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山腳,一個雜亂的軍營。
大量傷兵哀聲下被軍醫救治之中。軍中,高階將領全部聚於主帥大帳,已經商議三天三夜了。
此刻,一名中年消瘦男子,手執一枚金印,帶着一羣隨從,焦急跪在大帳之外。
中年男子不時轉頭看向遠處神墓山脈,神墓山脈此刻被一個巨型龍捲風,卷着無盡黃沙,徹底包裹了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沙暴屏障。
“東方王府,一等管家王忠全,攜東方王府金印,求見南方王府大小姐,周天音!煩請再度通報!”中年男子再度一聲高喝。
大帳之外,一個侍衛上前道:“王管家,你已經連續通報三日了,周大小姐不想見你們!”
王忠全眼睛一瞪:“金印在此,你等通報即是,周大小姐見不見,豈是你決定的?”
侍衛臉色一僵,看了眼那金印,卻不敢再頂撞,恭敬的對金印行了一禮,踏步走入大帳再度通報了。
王忠全耐心等候之中,身後,一羣家僕跟着跪了三天,有人也不耐煩了。
其中一人,看向王忠全道:“大總管,少主已經走了,我們,我們還是早點給少主準備後事吧!”
“放肆!”王忠全眼睛一瞪。
“大總管,回來的家奴都已經說了,大軍深陷天狼谷,少主已經中箭身殞,這天煞神風來的太急太快,家奴連爲少主收屍的機會都沒有,大總管,你不要堅持了,早日爲少主籌備後事吧!”那人帶着一股悲痛道。
“我爲何要處死那羣家奴?是因爲他們非但沒有保護好少主,還將少主棄之荒野,該殺!少主生死不明,你再敢攪亂視聽,以家法伺候!”王忠全眼中閃過一股寒光。
那人臉色一僵,沉默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大總管,你也不要自欺欺人了,天狼谷中,羣狼環視,只怕,此刻少主屍身和那五百將士,也被羣狼啃噬乾淨了,少主殞落,府中必定動盪不堪,必須馬上回府,擁立天策少爺纔是當務之急啊,府內,不可一日無主,況且,天策少爺對大總管,可是極爲推崇啊!”
剛說完,王忠全就面露兇光的看向那人:“少主爲嫡,那王天策,就算天縱奇才,也只是旁系分支,爲少主提鞋都不夠格,也敢想爭奪主家之權?少主有沒有死,不是你一個家僕所能決定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少主身陷囹圄,你卻不念其生,只念其死,攪亂人心,亂我王府,該殺!”
該殺二字一出,頓時一個僕從起身,提刀走上前來。
“就地正法!”王忠全眼中閃過一股狠厲。
“不,大總管,我跟你十年,忠心耿耿,兢兢業業,立功無數,我爲府上立功無數,我是二等家僕,我對王府有功!你不能殺我!”那人臉色一變,驚恐叫道。
“有功?有功不是你說的算,少主說你有功,你纔有功!少主有難,不思爲主分憂,卻想着擁立他人,奪府篡位,你死不足惜,殺!”王忠全眼睛一瞪。
“不!”
“呲!”
那人驚呼之際,身後武僕手起刀落,將其頭顱斬飛,鮮血沖天三尺,那人至死,眼中都閃過驚恐。
王忠全扭頭看了一圈身後其他下屬:“從現在開始,誰再敢言少主已死,攪亂人心,他,就是你們的下場!”
“是!”一衆家僕頓時一顫,恭敬道。
就在王忠全殺一儆百之際,大帳之中頓時傳來一威嚴之聲。
“是誰,敢在本王帳外放肆?”一個含怒的男子聲音傳來。
怒音一出,軍營四周頓時一片寂靜,所有傷兵都不敢哀嚎了。只剩下風吹之聲和那無頭屍體頸部‘咕嚕嚕’的血流之聲。
王忠全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大帳之中,傳來一陣腳步之聲。一羣將士擁簇着一個身穿紫色蟒袍的男子踏出大帳。
紫色蟒袍男子,身材魁梧,眼中透着一股高高在上,踏步所出,一股大威嚴就壓迫的衆僕低下了頭。
王忠全頂住了這股氣焰,眼神之中隱藏着一股怨恨道:“東方王府,一等管家,王忠全拜見四皇子!”
