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天王的膚色不是漆黑,而是鮮紅色,肌肉纖維歷歷分明。
狂暴邪異的氣息,比正常的遠古戰神濃郁數倍。
他的左眼的瞳仁呈金色,仔細觀察,會發現它是由無數金色符文組成,眼白則是血紅色,如同一口血潭。
這彷彿是世間最污濁的東西,眸光落在哪裡,哪裡就會遭受污染。
隨着這具鮮紅的八臂魔軀誕生,強大的威壓如同海潮般席捲四方。
“這就是魔神賜予你的力量?”恐懼天王習慣性的摸了摸耳朵,儘管那裡已經沒有了銀色耳釘,嘲笑道:“短暫獲得半神層次的力量和規則,一次性的消耗品,看來神靈只是把你當成了用完就可以丟的垃圾啊!”
這種力量和半神權柄雖然在同一層次,但本質完全不同。
就像瓷杯和紙杯一樣,前者可以反覆使用,後者用完就丟。
魔眼天王冷冷的凝望,“能殺你就行!”
他的聲音粗糲,帶着強大的蠱惑之力,聞之令人心智狂亂。
遠處,正在自愈肉身的傅青陽,氣息頓時混亂,一道道靈力化作劍氣,朝四周散射。
他不得不朝後掠去,拉開距離。
這並非魔眼天王的位格、實力強於恐懼天王,而是“蠱惑”是魔眼掌控的規則之力,恐懼掌控的是“萬兵共主”,領域不同。
“能殺你就行!”魔眼天王的左眼,驟然射出一道光束。
恐懼天王心中危機感暴漲,一條左臂擡起,擋住射向面門的光束。
下一刻,這條手臂就像充氣皮球似的膨脹起來,最後“嘭”的一聲,手臂炸碎,骨塊、血肉四濺。
被蠱惑魔眼照射到的手臂,有了自己的想法,不願再和恐懼天王同流合污,主動自爆了。
爆碎的那條手臂,血肉艱難蠕動,怎麼都無法長出新的。
魔眼天王趁機近身,八臂揮舞刀槍劍戟棒環,暴雨般的落在恐懼天王身上。
後者持器還擊。
每一次武器碰撞,都發出核彈爆炸般的巨響,震起灰濛濛的沙塵暴,地面在兩人的踩踏下,不斷下沉,方圓百里都在地震。
這是半神級的力量透過腳面傳入地底,引發的異象。
這個過程中,一道道劍光在恐懼天王身上綻放,打斷他的反擊、招式,輔助魔眼天王。
轉瞬間,銅皮鐵骨的身軀已是鮮血淋漓,好在恐懼天王擁有洞察術,近距離反而能提前躲避魔眼的蠱惑光束。
他咧了咧嘴,“呼”的吐出一口濃霧,遮蔽魔眼天王的視線。
這股濃霧目標明確的涌向傅青陽,涌向天空和四方,唯獨沒有涌向魔眼,就像是刻意把他摒棄在外。
傅青陽看見奔涌而來的濃霧劇烈抖動,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超音速戰鬥機,掠出濃霧,朝自己撞來!
他冷峻的臉龐微微一變,立刻打開物品欄,把剛纔收起的兩把神劍取出,擺出防禦姿態。
他的狀態還沒完全恢復,不依靠神兵很難抵禦恐懼天王的襲擊。
突然,兩把劍自動脫手,投向了恐懼天王。
它們叛變了!
而這個時候,兩人身後的濃霧快速稀釋,薄霧中隱約勾勒出魔眼天王的身影。
魔眼在吞噬霧氣。
霧主能製造霧氣,自然能吞噬霧氣。
恐懼天王“嘿”了一聲,讓兩儀魔劍燃起蒼白火焰。
“噗!”
他把燃燒着蒼白火焰的劍,插在了身前。
一股蒼白的火焰衝出濃霧,沿着地面疾走,燒到傅青陽腳下。
錢公子體表“咔嚓”連聲,凝結薄薄冰殼,掛上白霜。
“咻!”
