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盡頭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婆婆，老婆婆拄着柺杖，一步步地朝這邊走來。
“什麼啊！不是黎道人啊！”空空興致索然道。
可是辰風輕咦了一聲，驚訝地看着那老婆婆，他並不認識這個老婆婆。
村裡的老太他都清楚，這老阿婆絕對不是長盛村的人。
辰風轉頭看了眼季阿公，卻發現季阿公嘴巴微微張了張。
那老婆婆穿着一身老土的淺灰色碎花衣服，要多土有多土，花白稀疏的頭髮用黑色髮箍束着，歪歪扭扭，一雙黑色布鞋搭配着白襪子，典型的老一輩打扮。
老阿婆緩緩地走到季阿公面前，然後才停下來。
她看着季阿公，道：“這麼多年不見，終於學會捯飭自己了？”
季阿公似乎十分意外。
辰風和葉秋語幾人面面相覷，就連葉秋語好像一時間都沒有認出老婆婆來。
葉秋語半天才反應過來，驚愕道：“師父？”
老婆婆轉過臉來，笑着點頭。
這老婆婆居然是黎道人！
季阿公打量着對方，半天才問道：“你……你穿成這樣做什麼？”
“歲月不饒人哪！我如今也變成這個樣子嘍！”老婆婆感嘆道，“人老珠黃，半隻腳都踏入棺材了，沒想到你倒是變年輕了。”
老婆婆摸了摸自己溝壑縱橫的臉，一臉地滄桑，似乎是在緬懷過去。
季阿公躊躇了半天，才小聲說道：“你沒必要這樣，昨晚我都看見你的真面目了。”
“什麼！你昨晚也在場？還偷窺了我？”
老婆婆把手裡的柺杖一敲，怒目圓視。
季阿公退了一步，看上去有些心虛：“是你自己突然蹦出來的，所以我就沒出手了。”
“那你爲什麼不出來見我！”
老婆婆看上去有些生氣。
“我……”
季阿公嘴裡碎碎唸了半天，就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你都看見我的樣子了？”
老婆婆眯起眼睛，聲音有些不悅。
“是……是。”
季阿公又擦了把汗。
“你不早說！”
老婆婆把柺杖高高揚起，辰風嚇了一跳，還以爲這老阿婆要打季阿公，但老阿婆只是把手裡的柺杖扔了出去。
柺杖“咚隆咚隆”地滾了好遠。
“爲了照顧你的感受，我特地把自己打扮得跟個老太婆似的，本來想着和你差不多老，這樣你就不會太敏感，沒想到居然被你看見了真面目，白費了我一番苦心！”
老阿婆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扯，那難看的碎花汗衫被她撤掉，只是一眨眼，她已經變成了那身材高挑，端莊典雅，衣着極爲新潮的黎道人。
“你、你是爲了我打扮成這樣的？”
季阿公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像是莫名的欣喜，可又摻雜了複雜的神色，顯得很不安。
“不然咧？難道我還特意裝給他們看？”
黎道人輕哼了聲，瞥了一眼辰風他們。
辰風等人立馬把身子往後縮去，當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樣子。
“你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黎道人對季阿公抱怨了兩句，然後才問道：“我們多久沒見面了？”
季阿公下意識地道：“二十三年五個月零六天。”
“呦——”
空空和妙妙那邊想起了一陣噓聲。
“哪！記得這麼清楚，還那麼照顧對方的感受，是愛情的味道。”妙妙羨慕地說道。
“啊，妙妙，我也想談戀愛了，不想吃狗糧了。”
空空吸了口金桔檸檬，苦着臉嚥下去，“我才發現今天的金桔檸檬格外酸，愛情的酸臭味，污染了我的奶茶！”
“辰風哥哥，明天一起帶我去相親吧！我都四歲半了，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
辰風：“……”
季阿公轉頭瞪了這幾個不安分的人一眼。
黎道人嘴角忍着笑意：“怎麼記得這麼清楚？我以爲你上次說你的事不用我管了？”
季阿公辯解道：“我又不是記沒見你的日子，我是記……我是記辰風的年齡，他出生到現在正好過了二十三年五個月零六天。”
黎道人瞥了一眼辰風，道：“他出生那天，不就是我們最後見面的那天嗎？一個樣。”
“不一樣。”
季阿公強調道。
辰風驚異地看着季阿公，他都沒去記自己出生了多少天。這麼說來，他出生那天，黎道人也在？
“我以爲你不喜歡用靈器僞裝自己的，怎麼這一次腦子開竅了？”黎道人問道。
“我……我一直都這樣的。”
季阿公說這話的時候底氣不是很足。
妙妙在旁邊適時地幫腔道：“沒錯，我家季阿公這二十多年來，過得可滋潤了！”
“過得滋潤？”
黎道人冷笑了一聲，“過得滋潤，眼睛都瞎了？過得滋潤怎麼一身修爲都沒了？過得滋潤怎麼左手還給丟了？”
她毫不客氣地把季阿公的左手給拉了一下，那假肢被她從口袋裡拽了出去。
“不關你的事！”
季阿公臉色漲得通紅。
“怎麼就不關我的事了？把自己弄得殘缺不全，就以爲自己是個戰場歸來負傷累累的大英雄了？”
季阿公似乎也被激怒了，他忽然把手往臉上一扯，那“返老還童”的靈器被他拽了下來。
他重新變回了那副年老體衰的樣子，接着怒氣衝衝地說道：“我就長這樣了，怎麼着！看不順眼就別看！”
“本事變小了，脾氣倒變大了！就你這樣，昨晚還能在那裡？你靠什麼和那二貨和老鬼鬥？”黎道人說道。
季阿公憤怒地提高了聲音：“你覺得我什麼都沒準備嗎？你覺得我會看着那幾個孩子出事？”
黎道人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明白了，顧懷山給你留了後手，是不是？”
季阿公惱怒道：“你以爲什麼事都是顧懷山做的？你眼裡就只有顧懷山，難道就不允許別人想得更多？”
“不靠他，難道靠現在的你？”
“所以在你眼裡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人了？”
“我沒這麼說。”
“我告訴你，對付其他鎮靈師也許我不行，但對付幽老怪，他就是現在來，我都得讓他脫層皮！你以爲他這麼多年來，不找上門的原因是什麼？”
“那顧懷山人呢？”
“我沒義務幫你照看他，如果你是來找他的，那你可以離開了！我從來都沒有歡迎你來這裡！”
季阿公指着村口的方向大聲說道。
——
聽着那爭吵聲，辰風和葉秋語等人都驚呆了。
怎麼剛纔還是愛情的酸臭味，轉眼兩人就吵起來了？
這都演得哪一齣啊！
妙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空空，問道：“空空，你金桔檸檬裡裝的是醋嗎！爲什麼打翻了？”
空空張着小嘴巴，愣愣地說道：“愛情去得太快，就像龍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