蟒袍男子,四皇子看了一旁無頭屍體,才目光冰冷的轉向王忠全道:“東方王府的管家?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本宮中軍大帳之前,是你隨意放肆的地方?”
“今日,在下以東方王府金印處置家族叛奴,染了四皇子大帳,失禮之處,來日由少主向四皇子賠罪。但,我東方王金印,無法進入四皇子大帳,也希望四皇子來日給東方王府一個交代,給我四方王府一個解釋!”王忠全高舉金印沉聲道。
“大膽!”“放肆!”…………
四皇子身後一衆將士瞪眼喝道。
王忠全卻高舉金印,誰也不懼。
四皇子看着那金印,也是臉色一沉:“東方王金印,只有東方家族子孫纔可執掌,你一個家僕,被恩賜了王姓,也敢隨意使用金印?你纔是膽大包天!”
“在下有沒有膽大包天,自有東方王府決斷,還輪不到四皇子懲罰。我的確不是王家子孫,但,我被老王爺授權,守護金印,自有捍衛金印的權利。四皇子對金印的踐踏,在下和東方王府銘記於心。三日前,我家少主之災,在下也替少主記在心裡!”王忠全面露恨色道。
“呵,你認爲,那王雄是我害死的?”四皇子眼中一冷道。
“我家少主沒死,且,我現在也不想與四皇子爭辯什麼,今次,我是來求見南方王府,周天音,周大小姐的!”王忠全看向人羣中的一名女子。
女子身穿一套寬鬆的白紗裙,一根細腰帶勒出纖細的腰身,突顯其極爲丰韻挺拔的身材。頭上戴着白紗斗笠,讓人看不清面龐,只能從那若隱若現的白紗之中,看到一個大體面容輪廓。即便隔着白紗,依舊有種光彩照人之感。
“你找我?”女子似皺眉疑惑道。
女子聲音很清脆,聽其音,就讓人有種驚豔的感覺,似朦朧中的絕世美人,觸不可及。
女子旁邊,站着一個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極爲厭惡的看向王忠全:“東方王府的奴才?你找我姐幹什麼?王雄那個娘娘腔,孱弱如雞,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自己不自量力,死在了天狼谷,你還妄想我姐幫他報仇不成?”
王忠全看了眼青衣男子,臉色微沉,微微一禮道:“原來是南方王府,周池公子,周公子是少主妻弟,誣衊我家少主,來日自有少主找你評理,至於你說少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呵,少主與周大小姐有婚約在身,雖未行天地之禮,卻也由人皇、四方王見證,誰也賴不掉的,少主身陷囹圄,在下不來找少夫人,又去找誰?”
“放肆,我姐乃是大秦第一美女,更得仙人授業,豈是王雄那廢物可以攀比的?王雄那廝,蠢笨如豬,一個男人,額間居然還有一朵桃花印記,我姐永遠不可能看上他的,此次,我姐得聖命,請四皇子攜軍,爲我姐找尋神墓花,他王雄不自量力,爲在我姐面前表現,深入亂地,自尋死路,那是他咎由自取,你找我姐做什麼?人死了,談什麼婚約?”周池瞪眼道。
王忠全卻沒有與周池再爭口舌,而是看向周天音道:“少夫人,少爺身陷囹圄,還請少夫人援手!”
周天音搖了搖頭:“王管家,我知道你護主心切,但,我與王雄素未謀面,更未行過天地之禮,談不上少夫人。至於婚約,當年只是長輩們的一個玩笑話,請不要再提!”
王忠全臉色一陣難看。但還是再度對周天音恭敬一禮:“少夫人不讓我叫,那在下先稱呼您周大小姐,婚約是不是玩笑,可不是在下能決定的。當年,老爺還在世,我東方家族也還未衰落。可是您父親請另兩位王爺保媒,爲你請人皇賜婚於我家少主的,此婚約,有沒有效,人皇與四方王纔是見證人。”
“放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瘋了?就憑王雄那廢物,也想配上我姐?做夢!”一旁周池瞪眼怒道。
王忠全卻不理會周池,再度道:“在下知道,此刻提起婚約,有些趁人之危,但,老奴實在沒有辦法了,少主生死未卜,此刻,只有周大小姐才能救少主了,求周大小姐成全!”
