,張元清在腦海裡一遍遍回憶着父親的容貌,和以前不同,現在他能很快凝聚精神,讓精神力高速運轉。
就像一輛頂級的跑車,兩三秒就能飆到極速。
很快,白噪音開始充斥耳畔,混亂的畫面幻燈片般閃過,張元清痛苦的捂住腦袋,額頭青筋直跳,毛孔瘋狂排出冷汗。
霍然間,白噪音和紛亂畫面齊齊消失,世界一片寂靜。
張元清腦海裡,呈現出燒烤晚會的情景,一幀一幀的閃過,宋蔓眼神裡的垂涎,牡丹仙子笑容裡的親近,夏侯傲天努力想博取眼球,但又沒人關注的惱火,袁廷如坐鍼氈的痛苦
所有人的表情和動作,都清晰的呈現在他腦海。
——張元清在燒烤晚會上,一直有關注學員,但都是一掃而過,不留破綻。
漫長的“回溯”中,張元清找出了八位可疑人物,他們關注鮫人湖的時長和次數遠勝其他人。
他們分別是:朱明煦、銜蟬君、三陽開太太、謝靈舟、天下歸火、夔陽澤、袁廷、夏侯傲天。
“呼”
張元清終斷回溯,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忽覺鼻腔溫熱,伸手一抹,滿手心的殷紅鮮血。
“相比起以前,我的靈體明明強大了無數倍,可爲什麼頭疾症狀沒變?還是很痛,還是流鼻血,最多就是不需要依靠藥物,靈體能自行恢復。”
“回溯這個能力也很奇怪,我的‘回溯’能力來源於宮主的部分靈魂?這麼重要的問題,我那晚怎麼沒有問?不太對勁”
他沒有繼續糾結,因爲現在不是思考頭疾的時候。
“袁廷和夏侯傲天可以排除,一個是面朝鮫人湖發呆,一個是故作高冷博取關注,剩下六人裡,天下歸火我比較熟悉,他昨天就看出了鮫人湖非同一般,並表現出一定的好奇,難得來到湖邊,多關注幾眼很正常,他如果是鎧甲人,我倒是可以和他聊聊”
至於其他五人,張元清都不太熟悉,論嫌疑的話,靈境世家出身的朱明煦、謝靈舟最高。
“當然,鎧甲人未必就在他們之中,先重點關注一下。”
張元清翻身坐起,進洗手間擦拭掌心和鼻腔血跡。
等他回到臥室,端正坐於書桌前,雙手放在膝蓋的銀瑤郡主,傳達出精神波動:
“你的靈體有問題,你最好找師尊幫你看看。”
“我知道,我的靈體以前破碎過,後來縫補好了。”張元清說。
銀瑤郡主如果能皺眉,現在眉頭一定是鎖着的,她緩緩“說”道:
“這是什麼法術.嗯,什麼職業的能力。”
她改變說法。
“樂師。”張元清回答,“咦,伱不知道?在你活躍的那個年代,樂師已經滅絕了嗎。”
銀瑤郡主想了想,說:
“你指的是那些活躍在教坊司、青樓的花魁?”
