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辰風靜靜地聽着季阿公的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老爸一直都很溫和，從不和被人結仇，勤勤懇懇地當一個普通人，種果樹賺錢養家餬口。
一個曾經的神，放棄了一切，學會了洗衣煮飯，餵雞餵鴨這種粗活。
一切都只是因爲他喜歡辰風的母親，喜歡自己的孩子。
他只想做好父親這個角色罷了。
難怪湖泊裡的那道黑氣會說，那是辰老爸自己做出的選擇。
辰風大概也明白了，爲何自己老爸修煉起來天賦會高得離譜。
他本身就是一個神，對修煉這種事再熟悉不過了。
但他修煉到開脈後期，修爲就沒有辦法再進一步，無法溝通神識，踏入煉神期。
那是因爲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的神識就是辰某人，在湖底封印着。
“關於你母親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並不是不想救她，而是沒法救。”季阿公嘆息道。
“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把自己邪氣的一面剝離了，就等於是失衡了，你母親只是個普通人，無形中受到了影響，體內也失衡了，終於在你上大學的期間徹底把持不住。當她出事的時候，我和顧懷山都束手無策，否則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把她救回來。”
季阿公愧疚地說道。
辰風默默地聽着。
他一直以爲自己母親是因爲癌症去世，當初龍脈在顯龍山僞裝成他母親的時候，他也想過爲什麼季阿公不去救他母親。
那時候他只是覺得，季阿公也許不願意干涉村子裡正常人的生老病死，所以沒有出手。
現在才明白，季阿公是沒有辦法。
否則但凡有一絲機會，季阿公都不會放過。
“我以爲你母親出事後，他會失控，但是他令我很意外，他控制住了自己，又或者說，他已經沒有了另外一面，就沒法失控。我也不敢告訴你父親真相，就怕他自責。”
辰老爸到現在都不清楚是自己的緣故害了妻子，也只以爲辰風母親是因爲癌症去世。
“你母親是這個村子的人，你身上有夕獸的血脈，但你本身的血脈又強得離譜，可能是辰開明的緣故，你的血脈直接把夕獸的血脈給覆蓋了，壓根都不受夕獸血脈的影響，但又能鎮壓着夕獸，就像是夕獸的王，所以承魁他們很敬畏你。”
承魁相當敬重辰老爸以及辰風，村子裡的所有夕獸都是這樣。
原因就在於此。
“如果那股邪氣如果迴歸我爸體內，會怎樣？”辰風問道。
“你已經知道了會怎樣，他能一腳把蓐收給踩死，就很能說明問題。”季阿公說道。
蓐收，大概是死得最憋屈的一位永生境穿越者。
對辰風下手之前，他已經非常謹慎了。
可還是被踩死了。
但其實他死得也不冤。
畢竟踩死他的，是一位連幽老怪和冥老怪都畏懼的辰某人。
“如果真的完全融合了那股邪氣，到時候恢復了本性，辰開明就會變成辰某人，以他的眼識，必然會想明白你母親是怎麼出事的。
但是根據我對辰某人的瞭解，他有着很邪異的性格，他是不可能會自責的，只會把怒火歸咎到其他人身上。
沒有了你母親的制約，他對這個世界造成的威脅，遠比幽老怪他們幾個人要大——他可能會讓這個世界爲你母親陪葬！”
季阿公神情十分凝重。
幽老怪是要改變這個世界，把普通人當作工具，發展修道者。
而辰某人沒那麼多想法，他很邪乎，自責是不可能自責的，他的人生字典裡，沒有自責這種說法。
任何事情都是他對，別人錯，所以他需要別人爲自己妻子的死負責，那麼大開殺戒是必然的。
而辰某人只有辰風母親才能治。
辰風沒法去評價辰某人，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父親爲什麼是這個樣子的。
季阿公看出了辰風的疑惑，嚴肅地說道：“你知道那股邪氣是怎麼來的嗎？”
“怎麼來的？”
“殺人！”
辰風怔了下。
“我追查他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現象，他身體很特殊，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訣，一開始是處在一個平衡的狀態，黑色氣訣和白色氣訣共存。但他每殺一個人，黑色的氣訣便會強盛一分，逐漸改變他的性格。”
季阿公皺着眉頭：“他有善良的一面，所以心情好就會去做好事，但也有邪惡的一面，因此壞事也做過。我想他變得邪乎的原因就在這裡，身爲鎮靈師，免不了殺人，於是會助長那股黑色氣訣，轉而把白色氣訣給壓下去。”
“無論殺的是不是該死的人，都是一樣的。也許他一開始是個好人，然後去殺那些壞人，但殺的壞人多了，黑色氣訣就漸漸佔據了主動，惡性循環下去，導致他越來越邪乎，做事不需要講究什麼原則，後來殺好人還是壞人，對他而言就沒有區別了。”
辰風意識到了什麼，問道：“這就是您當初不願意讓我成爲鎮靈師的原因？”
“不止是我，這也是辰開明的要求，他希望你將來當一個辰風，而不是第二個辰某人。我知道你天賦很出色，和你父親一樣。只要你當個正常人，是不會出事的。
可一旦你走上鎮靈師這條路，你將來避免不了要殺人，要把體內的平衡給打破，我很擔心你將來會走上辰某人的路。”
季阿公眼底始終對辰風有着一絲擔憂。
他看着辰風長大的，知道辰風性格隨和，就像他父親辰開明一樣，善良禮貌，做事有原則。
他接受着正規的教育，一直讀到大學畢業，整個人的三觀都很正。
剛成爲鎮靈師那會兒，別人有難，他總是願意伸出援手，去幫助別人。
輩分比他大的人，無論是鎮靈師，還是普通人，只要爲人不壞，他就會把對方當作長輩看待。
可是漸漸地，季阿公也發現了辰風的性格變了一些。
因爲執天者的緣故，他開始學會殺人了。
而且殺人逐漸變得果斷起來！
儘管他殺的人，都有該死的理由。
但總歸是殺了人。
目前辰風仍然是保持着理智，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個變化目前還在能接受的範圍。
但這樣下去，誰也說不好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尤其是辰風如今身上已經有了那絲邪氣。
獬豸嗅到了這點，所以一直覺得辰風身上哪裡不太對，只是找不到原因。
善良的老爸晚上也發現了這點，所以不希望辰風靠近湖底的辰某人。
季阿公也明白，這陣子，辰風體內已經開始逐漸失衡了，黑色氣訣明顯要壓過白色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