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季阿公，你知道什麼是天衍輪迴璽嗎？”辰風問道。
季阿公有些迷茫。
他確實不知道。
顧懷山從來沒有和他提起過這件事。
但季阿公還是說道：“無論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無論什麼是天衍輪迴璽，只要能夠保護這個世界，哪怕是付出我的性命，我都能接受。”
辰風擡頭看着季阿公。
季阿公花白的鬚髮有些凌亂，臉上的皺紋猶如溝壑般透着滄桑。
即便他如今體力不支，但他沒有放棄對這個世界的希望。
他至始至終都想着要保護這個世界。
因爲那是他的責任。
辰風低下頭，繼續撥弄着那根水草，把水草卷在了自己手指上，搖晃着。
“你還在怪他。”
季阿公似乎明白了辰風的意思，他苦澀地看着辰風：“你不願意去保護這個世界嗎？”
“天下大義，與我何干？”辰風低聲問道。
季阿公怔怔地看着辰風。
辰風繼續說道：“我曾經那麼努力地想要去承擔你們的責任，去保護那些無辜的人，但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真正善待於我，沒有善待過任何我在乎的人。後來我才意識到，我從來不欠這個世界什麼——”
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這一次，我不想爲這個世界而活，我只想爲自己而活，爲自己在乎的人而活。”
季阿公急切地問道：“那你就眼睜睜看着那些普通人丟掉性命？”
“他們丟掉性命，並不是我造成的。”辰風說道。
季阿公難以置信地看着辰風，呢喃道：“你……你不該是這樣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辰風低着頭。
季阿公站了起來，看着辰風。
辰風還是那個辰風。
可是辰風又不再是那個辰風。
即便他脾氣仍然那般溫和。
他對自己的態度仍然很尊敬。
可是卻好像變了一個人。
季阿公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着。
他雙腿屈了下去，跪在了辰風面前：“辰風，季阿公求你……你即便不願意親自出手，也請你用不周山讓顧懷山他們回來。我一個人實在沒有辦法與他們對抗，這個世界不能就這樣滅亡，我沒法看着那些普通人就這樣死去，季阿公替這個世界的所有人求你。”
辰風沒有受這一跪，在季阿公跪下去的瞬間，他就離開了原來的位置，站在季阿公身後。
“季阿公，我沒有資格受您的禮。”辰風微微搖頭，“但我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我並不在意。”
季阿公聽聞這話，他蒼老的身軀彷彿被抽乾了力氣。
他以爲自己能夠等到辰風回來，等到那一縷曙光。
可是辰風回來了。
他卻不再是那個他。
人總是會變的。
季阿公內心無比失落和自責。
他知道辰風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只是因爲他不喜歡被人安排着命運。
這孩子當初也揹負着巨大的壓力啊！
“我明白了，我們對不起你，不該強迫你去做不喜歡做的事情。”
季阿公蹣跚地站起來，轉過身看着辰風。
從小看着這孩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
他有了縱橫天下的實力。
可是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不應該強行去幹涉。
季阿公苦澀地笑了笑，他並不怪辰風。
自己虧欠了辰風，把不該屬於辰風的責任讓他去承擔，辰風也沒有責任去爲他做任何事情。
他朝着樹林走去。
“季阿公要去哪裡？”辰風問道。
“你可以不管這個世界普通人的死活，但我不行。”季阿公黯然說道，“守護這個世界，是我的職責。”
他還是沒有放棄。
身爲絕地天通的八個守護者之一，他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即便他不可能是幽老怪的對手，但他還是要想辦法去做這件事。
辰風看着季阿公一步一步地離開這裡，步履蹣跚地前進着。
即便傷勢還未完全恢復，可他還是要繼續往前走。
那個老人身上總是有一股韌性，願意犧牲自己，願意爲別人而活。
他明明喜歡黎道人，卻不願意讓黎道人和顧懷山爲難，選擇獨自離開。
他明明有着強大的實力，天地間無人能束縛得住他，可是他還是一直守着長盛村的夕獸族人，守了幾千年，從未離開。
他明明與辰風無親無故，但只是因爲辰某人的一個請求，他可以奮不顧身地去保護辰風的安危，哪怕毀了自己一身的修爲，讓自己變得一身殘疾，也沒有後悔。
現在又要爲了這個世界的人，獨自去面對他根本無法抵擋的敵人。
他活了一輩子，都是在爲別人而活。
從來都沒有爲自己活過。
辰風默默地跟在了季阿公後面。
他一直跟到了山腳下。
當季阿公嘗試穿越虛空的時候，他也跟了過去。
季阿公回到了長盛村的附近，看着那已經被夷爲平地的長盛村，心中一陣悵惘。
許久，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繼續往前走去。
可是辰風仍然跟着他。
季阿公停住了腳步，苦澀地問道：“你爲什麼還跟着我？”
“守護這個世界，是季阿公的責任。”
辰風平靜地說道：“但保護季阿公，是我的責任。”
季阿公怔住了。
“可是你應該知道，我要去做什麼。”季阿公說道。
“無論季阿公去做什麼，我都會保護好季阿公。”辰風說道。
“我要面對的，是幽老怪他們那三十多個神！”
“那我便會保護季阿公在面對幽老怪他們三十多個神的時候，能夠安然無恙，他們敢傷害季阿公一點汗毛，我就殺了他們！”辰風簡單地說道。
季阿公轉過身，詫異地看着辰風。
可是辰風仍然一臉溫和。
“我不明白，如果你已經決定不管這個世界，又爲何要幫我？”
“季阿公，您始終誤會了一件事。這個世界的責任，與我無關。我不管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我只會去保護我在意的人——保護着您。”
辰風望着季阿公，看着這個他從小敬重到大的老人。
曾幾何時，這老人總是會護犢子般地保着他，誰欺負他都不行，就是那般地護短。
如今被保護的小娃子已經長大。
“您護我小，我護您老。”
辰風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