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彷彿連接着地獄,張元清下墜了足足兩分鐘,仍然沒有觸底。
越往下,寒意越重,封印之力也越明顯,好在日之神力超然物外,運轉於體內,帶來溫暖,驅散寒意,減緩封印的速度。
終於,張元清“啪嗒”一聲落地,腳底踩到了堅硬的冰面。
深淵底部沒有任何光亮,但夜遊神的夜視能力,讓他看清了周遭的景象。
他腳下是厚厚的冰層,前方是洞窟,洞窟的牆壁、頂部、地面,同樣凝結了厚厚的堅冰,就像被糖衣包裹的山楂。
耳邊的呼吸聲更清晰了。
這時,夏侯傲天輕飄飄落地,身穿裹着一件暗紅色大衣。
“好冷,渾身快凍僵了。”他雙手攏在袖中,哆哆嗦嗦,享受着大衣傳來的熱力,再看身邊腰背挺拔的張元清,酸溜溜道:
“還是日遊神好,皮糙肉厚。”
張元清打量着他,“你披了火師的外套還覺得冷?”
“道具在這裡也被封印大部分功能了……嗯,這股寒氣應該來自永夜職業,可是五行之秘不是咱們第二大區的副本嗎,爲什麼會有第一大區的力量。”夏侯傲天跺跺腳,搓搓手。
“封印在深淵的人,在古代應該去過第二大區,從那裡取得了層次極高的封印法寶或者物質。”張元清說出自己的看法。
黑鐵扳指裡傳來秦代方士低沉的嗓音,催促道:
“這裡不是閒聊的地方,速速進入洞窟。”
老方士很在意始皇帝的下落嘛,他和始皇帝到底有什麼恩怨?張元清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內心的激動,領着夏侯傲天進入洞窟。
他就要見到兵哥了。
靴底踩在堅冰上,發出“咯吱”的聲音,夏侯傲天掌心燃起一團三昧真火,藉着黯淡的火光觀察四周。
洞窟很深邃,內部空無一物,緩行五六十米後,終於走到底。
首先吸引兩人注意的是一口黑石棺槨,陳列在寒冰臺上,棺槨表面包裹着厚厚的堅冰。
其次是一道盤坐在棺槨旁的人影,他穿着迷彩軍褲,白色背心,肌肉膨脹虯結,他五官普通,濃眉,高鼻,臉型略方,配上這身穿着和肌肉,給人一種粗獷野漢的感覺。
這一刻,張元清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眼眶不受控制的溼潤。
夏侯傲天目光從棺槨挪開,看向盤坐的身影,驚訝道:
“怎麼有個人在這裡,是匹配到五行之秘副本的靈境行者?看起來像蠱惑之妖,或者火師。”
說完,他見元始天尊泥塑似的一動不動,便走上來打量他。
張元清的表情讓夏侯傲天愣了愣,意識到了什麼,驚愕道:“你認識他?”
“不認識。”張元清語氣冷淡的否認。
話雖這麼說,但他無視了棺槨,徑直走到冰雕面前,一言不發的注視着,沉默着。
冰雕寂然而坐,沒有溫度,沒有氣息,沒有靈魂波動。
張元清看了好久,終於收回目光,望向沉重的棺槨,道:
“我現在準備取出不良人腰牌了。”
他這話是對戒指老爺爺說的。
秦代方士默然幾秒,傳來回應:“可以。”
夏侯傲天催促道:“快點,火越來越小了,我感覺自己沒穿衣服行走在北極冰原。”
他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青發白。
張元清打開物品欄,把剛纔收起來的腰牌又取了出來。
腰牌剛離開物品欄,堅冰封印的棺槨便產生一股吸力,將腰牌吸了過去。
五顏六色的銅質腰牌在觸碰到棺槨的瞬間,化作純粹的能量,透過冰殼傳遞到了裡面。
見狀,張元清和夏侯傲天本能的警惕起來,提防着最壞的情況。
伴隨着五色能量進入棺槨,張元清感應到棺槨中,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動憑空產生,更準確的說,是復甦了。
微弱的精神波動,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爆發,反而維持在“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強度。
俄頃,一道微小的精神波動從棺槨中傳來:
“何人帶來了我的腰牌?”