“啊,樂師在古代是花魁嗎,也是,她們很擅長勾引男人。”張元清聽到教坊司和青樓,本能的產生好奇和興趣。
“倒也不是勾引男人,我生活的那個年代,聖者數量稀少,幾乎絕跡,如我這般師出名門的屈指可數。那些樂師雖是修行者,但實力低微,不擅戰鬥,唯有憑藉唱曲,才能博滿身富貴。”銀瑤郡主解釋道。
張元清想起超凡境樂師的能力,點點頭:“合理!可惜現在青樓裡沒有樂師了,否則天天勾欄聽曲,豈不美哉。”
次日,他留下擂鼓紫金錘,陰陽法袍、易容戒指、獸王手鐲、滑鏟鞋、疾風者手套、后土靴、高天原玉盤,裝入房間自帶的布包,鄭重其事的交給銀瑤郡主。
這可是我大半的身家,希望石門背後歲月靜好,不要出意外,否則我只能上天台了張元清心裡嘀咕。
下午第一節課是煉器課,地點在湖邊的小閣樓。
兩層高,第一層是煉器室,第二層是道具儲藏室。
煉器室很大,面積堪比半個足球場,用水泥、磚塊砌起數十張臺子,每個臺子邊配備了爐子、鼓風機、打鐵臺。
水泥砌成的臺子擺滿各種夾子、錘子、刀具。
一眼看去,宛如手工宅的天堂。
授課老師墨磐,穿着白色襯衣,黑色西褲,頭髮梳的整整齊齊。
可以看出是個做事很認真,心態很端正的老師。
平平無奇的五官,眉眼溫和,一副斯文教師的形象。
“今天的課堂任務是煉製消耗品,避水珠,材料是鮫人的淚珠,管理員稍後會送材料過來。”墨磐一板一眼的說道:
“現在,我先帶大家去二樓參觀,裡面陳列着不少百花會的道具”
話沒說完,夏侯傲天興奮的打斷:
“我明白了,裡面一定藏着神器,只等着主角到達,它便乖乖認主。”
墨磐老師沉默一秒,耐心勸告道:
“並沒有這回事,夏侯同學,沒意義的書少看,我們學士,就應該看更有深度的書籍。”
比如《量子力學》《黑洞理論》這些嗎張元清暗暗腹誹。
“我先聲明,陳列室的道具不能觸碰,我會一一介紹給你們,記住,千萬不要觸碰,不然會被陳列室的看守員攻擊。”墨磐老師語重心長的告誡:
“你們應該學過境外職業課程了,看守員是一具傀儡,劍客和法官能力融合的傀儡,不可觸碰是陳列室的規定,違背者,當受懲戒。”
點明利害後,他領着衆學員上樓,來到一扇兩米高的雙開木門前。
高大的雙開木門邊,站着一具拄劍而立,身披騎士鎧甲的人偶。
它身高一米八,穿着中世紀騎士重甲,十字形的騎士長劍古樸鋒利。
墨磐取出工牌,遞給了騎士人偶。
這具沒有生命的人偶低下頭,頸部關節傳來“咔咔”聲,身體內部則有細微的齒輪轉動聲。
它盯着工牌看了幾秒,又擡起審視起墨磐。
它的臉隱藏在鐵面內部,只露出一雙紅寶石鑲嵌的雙眼,迸射出紅光,掃描墨磐。
幾秒後,紅光收斂,騎士人偶邁着鏗鏘的步伐,推開了陳列室的木門。
墨磐領着學員入內,騎士人偶拎着古樸長劍跟在後方,那架勢,彷彿誰要敢動一下室內的道具,它就給你一劍。
陳列室內,擺着一臺臺玻璃展櫃,櫃子裡存放着道具。
“左邊的四排展櫃裡,都是超凡品質的道具,右邊的兩排展櫃是聖者品質,中間那排是主宰品質的道具,總共42件。”墨磐老師講解道:
“這裡是百花會總部存放道具的倉庫之一,我必須要再提醒各位一句,千萬不要動歪心思,以前有學員夜裡潛入陳列室,試圖盜取道具,但被騎士斬殺。
“它不是現階段的你們能對付的。”
誰那麼蠢啊,這和搶銀行,搶博物館藏寶有什麼區別.張元清心說。
這時,他看見紅雞哥徑直走向陳列主宰級道具的展櫃,指着一面黃銅裹邊的全身鏡,問道:
“老師,這是什麼道具?”
墨磐說道:
“這件道具叫命運魔鏡,是一位9級煉器師的作品,融合了觀星術和卦術技能,功能是觀測一個人的命運,以及回答問題。
“問題必須是命運相關的,比如,你可以問他,你將來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它能回答你。但如果問它,前天晚上潛入鮫人湖的是誰,它就無法回答你,因爲這和命運無關。
“站在鏡子前,念出自己的靈境id,然後問出問題就行。”
衆學員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一股腦兒的涌到鏡子前。
“走開走開,我先來!”紅雞哥霸道的驅趕學員們。
衆人紛紛退開,樂得讓他當小白鼠。 “咳咳!”紅雞哥清了清嗓子,盯着鏡子裡的自己,說:
“我叫紅雞哥,我的問題是未來媳婦是誰?”
鏡面如水波般盪漾,繼而平復,出現一個清秀大眼的女孩。
緊接着,鏡面再次盪漾,又出現一位妖嬈性感的女郎。
最後又出現一位模樣普通,氣質婉約的女人。
“我,我會有三個老婆?”紅雞哥驚喜起來,難以置信。
墨磐沉默一下,用一種憐憫的語氣說:“不,正確的解讀是,你會離兩次婚。”
“!!!”
