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危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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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生體修復艙綠色的生體修復液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寒冬憂慮且焦躁不已。李拓走了,獨自去面對強敵。一想到這個以及戰友兄弟們的犧牲,寒冬就對自己充滿了莫名的憤怒和痛恨。因爲治療時間的延誤,再加上沒有自身靈覺力量的輔助抵禦,被博爾涅夫刺入他身體的那些風屬性能量碎片已經侵蝕了他的肌體,自腰部以下,寒冬完全失去了知覺。

這更讓寒冬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一具苟延殘喘的破敗身軀。寒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所以不管希望有多渺小,不管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願意嘗試。在寒冬的心中,還有太多必須去親手完成的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天泡在生體修復艙內或納米醫療牀上,像等待着腐爛和死亡的活屍。

閉上眼睛,寒冬覺得自己的精神意識恢復得差不多了,自李拓離開後,沒有李拓精神和生命力量的幫助,他的恢復速度慢了許多。原本,進階天域級別強者的式應該是具有這樣的能力的,但讓寒冬覺得奇怪的是,式的精神力量卻似乎與他有些格格不入,無法像李拓那樣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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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擡起手臂,寒冬伸出食指按下了修復艙內的呼叫按鈕。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幾乎耗盡了他全身的力量,寒冬知道,這是因爲自己全身肌肉在風屬性能量的腐蝕下極速萎縮的原因。

過了幾秒鐘,式出現在了生體修復艙前,他看着寒冬,冰藍色的雙眼裡閃爍着莫名的光芒:“準備好了嗎?寒冬。”

直面死亡,在絕境中奮起,這是寒冬從李拓身上看到的。成爲強者的道路充滿致命的危險,只有衝過去,才能成就無敵的力量。

寒冬微微點了點頭,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可恢復的了,情況再好,也不會對第二次基因重組的成功率產生多少提高,而僅僅只是十多天的療養,就已經讓他快發瘋了。雖然基因重組失敗的結果就是死亡,但寒冬卻有一種迫不及待要去面對的衝動。

生體修復艙內的綠色液體緩緩排幹,寒冬的身體隨着開啓的艙門無力的倒了下來。式上千一步,接住了寒冬,將他橫抱起來,靈覺力量發動,消失在特別醫療室。

當抱着寒冬的式再次出現,他們已經到達了地下基地的門前。巨大的基地內,全副武裝的星靈軍團戰士們在通道兩旁肅立,對抱着寒冬走來的式視而不見,沒有敬禮,也沒有問候,就那麼站着,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他們。場面顯得有些詭異,但寒冬卻沒有時間想明白這些,因爲,短短几秒,他們就到達了禁錮生命之源的地點。

現在的生命之源,似乎因爲不斷的吸收靈能能量,它的體積更加龐大了。三十米高的身軀被盛放在特製的巨型基因培養皿內,有節律的收縮擴張着,彷彿是一枚正在跳動的,大得可怕的心臟。

式足尖點地,帶着寒冬一起懸浮到了空中,緩緩向生命之源飛去。

“寒冬,有一個問題,我一直無法明白。”式問道:“爲什麼所有的人我都能感受到,但唯獨卻感覺不到你?軍團的每一個人,在接受生命之源的基因優化的時候,都會與生命之源產生心靈鏈接,但你卻沒有,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對式突然問出的問題,寒冬有些愣神,他想起了胸口被阿帕宓留下的那個神秘印記。但寒冬不想說出來,哪怕詢問的人是式,他不想讓這件事情被李拓所知曉,那並不是件好事。

“不知道……”他回答着式:“也許是我本身意識對生命之源的抗拒吧?”

聽到寒冬的解釋,式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的抱着寒冬飛到了生命之源的正上空。

從這裡看下去,生命之源的形態有所不同,在它的頂部,多生長出了一個像是花蕾般的肉質部分。隨着式的靠近,這肉質的花蕾伸展開來,露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質觸鬚和黑暗的內部。

眼前看到的一幕讓寒冬不由自主的有些心神不寧,這感覺就彷彿生命之源是一個等待餵食的怪物,而自己則是它的食品。

看着這團巨大無朋的,被稱之爲“神之血肉”又或者“生命之源”的生命體,寒冬集中精神,將那些不好的感覺全部從腦海中甩開。

朝式點了點頭,寒冬低沉虛弱的聲音透出一股堅定和決絕:“式,放我下去吧。”

略微遲疑了一下,式輕輕將寒冬放在了那肉質花瓣之上,看着緩緩合攏成爲花蕾的肉.瓣,式冰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然後,他就化作一縷淡淡的暗金色靈覺之霧從基地內消失。