夏侯傲天和戒指裡的秦代方士都沒說話。
張元清試探性的迴應道:“前輩,是我。”
說完,他清晰的感應到棺槨裡的精神力溢出,在自己身上“掃視”。
“現在是何年何月?”棺槨裡的精神波動驟然劇烈。
“2023年1月,距離您所在的朝代,已經過去1400年。”張元清沒有因爲對方展現出的弱小而輕視怠慢。
因爲棺槨裡的存在,只是甦醒了一道意念。
“2023年,2023年……”棺槨裡的意念喃喃自語。
他似乎很在意時間?張元清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在這等人物的想法裡,時光荏苒,白駒過隙,都是尋常。
別說外面滄海桑田,就算世界毀滅,恐怕也不會太驚訝。
棺槨裡的意念傳達出“振奮”的念頭:
“我熬到新時代到來了,我終於敵過了時光,甦醒在可以長生的時代……可惜,我現在還無法出去。”
他自言自語片刻,收斂情緒,精神波動轉爲平靜:
“小子,你能得到我的腰牌,說明是有緣人,如果你是爲了法寶或其他寶藏,那可以離開了,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張元清正措辭怎麼開口,夏侯傲天扳指裡傳來激動又急切的精神波動:
“你……您是不是始皇帝?”
棺槨裡的意念回覆:
“始皇帝?呵,我不是他。”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秦代方士喃喃自語,語氣既又高興,又有遺憾,既鬆了口氣,又心有不甘,複雜的很。
見秦代方士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張元清主動開口問道:
“您是唐代不良帥?女帝時期的不良帥?”
“是。”
“您是如何參悟五行之秘的。”張元清開門見山。
棺槨裡的意念淡淡迴應:“無可奉告。”
說好的有緣人呢?張元清心裡吐槽,轉而問道:
“那您知不知道始皇帝的下落?或者消息?”
對於這個問題,棺槨裡的意念只回了一句:“始皇帝是古往今來,第一個領悟五行之力的人物,至於他的下落,我並不知道。”
這就奇怪了!
根據“五行之亂”副本里的情報,五行之力傳承的方式是靠“奪舍”,除非不良帥是靠自己領悟五行奧秘,若不然,他肯定也被奪舍了。
這麼說不太準確,應該是:不良帥只是他在唐代的身份,之前肯定也有。
如果不良帥並非始皇帝,那麼始皇帝在哪?
莫非始皇帝的五行精華,埋藏在靈境的某個角落,並未被人得到?
但是不可能啊,按照秦代方士的說法,始皇帝是人仙,而不良帥也是人仙,人仙就意味着擁有管理員權限。
一份完整的管理員權限,或許可能分割出三四位初期的半神,但不可能分割出三四位中期半神。
最多兩個。
在現世有五位盟主的情況下,靈境中的管理員權限,應該只有始皇帝一份。
除非不良帥就是始皇帝,但他不願意承認。
這時,秦代方士嘆息道:
“你確實不是陛下,你若真是陛下,就不會不承認。始皇帝雄才偉略,也目空一切,不屑說謊。”
啊?他真不是始皇帝?老傢伙你太武斷了吧……張元清有些不信,不過他對秦代方士較爲信任。
這次帶夏侯傲天進來,也是出於“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想法。
擔心自己真見到了不良帥,發生現在的情況,無法分辨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有一個老古董陪在身邊,好處大於壞處。
他沒有過多糾結不良帥到底是不是始皇帝,問道:
“您爲什麼會被封印在這裡?”
“剛纔說過,爲了勝過時光,爲了長生。”棺槨裡的意念瞬間低沉滄桑,“自古王侯將相,販夫走卒都難逃一死,任你才華橫溢,權勢滔天,都會化爲黃土。自古英雄人物都在追逐長生,我也不例外。我在巔峰時期,遠走海外,在一羣異族手裡獲得了可以延年益壽的至寶,我把他帶回中土,號令工匠打磨成這具棺槨,自封於地底,直至今日。”
棺槨中的意念娓娓道來:
“自封並不能完全擋住歲月流逝,但我是人仙,壽元漫長,故而能與時光賽跑。人仙以下,即便自封於此,三百年內也就化爲冰屍了。”
夏侯傲天聽到這裡,本能的提出疑問:“這辦法也不難,爲何只有你選擇遠走海外?古往今來的人仙,莫非都是榆木腦袋?”