紅雞哥呆立原地。
衆人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走開,讓我試試。”身爲班長的夏侯傲天,擠開發愣的紅雞哥,立於鏡前,問道:
“我叫夏侯傲天,魔鏡,回答我,我能成爲半神嗎。”
邊框包裹着黃銅的全身鏡,陷入了靜默。
好一會兒,五個大字浮現:
【你是煞筆嗎!】
“這破鏡子怎麼還罵人?”夏侯傲天大怒,但看一眼遠處的人偶騎士,冷靜下來。
墨磐沉穩的解讀信息,道:
“鏡子的意思是,它只是主宰品質的道具,預測不了半神的位格,這超出了它的能力範圍。”
“我來我來~”孫淼淼興奮的推開夏侯傲天,摟着小逗比,道:
“我是孫淼淼,請問,元始天尊會把孩子送給我嗎。”
鏡面如水波般盪漾,俄頃,鏡子裡出現一個挺着大肚子,懷胎七八月的孫淼淼。
孫淼淼:“???”
墨磐急忙解讀道:“魔鏡的意思是,如果你非要從他那裡拿到一個孩子,在未來就只有這麼一種方式。”
不少女學員暗暗鬆了口氣。
接下來,每一位學員都體驗了一次命運魔鏡,問出心中渴望的事,有的得到滿意答案,欣喜若狂,有的失望痛苦,沮喪黯然。
最後就剩兩個人了。
三陽開太太和張元清。
“我先?”三陽開太太見元始天尊沒有提問的想法。
張元清點點頭,他並不想體驗魔鏡,因爲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擔心被這件道具看出點什麼。
ID風騷,但外表極爲憨厚淳樸的三陽開太太,立於全身鏡前,深吸一口氣,懷着緊張和期待的心情,問道:
“我叫三陽開太太,魔鏡,我將來會擁有想要的幸福嗎。”
他不敢問的太直白,怕得到不好的答案。
鏡面緩緩浮現兩個字:
“不會。”
三陽開太太臉色一白,不甘心的問道:
“我將來有沒有女朋友或者老婆?”
“沒有。”
“操!”
“這個也沒有。”
陳列室內陷入詭異的寂靜。
三陽開太太張了張嘴,突然哭喊着撲向魔鏡:
“我要砸碎這個破鏡子,我要跟它同歸於盡!”
說罷,一拳砸向命運魔鏡。
身邊的紅雞哥、任君梓反應最快,一下將他撲倒。
衆學員一擁而上,把嚎啕大哭的三陽開太太拖到一邊。
人偶騎士默默放下了大劍。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紅雞哥苦口婆心的勸道,沒忍住,“噗”的笑出聲。
學員們想笑又覺得不厚道,強行忍住,一個個戴上了痛苦面具。
沉穩溫和的墨磐老師,望向元始天尊:
“你要體驗一下嗎。”
問什麼?魔君是死是活?我爸在我靈魂裡留了什麼?我能不能順利救出魔眼?張元清無聲吐槽。
“老師,我現在還沒想好,能不能保留體驗名額,回頭想到了,我再找您?”他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墨磐老師思索一下,點頭:
“好!”
鮫人湖。
脖子上掛着布包,身披陰陽法袍的銀瑤郡主,緩慢的飄向百獸島。
處在夜遊狀態的她,不用擔心被人看見,但鮫人是天生的水鬼,對暗流涌動極爲敏感,因此她不敢肆無忌憚的駕馭水流。
郡主按照張元清提示的路線,緩慢潛游,一個小時後,終於抵達百獸島,看見一座佇立在湖底的孤峰。
看見兩名手持長槍的鮫人,在石門附近遊曳巡邏。
銀瑤郡主擺動大長腿,輕盈的靠向兩名鮫人。
她剛靠近對方二十米內,兩名鮫人就察覺到了暗流不同尋常的涌動,下意識的看過來,但在下一秒,兩位國色天香的美豔鮫人,身軀一僵。
她們眉心浮現兩道黑色符籙。
沉睡符。
她們的靈體陷入了沉睡。
時間有限,銀瑤郡主快速駕馭水流,竄向石門,她一邊擺動雙腿,一邊從掛在脖頸的沉重布包裡取出玉盤。
她停在石門前,將玉盤嵌入兩扇石門中間的圓孔。
玉盤當即亮起刺眼的紅光,盪漾的水波扭曲了光線。
只聽“軋軋”的沉悶聲裡,石門緩緩朝內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