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讀心術
猛然驚醒,窗外的天色已經黑透,手中握有一副卷軸。
徐徐展開,卷軸突然飛至半空,卷首寫着方正的兩個大字‘冰咒’,後面寫着冰咒分爲七層三段,七層爲冰化霧,冰化水,冰化刀,冰化劍,冰化蓮,千里冰封/冰化輪,冰化炎,三段爲化靈段,化魂段,化神段。
正要仔細閱讀,門外傳來上樓的腳步聲,心念一動,那捲軸便奇蹟般的捲起化爲光團沒入腦中不見。
噹噹噹!
“若冰,出來吃飯了”門外響起周君雅的聲音
“哦,周姐姐我在換衣服,一會兒就下去”
“行,那你快點兒。”說完周君雅轉身下樓。
沈若冰到衛生間洗了把臉,換了一身休閒的衣服下樓。
周君雅見她下來,熱情的招呼她坐到餐桌旁,菜已經上齊了,四菜一湯,都是家常菜,菜色不錯,看起來很有食慾,方琦走過來做到餐桌上方的位置,周君雅把筷子放到二人面前坐到沈若冰對面。
沈若冰心裡很奇怪,周君雅不知爲何對她格外的好,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是濃濃的關心,這反而讓她有些拘謹。
周君雅挑了一塊沒有刺的魚肉夾到若冰的碗裡道“你病剛好,多吃點肉補一補”,接着心裡略一躊躇問道“你家在哪,父母叫什麼,爲什麼會一個人倒在路邊?”,此話問出,方琦的耳朵也有意聽她的回答。
沈若冰正在低頭吃魚肉,聽到她的問話,自然不能告訴她死而復生的事,只能編謊話了“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去年我哥結婚了,但嫂子不喜歡我,老是找我麻煩,我忍不了了就跟她大吵了一架跑了出來,不小心滾下了山坡”,她說話時滿臉的委屈和可憐,讓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生出同情之心,說完眼睛悄悄的觀察兩夫妻的神色見他們沒流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心裡的忐忑才放下。
周君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失落,道“哦,是這樣呀,但吵架歸吵架,你也不能離家出走呀,幸虧是我們先發現了你,要是什麼心懷不軌的人發現你多危險”
沈若冰道“我知道錯了,明天我就回家和她和解,我也不想讓我哥擔心”
周君雅道“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你纔剛醒也不用着急回去,先給家裡打個電話,再在這裡住兩天,等完全好透了我們送你回去,順便還能幫你勸勸你嫂子”
沈若冰點點頭,嗯了一聲,心裡想的是過段時間得找個理由離開了。
整頓飯期間周君雅不停的往若冰的碗裡夾菜,看的她老公在一旁滿臉妒忌,“老婆,你都沒對我這麼好過”,說話還故意加強了語調,周君雅颳了他一眼,往他碗裡夾了大大的一塊青菜,“給,看你那啤酒肚,也該吃點蔬菜減減了”。方琦看着碗裡的蔬菜,撇撇嘴,大口的吃了下去,沈若冰看着這夫妻倆像小孩似的行爲覺得又溫暖又好笑。
吃完飯,方琦坐到沙發上看新聞,沈若冰想幫周君雅洗碗,被她攔開了,說“你剛醒身體還虛,別沾涼水,趕緊上樓早點休息。”