棺槨中的意念似乎是多年未與人對話,難得有人聊天,回答的很快:
“因爲我得到了昊天上帝的神諭,得到了長生的辦法。”
昊天上帝,又是昊天上帝!張元清目光微凝,始皇帝就是打造出祭天套裝後,於泰山封禪祭天,因此得到昊天上帝的神諭,知道了長生的秘訣。
夏侯傲天心直口快:“昊天上帝是什麼鬼東西?”
“住口!”秦代方士冷冷呵斥。
張元清朝夏侯傲天搖搖頭,示意他別亂說話,想了想,問道:
“前輩,您是如何與昊天上帝溝通的?”
棺槨裡的意念說道:“藉助始皇帝留下的祭天套裝即可。”
聽到這裡,張元清心裡一動,泛起振奮和喜悅的情緒,祭天套裝始終還缺一件頭冠,但不知道在哪裡。
副本茫茫多,座標錯綜複雜,舅舅找起來耗時耗力,若等靈境主動分配,更不可能。
立刻興奮的問道:
“前輩,您知不知道祭天套裝的頭冠在哪裡?”
不良帥未必知道頭冠的下落,但既然曾經使用過,多少能給出些有價值的線索。
“我沉睡1400年,如何知曉頭冠如今的下落?”棺槨中的意念說:
“在我那個時代,白帝冠是劍修門派蜀山的鎮派之寶。當初我向蜀山借了這件法寶,湊齊祭天套裝,這纔得到昊天神諭。”
“蜀山?”張元清乍聞此派,覺得有點耳熟。
念頭一轉,想起來了。
傅青陽給他的,白虎兵衆的幫派副本資料裡,有一個叫“蜀山南苑”。
這時,棺槨內的意念開始減弱,不良帥似乎又要陷入沉睡。
本着能羊毛能薅就薅的想法,張元清追問道:
“前輩,昊天上帝是何方神聖?他告訴了你長生之法,可有告訴你脫困之法?”
“小子,你想知道昊天上帝是何方神聖,便自己收集祭天套裝吧。至於我如何脫困,需要時機……需要太陽之主誕生,融解冰層……”
棺槨裡的聲音漸漸減弱,直至消失。
夏侯傲天喊了幾聲,見不良帥毫無反應,連忙說道:
“快撐不住了,咱們上去吧。”
他的睫毛凝上了白霜,嘴脣青紫,臉色煞白如雪,身上的暗紅大衣凍的硬邦邦。
“你先上去吧。”張元清沒有動,低聲道:“給我幾分鐘時間。”
夏侯傲天咬了咬牙:“三分鐘內,你必須上來。”
他掌心燃着將滅未滅的三昧真火,大步朝洞窟外走去。
等到那抹黯淡的火光越來越遠,徹底消失,一片黑暗中,張元清在雷一兵的身邊坐下來。
“兵哥,你小子不仗義啊,我特麼每天打遊戲看色圖,日子過的多逍遙,你寄的角色卡,把我害的好慘。”
“什麼信息都不告訴我,一個人藏在這裡,找你找的真辛苦。”
“我現在有女朋友了,她叫關雅,我還有個女朋友叫小圓,還有啊,江玉餌不是我小姨,是我童養媳……以前咱倆天天躲在被窩裡用mp4看文藝片,做夢都想着女朋友,用實踐檢驗真理,現在我都有三個媳婦了,你啥也不是。”
“守序和邪惡的決戰快來臨了,不管我能不能成爲太陽之主,你都有希望解除封印,迴歸現實……前幾天我去看過周姨了,感覺她老了十歲。”
“我只用了一年不到就晉升主宰,你卻要花三年,還是我更厲害,以後出去了,換我罩着你。”
“時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魔君身殞的那場戰鬥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喋喋不休的訴說中,張元清忽然發現兵哥的右手不對勁,一直插在褲兜裡,而左手是自然下垂。
右手裡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