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陸業似乎還在糾結要不要把事情告訴辰風。
“我以爲你只是個普通人,想要找你來幫忙。”陸業吞吞吐吐地說道。
“普通人可對付不了這個東西。”
辰風蹲下來,查看了一下對方的腳裸,手裡閃動着氣訣,把扭傷的筋脈給復位。用氣訣治療簡單的跌打損傷,這是從季阿公那裡學來的。
“謝謝。”
陸業遲疑着,這一次他總算撐着柺杖站了起來。
他拄着柺杖慌張地往草叢外面走去,慢騰騰地走下花壇,來到了道路上,又往後面的宿舍樓看了一眼,眼裡十分急躁。
辰風不急不慢地跟在陸業後面,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空空,你有沒有覺得哪裡奇怪?”辰風問道。
空空點頭:“好像是,我們在他家裡發現的那種氣息,就和他一樣吧?”
陸業微微放慢了腳步,回頭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空空打了個哈欠,嘀咕道:“你這個人也真是奇怪,叫我們來,又不想和我們解釋,那你還不如不說,浪費我們的時間幹嘛。”
陸業注意到了空空,眼裡忽然露出了怪異的神色,他以爲自己看錯了,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空空,吃驚問道:“你不是正常的小孩?”
辰風和空空互相對視了一眼。
“你怎麼知道?”
辰風略微意外地看着陸業。
空空是他的靈器,但因爲有老爺子的陣術幫忙,空空實際上與普通小孩沒有什麼兩樣。這種陣術非常高超,哪怕連開脈期的安建海他們都沒能看出來。
可是陸業居然一眼就看穿了空空的身份。
這讓辰風十分不解,陸業只是一個普通人,他連鎮靈師都不是,爲何有能力看破空空的僞裝?
“太奇怪了,怎麼會這麼熟悉?”
陸業把水果刀夾在腋下,然後伸出右手,似乎是想去摸空空的臉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想。
“你幹什麼?”
空空呲起一排整齊白亮的小牙齒,朝陸業做了個鬼臉。
陸業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似乎是擔心被空空咬,又把手縮了回來,遲疑道:“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你見過我?”
空空歪着腦袋,眨了眨眼睛,道:“你有深更半夜在圖書館亂逛過嗎?”
“沒有。”
“你有當過圖書館的保安嗎?”
“沒有。”
“那我們肯定就沒見過了。”
空空攤了攤手。
“你爲什麼這樣問?”
“因爲是我嚇圖書館的保安長大的啊。”空空笑嘻嘻地說道。
陸業不是很明白爲什麼空空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仍舊盯着空空,好像在沉思着什麼。
但一會兒,他似乎意識到現在不是看空空的時候,回過神來,對辰風說道:“我感覺你不是壞人。”
辰風不冷不熱地回道:“你現在又感覺我不是壞人了?”
“抱歉,我本來沒指望你能來,因爲這件事太匪夷所思。”
陸業又往後面走了兩步,退到了拐角處,他警惕地從拐角處探出腦袋,往道路那邊望去,但這條路十分冷清,到現在也沒有特定的人經過,他臉色微微緩了緩。
“相信我,我見過更匪夷所思的事情。”
辰風看着陸業,但注意力也放在四周,尤其是旁邊的下水道等其他地方,這種地方靈器最愛竄來竄去,他不希望一不留神靈器又把陸業給捲到下水道去了。
“你爲何知道給你回覆的人是我?”辰風問道。
“我說不清楚,一種直覺,你那天突然回覆我,讓我也是震驚,那種感覺就好像,我是在和一個不存在的人聊天。”
陸業說着又打量起辰風,他甚至還伸出手指去戳了一下辰風的胳膊,發現是個真人後,目光更加怪異了。
辰風並不理會陸業的目光,他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九點零九分。
初冬的風拂過林蔭小道,樹梢的葉子窸窸窣窣,像是擋住了陽光,帶來了一絲寒意。小區牆上的廣告紙被吹落了一角,在風中噼啪作響,地面不知從哪裡捲來了一張破舊的報紙,被風吹得貼在舊電線杆上,一陣嘩啦。
陸業意識到了什麼,心驚地朝宿舍樓望去,說道:“它來了。”
說完他便費勁地想要往外面的街道跑,可是辰風一把拽住他。
“你別動。”辰風沉聲道。
“它來了,我必須跑。”
陸業擦了一把汗,明明已經入冬,可他卻冷汗淋漓。
“你跑不過它。”
辰風把陸業拉到了空地上,同時朝空空看了一眼,空空會意,一前一後把陸業護在中間。
“你、你想對付它?”
陸業緊張兮兮地看着辰風,他重新拿起那把可憐的水果刀,手不停地顫抖着,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這把水果刀上,可是他手抖得太厲害,差點把水果刀給抖掉了。
“你有把握嗎?”陸業又問道。
“你找我來,不就是爲了幹這事嗎?”
辰風腳下已經亮起了氣訣,氣訣覆蓋在了陸業身邊四周。
這一次與昨天在商場不同,昨天他不知道失蹤的人是誰,但這一次他可以知道對方是衝着陸業來的。
“我本來只是希望——希望能夠藉助你來隱藏我的行蹤,它看不見你,你的存在會干擾它的感知,但我沒想過讓你對付它。”陸業說道。
“現在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
辰風本就是衝着這件靈器來的,收拾完這件靈器就算是完成任務。
九點十一分。
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話,陸業甚至都把自己的呼吸聲給壓低,只差沒有縮到地縫裡去,他的眼睛不停地在四周掃來掃去,總覺得連牆上疏通下水道的貼紙廣告好像都變了一個樣。
九點十二分。
風突然停息,所有的一切重新歸於寧靜。
落葉不再飄蕩,報紙伏在了地面上,牆上的廣告紙也安靜了下來,他們甚至感覺到上方的樹枝間透出了道道陽光,落下絲絲暖意。
“那種感覺,消失了?”空空嘀咕道。
“它好像走了?這時候爲什麼?”陸業驚疑不定地說道。
“我也想知道。”
辰風沒有輕易放鬆警惕,他仍然在注意四周的動靜。,
可這個時候,陸業忽然輕呼了一聲。
他驚駭地擡起頭,看着前方。
辰風以爲他出什麼事了,不由自主地朝他望去,卻驚訝地發現陸業的雙眼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有些詭異,就像是沒有了眼眸,只剩下眼白。
而在他的眼白裡,有一幅幅細小的畫面不停地閃過,彷彿在播放着電影一樣。
陸業的眼中所顯示的畫面是一個房間,一個女孩在房間裡疑惑地打量着四周,像是在搜尋什麼。她翻了抽屜,看了牀單下,又找了牆上的衣服。
但就在她去查看門後面的時候,有一道詭異的光芒傾泄了出來,將她籠罩在其中。
唰!
女孩消失在房間裡。
而這個女孩,赫然是安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