薄霧中,射來一道金色光束。
恐懼天王來不及補刀錢公子,轉身揮出漆黑的“玄水風雷劍”,於身前形成一面水鏡。
水鏡是這把規則類劍器的功能之一,可以折射所有攻擊,規則類!
然而,它沒能折射蠱惑光束,僅僅維持了一秒,便被金紅色的光束突破,轟然破碎。
這一秒左右的間隙裡,蒼白的火焰,沿着地面遊走,以不可躲避,必然附着的架勢,燒到魔眼天王的腳下,把他凍成一尊冰雕。
“轟!”
恐懼天王宛如超音速戰鬥機,揚起漫天黃沙,來到魔眼天王身前,雙劍削向頭顱。
突然,他握劍的手腕劍光暴起,他的腳踝劍光暴起,手筋和跟腱齊斷,讓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雙劍削向了肩膀,“噗”的嵌入其中。
傅青陽破開了冰殼的封鎖,從遠處施展劍光支援。
失去神兵利器後,他的劍氣無法有效殺傷恐懼天王,但支援已是足夠。
這時,魔眼天王在“咔咔”的聲音裡,破開冰殼束縛,八臂扣住恐懼天王的肩膀,左眼瞪着他,驟然射出金紅色光束。
這道光束直接打在了恐懼天王的臉龐。
下一刻,恐懼天王的臉龐膨脹變形,就像不斷變大的氣球,最後“嘭”的爆炸。
碗口大的脖頸,血肉快速蠕動,努力再生,卻怎麼都無法長出新的腦袋。
魔眼天王勾起嘴角,八臂凝聚出刀槍劍戟棒環,沉沉低喝一聲,奮力斬向恐懼天王,大有將他碎屍萬段的架勢。
突然,恐懼天王的右手在脖頸處一抹,沾染鮮血,然後在雙乳各畫一個圈,在肚臍眼一抹。
他的雙乳猛地睜開血紅色的眼睛,肚臍裂開森森白牙的嘴巴。
面對刀槍棍棒鋪天蓋地的攻擊,恐懼天王后撤一步,揮動手裡的玄水風雷劍,空氣中頓時傳來暗流洶涌的聲響,產生濃重的水汽。
魔眼天王的八臂如同陷入重重暗流中,揮動變得困難,斬向恐懼天王的兵器,遇到了層層阻礙。
同時,水汽沾染在魔眼天王的身上,迸射出細密的電弧,無數電蛇爬滿血紅色的魔軀。
魔眼天王身體一僵。
恐懼天王手裡的兩儀魔刃切換成烈焰劍,“噗”的捅入魔眼胸口。
魔眼天王體內傳來“轟”的爆炸聲,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猛地昂起頭,鼻腔、口腔、耳道、眼球噴出火舌。
永不熄滅的火焰把他點燃了,化作一把盛大的火炬。
恐懼天王揮動着玄水風雷劍,展現出斥候的近戰、劍術,劍光一閃,一條血紅色胳膊斬落,再一閃,又一條胳膊斬落。
渾身繚繞火焰的魔眼天王,猛一低頭。
擁有洞察術的恐懼天王,一個曲肘撞擊,打偏魔眼天王的“注視”,金紅色光束射向天空。
恐懼天王旋即把烈焰劍插入魔眼天王的左眼眶。
“轟!“
兇猛的火靈在魔眼天王顱內炸開,他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棍,瀕死般的一僵,砰的跪倒。
恐懼天王身上再次爆開犀利的劍光,如同解剖專家手裡的手術刀,切開了跟腱、手腳、核心肉等部位。
攻擊被打斷的恐懼天王,絲毫不慌,冷靜的用斬斷手筋的胳膊,把切換形態的盜火劍插在地上。
蒼白的火焰沿着地面遊走,追逐傅青陽。
恐懼天王收回目光,沒有再看,火焰必然凍結目標,這是規則。
他再次把兩儀魔刃切換烈焰劍,插入魔眼的胸膛,引爆熊熊燃燒的火靈,接着,他拎起魔眼焦黑的頭顱,咧嘴道:“魔眼,清洗世界還有一個高效便捷的辦法,那就是清洗你自己。”
說罷,他用玄水風雷劍,割下了魔眼天王的腦袋。
......