沈若冰拗不過她,只好上樓,剛走了沒兩步,忽然聽見周君雅嘆了口氣,回頭看見周君雅還在洗盤子,並沒有說話,以爲自己幻聽了,繼續向樓梯走去,剛邁出一步聽到周君雅說“若冰怎麼長得那麼像君婷”,這句聽的十分真切絕不是幻聽。
回頭看見周君雅洗着池子裡的盤子,並未擡頭,但她絕對沒有說話,若冰看着她,耳中真切的聽到她的聲音“君婷要是還活着,應該也就和她一般大吧”。
這一下她住了,努力壓制住內心的震驚,若無其事的向樓梯走去,經過客廳的沙發時,又聽到方琦的聲音“自從這小姑娘來了以後,老婆開朗了好多,要是她不走留下來就好了”。
不再停留快速向樓上走去,一進臥室,立馬關緊房門,自言自語道“讀心,我居然有讀心的能力了”,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興奮的笑容。
在牀上躺下,四肢伸展到最放鬆的狀態,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身體的每一寸肌膚,躺了一會兒又跳起走到陽臺,天空上明月高懸,星光點點,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周圍每戶人家裡都亮着燈在各自忙碌,忽的想道自己的家人此刻應該還在爲她的離去而傷心難過吧,可是自己雖然活着卻不能回去探望他們,深深的吸了兩口空氣,轉身回到屋裡,就在轉身的剎那,眼角忽然瞟見,西面連接着的三座山峰中間的那座像極了她出事的那段山崖,看過去離這裡並不遠,心裡突然激動起來,非常想過去看看。
第二天,
沈若冰一大早就起來了,或者說她昨晚根本沒睡。輕輕推開臥室門出來,旁邊周君雅夫婦的房門緊閉着,夫妻二人還沒起牀。她輕手輕腳的下了樓,推門出去。
雖然是夏季,清晨的天氣還是有些微涼的,沈若冰緊了緊領口跑步向那段崖路進發。她也想過讓周君雅夫婦開車帶她過去,但沒想好理由只好做罷。
一路跑過去才知道,那座山峰看起來離這片小區的直線距離並不遠,但真要過去必須繞路,若冰多跑了十公里左右纔到達崖底。天上的太陽也從東方移到了正中,烈日當頭,她又跑了一路全身是汗,熱的要命,外套早已被她脫下來系在腰間,上身只穿一個白色的半袖,夏天的衣服很薄,又沁了汗水黏在身上清晰的勾勒出玲瓏的身形曲線,連內衣的顏色也能清楚的看到。但她卻沒注意到這些,只奇怪一路跑來竟沒覺得有多累,這要是以前八百米都跑不下來,重生一回體質也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崖底本來是一片湖泊,大概有兩個操場那麼大,四周山壁環繞,在東南角有一個入口,入口處兩邊也是山,在往外一千米的地方有一條廢棄的公路。兩年前地震震下的碎石,泥土把小湖填平了,連進入的通路也被封住了,後來救援隊趕來的時候費了好大勁才把入口處的泥後清理掉。
一年前**投資建設新的穿山公路正好在小湖入口兩百米遠的地方,從公路下來走一兩分鐘就到達了入口,入口很狹窄,最寬的地方也只有兩米多,若冰從山壁角下拐進去,一進去就看到有三五成羣的壯年男女頭戴安全帽,手裡拿着鐵鉗,錘子等工具正在把泥石向一旁清理,其中一些人身上穿的還是孝服,山壁旁,一個頭發銀白的老人坐在輪椅上,身上蓋着厚厚的毯子,旁邊站着兩位大姐照顧他們,其中一位大姐時不時的跑出來偷偷用手抹眼淚。
若冰走到那位大姐的身旁遞給她一些紙巾,大姐接過紙巾擦掉眼淚,眼圈還是紅紅的。
“阿姨,他們是在做什麼?”