隨着肉.瓣的合攏,寒冬也即陷入了黑暗,那些肉質的肌體組織與觸鬚極爲有力,它們擠壓着拉扯着寒冬,將他的身體推入生命之源的內部。

這種像是被怪物囫圇吞嚥一樣的體驗很不好,讓寒冬感覺極爲難過,而更讓他覺得難以忍受的是,生命之源內部並沒有空氣,使他不得不殖裝了生體強殖裝甲才能保證自己不至於窒息死亡。不過幸好,這段時間並不算太長,隨着一個類似於吞嚥完畢時發出的沉悶“咕嘟”聲,寒冬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略爲空曠的地方,比如,這堆肉.團的“胃”。

雖然腰部以下依然沒有任何知覺,眼睛也只能看到黑暗,但寒冬的身體感覺卻奇蹟般的靈敏了起來。他可以清晰的感應到,數百條觸鬚纏繞到了他的身上,然後全身傳來了刺痛的感覺,那些感覺柔軟無比的觸鬚竟然突破了生體強殖裝甲的防禦,刺入了他的身體之內,而且,這些觸鬚刺入的位置,竟然一一精確對應着體內的三百多個能量儲匯點!

酸、麻、癢、痛等各種感覺一起出現,更有冰寒、熾熱、溫暖、清涼等二十股不同的能量流在他體內斷裂的能量通道內四處亂竄,這些雜亂且難以忍受的感覺不斷衝擊着寒冬的神經,使得他的意識一陣模糊,幾乎就要因失去知覺而昏迷。

這一次的感受與很久之前進行第一次精神調整時所感受到的痛苦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寒冬知道自己絕不能失去意識,在這裡昏迷,幾乎就等同於死亡,所以他不得不咬緊牙關硬撐下去。

在生命之源的內部,沒有時間的概念,對於寒冬來說,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而這樣的感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寒冬成功忍受住了這種折磨,最終從中跳了出來。在某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的精神意識出現了分裂,一個繼續忍受似乎永遠不會結束的折磨,而剩下的一個,則是現在的自己,從俯瞰的角度冷漠的觀察着另一個自己。沒有痛苦,沒有知覺,也沒有情緒的波動和起伏,甚至就連思想都不曾有,就像一塊冰冷的鋼鐵。

直到有一天,寒冬看到的黑暗出現了變化。一點光芒亮起,似乎是從極遙遠的宇宙中飛馳而來,然後照射到寒冬的眼內。剎那間,整個世界發生了變化,他突然擁有了身體,站立在純白色的光芒之上,而這光則不斷地擴散,無窮無盡,最後將寒冬所能看到的任何區域都切割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半,一半黑色,一半白色。

一瞬間,寒冬就明白了,自己已經進入了生命之源的精神世界。他擡起手,想要觸摸一下頭頂的黑色,但他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似乎頭頂有若實質的黑暗根本就不存在,他蹲下身體,想要再觸摸一下腳下的白色,得到的結果依然一致,他明明就站立在白色的光芒之上,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這時,在寒冬的眼前卻突然出現了模糊的景象。那是一棟倒立的房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而房子前,還坐着一個小小的男孩。完全反過來的影像,讓寒冬困惑不已,他想了想,如果身體倒過來,那就好了。於是,這個念頭剛剛結束,他的身體就反轉了過來。

這時,寒冬腳下踏着的地方,變成了黑色,而頭頂則變成了白色,不過,他現在能夠清晰的看到那景象中的人和房子。只一眼,寒冬就知道,那是潛藏於自己心底的記憶,坐在房子前的,正是童年的自己。有了這點認知,那景象便就活了過來,極其快速的在寒冬眼前不斷變幻。

雖然景象播放的過程快得可怕,但每一個細節都一絲不苟,每一個鏡頭都讓寒冬看得清晰無比。間或有些黑色的隔斷,寒冬都能明白那代表着自己缺失的記憶。轉眼間,景象就播放完成了寒冬所有的記憶,哪怕其中還有連寒冬自己都已經忘記了的細節也歷歷在目。

就在寒冬進入生命之源的精神世界的同時,在現實中,一直沒有人關注和維護的,監測生命之源活動的巨大光腦陣列突然間亮了起來,無數星紋符號如同瀑布般從九個能量屏上不斷刷落。

一開始,這些數據落下的空隙根本沒有停頓,但隨着時間的過去,刷屏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雖然數據刷落的速度依舊,但中間卻有了明顯的停頓與間隔,彷彿是兩個人正在進行一場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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