主陣!
伴隨着第五隻金烏脫離太陽本源,始終盤坐不動的霍然起身。
“時機已到!”
他霍然張開雙臂,口中唸唸有詞。
天空的星光磨盤坍塌下來,化爲一道向下的龍捲,而地面的“黑色泥漿”逆空向上,形成一道逆空的龍捲。
兩道龍捲在半空完成交匯,彼此交纏,融合成一輪灰濛濛的黑洞,內核漆黑,邊緣星光璀璨。
而五隻金烏在黑洞中時而艱難鑽出,時而被吸入其中。
黑洞產生強大的吸力,但不針對物質,只針對日之神力。
張元清身體不受控制的飛起,投向黑洞。
他竭力的運轉日之神力,試圖淨化那股力量,這確實有效,減緩了身體投入黑洞的速度,但日之神力流逝的更快。
見狀,星辰之主主動投入黑洞中。
“呼!”
黑洞中的吸力瞬間強盛了數倍。
張元清再次朝着黑洞飛去。
......
地空陣。
躺在風雪之中的翟菜,感覺渾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了溫泉裡。
這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也開始緩慢死去。
翟菜長嘆一聲:“我跟着老師學藝的時候,老師經常說,犧牲是騎士的宿命!只要你有一顆敢於犧牲的心,就能斬斷鋼鐵。”
“我嘴上附和,心裡沒當一回事,靈境行者每月都要經歷一次危機,換取等級和力量,整個人生就是一場鋼絲繩表演,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我幹嘛不逍遙快活呢,讓我爲別人犧牲,想都別想。“
“我逢人就說,犧牲是騎士的宿命!其實從沒有把這句話當一回事……”
三道山娘娘沒有理會,操縱伏魔杵絞殺狼羣。
不遠處,蓋着破舊棉被的止殺宮主和夏侯傲天,並排趴着,腦袋翹出棉被,就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風雪和羣狼都無法靠近他們。
夏侯傲天急道:“這傢伙開始胡言亂語了,多半是在走馬燈,有沒有辦法救他。”
江玉餌俏臉沉重的搖頭:“我無法通過棉被的封印施法。”
膽小者棉被保護他們的同時,也封印了他們。
而脫離封印,他們一定會被幻神殺死,到時候就是三個青銅團滅。
當然,就算躲在棉被裡,也是飲鴆止渴。
如果翟菜的狀態良好,江玉餌可能會搏一把,但單傳騎士現在已是彌留之際,又有風雪侵蝕,想治癒他需要時間。
她可以肯定,幻神一定會在翟菜恢復前,送他們迴歸靈境。
翟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說道:“我有一個不算弟子的弟子,叫夏佐,他想拜我爲師,我沒答應,隨口忽悠說:犧牲是騎士的宿命。只要牢記這個準則,就能成爲偉大的騎士,不需要老師。"
說到這裡,單傳騎士眼裡閃過一抹愧疚,苦笑道:“他居然當真了,然後犧牲在了殺戮副本里。原來我當年隨口的一句敷衍,被他當成了信條……”
“fuck,現在遭報應了,靈境把我拉入這個副本,就是想讓我犧牲。”
夏侯傲天在心裡哀嘆一聲,人家夏佐是爲了守序的勝利主動獻身,人家那纔是犧牲,你這頂多是被屠殺!
我們都要被屠殺!
這個念頭剛閃過,他就看見翟菜顫巍巍的擡起僵硬的左手,從虛空中抓出一張藍色油墨繪成的郵票。
這是諸神之戰副本中,借出聖騎士鎧甲得到的報酬。
翟菜輕聲道:“兌換!”
這個玩世不恭的人,最後還是選擇了騎士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