大姐平了平情緒道“在找孩子,兩年前我們兩家的孩子掉到了這崖底沒找回來,**幫着找了半年還是沒找到,我們兩家一尋思也不能老讓**幫忙找。我們就自己出錢找了專業搜救隊來這自己找一找,自己的孩子怎麼也不能讓他的屍骨晾在荒外,這也算爲孩子最後再盡一盡心”說着大姐有抽泣起來。
一個穿着孝服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走過來,看到大姐傷心哭泣的樣子,哽咽道“媽,我們一定能找見哥哥的,你別哭了,讓爺爺看見又要跟着傷心了”
若冰曦色微暗對大姐道“阿姨,我幫你們吧,我也有親人曾在這裡遇難”
大姐擦乾眼淚詫異的看向若冰道“那謝謝你了”
三人走進去,若冰爬上土堆,眼睛看到的全是大小,深淺不一的大坑,有的已經達到了七米左右,一個身穿黃色制服,頭戴黃色安全帽的男人手中拿着一臺探測儀,不停的在地面上探測,有報鳴聲響起就在上面插一個小藍旗。
若冰沿着坑的邊緣走了走,看見西北方向有一個坑與周圍的都不一樣,因爲人工挖掘的原因,每個坑的形狀都不規則,坑壁也都是坑窪不平的,但那個坑卻像是突然悲傷麼力量震開的,形狀規則,坑壁平滑,半徑有五米左右,她急忙滑下土坡向哪裡跑過去。
坑壁上的泥土非常的細,那細膩的程度幾乎和麪粉差不多,若冰沿着坑壁滑下去,在坑底發現了一些破碎,腐舊的布料和一隻鞋子,她一眼認出那是自己的東西,又在土裡翻了翻,摸到了一個圓形的圈,拿出來一看是一枚戒指,樣子很普通也沒有嵌磚石,內圈刻着‘LY Marry With HYZ’,看到這枚戒指,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有發現”,一名搜救隊員突然叫到。
聽到聲音,若冰擦了擦眼睛的淚水,把戒指上的泥土用衣服仔細擦拭乾淨戴在了右手的無名指上,起身爬上去,向聲源靠攏。
一過去,就看到另一位穿着孝服的大姐,坐在地上,手裡握着半個斷掉的翠玉鐲子放聲大哭,“小藝呀,媽媽想你啊”,旁邊一個七尺高的男人也把頭扭向一邊用袖子抹淚,一個穿着灰色旅遊鞋的男人想把地上的大姐扶起來,但扶了三次都沒能把她扶起來,“老婆,讓師傅在挖一挖,說不定就能挖到小藝了”。大姐聽了這話才勉強扶着男人的手站起來,退到邊上。
搜救隊員們開始對着發現玉鐲的地方往下深挖,挖了有半個小時,深度達到了十米也沒挖出任何東西,沈若冰見沒挖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轉身向後走去,剛走了沒十步,突然覺得腳下有什麼異樣的波動傳來,似乎是信號波,但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
她蹲在地上,把耳朵帖到地面,那信號一下就清晰了,但還是不能確定是什麼發出的。一擡起頭那信號就變弱了,再俯下身子就又清晰了,看到自己的胸脯,忽然想到什麼把自己整個身子都貼在地面上,地下的信號源一下映進她的腦中,是一個人形物體發出的,正要叫人突然發現人形物體的旁邊半米遠還有一個人形物體。
沈若冰把兩個人形物體的範圍畫出一個圈,大聲喊道“師傅,來這裡挖吧,人可能在這裡”話一落音,其他人都轉過來奇怪的看着她。
所有的人臉上都露出半信半疑的態度,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就是因爲探測儀只要碰到硬裝物體就會報鳴,導致他們每次找到的都是石塊,或是車的殘留碎片,這個小姑娘怎麼確定人就在下面,而且連距離都能準確描述,一時之間,都不知作何反應。
最後,一位眉目疏闊的,鼻直口方的男人道“信這小姑娘的話,挖吧”。
搜救隊和穿着孝服的男人們揮開產子向下挖,因爲挖掘機進不來全憑人力,進度很慢,將近四個小時後終於達到了二十米的深度,當大家把淤泥清理開,露出了下面的兩個人,從衣服看來那是一男一女,兩人的屍體已經腐爛的只剩下白骨了,但他們的雙手卻是緊緊的握着,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穿灰色旅遊鞋的男人和剛纔同意挖掘的男人應該這兩具屍骨的父親,他們面色沉痛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孩子的屍骨從泥土中啓出放到一旁的白布上,慢慢擡了出去。
一到上面,兩個女人立刻撲在屍骨上嚎啕大哭,在山壁旁的老人不知什麼時候被扶了過來,看着地上的屍骨渾濁的雙目先迸發出閃亮的光芒然後又迅速黯淡了下去,淚水順着眼角無聲的流下,半晌後方道“把孩子帶回去安葬了吧”
此刻遇難者家屬都沉浸在悲傷之中,也無人想到問一問沈若冰是如何和知道屍骨在哪的。
雙方的家長把兩具屍骨用乾淨的白布包在一起,放到了一旁的木箱中。一位父親抱着木箱,一位父親扶着泣不成聲的妻子,另外一位母親和女兒推着老人,還有來幫忙的親屬女眷先行離開,剩下的人開始往坑中回填泥土。
沈若冰目送他們離開,搜救隊的隊長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旁邊。
“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憐那,這家人也是我見過的比較肘的,這兩年的時間來這找了不下五回”
一個搜救隊員道:“隊長,他們還不是最肘的,我一哥們兩年前參加了大巴墜崖的第一救援工作,當時有三個人沒找見。今兒來了這兒我才知道這兩家要找的就是那次沒找到的人。我哥們說當時的現場特別慘,車都完全變形了,裡面的人全都血肉模糊的,屍體沒一具完整的,救援結束,大家都撤了,一個男人非要找到他未婚妻,找不見就不走,你知道最後怎麼樣?”
搜救隊長道“找到人了”
“沒有,那個男人在這待了整整一百天,沒日沒夜的挖,旁人怎麼勸都不聽,最後人都憔悴的不成樣了,他朋友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把他打暈帶走了,回去後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才能下地,他那朋友和我哥們當時的隊長認識,我哥們的隊長回來後就把這件事說給他們聽了,當時聽了以後一羣大男人被感動的那哭的是稀里嘩啦,我還記得我哥們說過,那男人是個刑警,好像姓何,叫……何一洲”
“還有這樣的情種!”,搜救隊長感慨的嘆了口氣,“姑娘,你那探測儀是哪買的,我們幹搜救隊的缺的就是先進的儀器,你看能不能估個價賣給我們”
剛纔他們通過她的指引找到了兩具屍骨,搜救隊長潛意識認爲沈若冰有更先進的探測儀器,畢竟天石之心這樣的事也太匪夷所思了,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所以他們更願相信自己認知範圍秒內的東西。
沈若冰根本沒聽見他的話,她的心在聽到何一洲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不在這兒了,一個人慢慢的向外走去,眼淚像斷了的線,吧滴吧滴的往外流。
搜救隊長在後面大聲的喊她,她卻像丟了魂似的渾然不覺。
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一進家門,周君雅立馬跑過來問她去哪了。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後,道“周姐姐,我回家了,但我嫂子還是不願意讓我回去,我不想讓我哥爲難,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周君雅道“怎麼有這麼蠻橫強勢的女人呢,你也別擔心,現在我這裡住着,想住多久都行。”
若冰低聲嗯了一聲,默默向樓上走去。夫妻兩人都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的迴應會這麼平靜。
周君雅對方琦道“沒了爸媽,還要受嫂子欺負,哥哥又保護不了,哎,老公你說我認她做乾妹妹,就讓她留下來好不好”。
周君雅覺得若冰性情溫和,又討人喜歡,長得還特別像自己死去的妹妹,她本就有意把若冰留下來,現在正好有合適的理由。
方琦看着若冰上樓的背影,眉頭微皺,聽到周君雅的話回過神來,“老婆你不覺得她…”。
“怎麼了?”
“沒什麼,你要喜歡認就認吧,也能多個人陪你”。
方琦是個生意人一貫比較慎重,他看出若冰有什麼是隱瞞他們的,但周君雅正在高興的點上,他不想拂老婆的興就沒說出來。周君雅一心想認妹妹,把本該察覺的異樣都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