“姐,別理他,那王雄已經死透了,有侍衛親眼所見,王雄眉心中箭,哪有活命?況且,三天了,那天狼谷羣狼環視,王雄現在,怕連骨頭都不剩了!”周池頓時叫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周大小姐,看在少主與你有婚約的份上,求你救救少主!”王忠全帶着一股悲傷道。
周天音微微沉默:“王雄混在軍中,想爲我親手摘得神墓花,我很感激,但,王管家,想必,你東方王府,這些天已經派遣大量強者闖天狼谷了,以東方王府底蘊,都無法進入,我一個小女子,如何幫你?”
一旁四皇子點了點頭:“不錯,這神墓山脈,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一股天煞神風籠罩,我們就是被這天煞神風逼的匆匆撤離的,誰還能闖進去?除非等天煞神風停止,這天煞神風,每次出現,多則半年,少則兩個月,耐心等候,到時本王定會幫東方王府找到王雄屍骨!”
王忠全露出一絲冷笑:“四皇子對少主,還真是盡心盡力!當初四皇子明知少主身份,退出天狼谷時,卻不帶上我家少主,呵呵,在下還是不需要四皇子的承諾了!”
“你說本王是故意的?”四皇子眼睛一瞪。
王忠全卻不再理會,而是看向周天音道:“周大小姐,天煞神風形成沙暴屏障,我等的確無法進入,但,天眼神光卻可穿透一切,直達內部,卻是請周大小姐,請來南方王府的九品天眼,以神光照入天狼谷,探尋、營救少主,請周大小姐成全!”
“九品天眼?”周天音聲音一頓。
“我周家的九品天眼,豈是你說用就用的?一個已死的廢物,有什麼資格請動我周家的九品天眼?狗東西,你是不知死活了?”周池瞪眼道。
一旁四皇子也露出一絲疑惑。
“周大小姐,還請救救我家少主!”王忠全再度跪拜。
周天音搖了搖頭:“天眼,只有家主才能掌握,我如何能調動九品天眼?你找錯人了!”
“不,老爺在世時,曾經跟老奴說過,周家天眼,周大小姐已得認可,只要周大小姐願意,自可以請來天眼,營救少主!”王忠全搖了搖頭,眼神堅定道。
“胡說八道!我姐什麼時候得到天眼認可了?東方王瞎說什麼?”周池瞪眼道。
周天音卻是微微沉默。
“周大小姐,不管您心裡是否承認,您和少主身上的確有人皇、四方王見證的婚約,您就是東方王府未過門的少夫人了,東方王府這些年,連遇不幸,家族嫡系相繼殞落,少主如今,是嫡系最後一根獨苗了,少主若是殞落,不管東方王府未來如何,少夫人,都必須前往東方王府爲少主守靈三年。”王忠全鄭重道。
“放肆,你還想讓我姐爲那廢物守靈?”周池瞪眼怒道。
周天音似乎也有些惱怒,隔着面紗,死死盯着王忠全。
雖然有婚約在身,但,周天音從來沒見過王雄,王雄雖然爲自己找花而死,但,讓自己爲他守靈三年,這根本不可能的。
“這是我大秦禮法,沒人能破壞!”王忠全冷聲道。
“我若是不願呢?”周天音冷聲道。
“周大小姐,這也是我來求你的原因,少主臨走前,留下一封書信,可爲周大小姐解除婚約!這樣,周大小姐,就不用爲難了!”王忠全鄭重道。
“哦?解除婚約?”周天音露出一絲意外。
王忠全小心的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恭敬的遞出。
周天音帶着一絲好奇打開。
“休書?”周天音冷聲道。
“我看看!”
一旁周池也馬上搶過書信,看了起來:“真的是休書?放肆,王雄豈敢侮辱我姐?”
“不對,這不是王雄的筆跡,這是你這老奴的?”四皇子也是雙眼一眯道。
所有人都看向王忠全。
“是誰的筆跡不重要,是誰寫的也不重要,老奴執掌東方王印,蓋上大印,這份休書就從此有效!”王忠全沉聲道。
“這封休書,真的是你代王雄寫的?代主行印,這是死罪,你敢妄動金印?”周池瞪眼驚訝道。
“只要能救回少主,老奴死不足惜。不過,老奴即便死,也必須維護東方王府最後的體面,解除婚約,只此休書,別無他途。周大小姐,你是想去我東方王府,爲少主守靈三年,還是傾盡全力,救我少主,換取自由?”王忠全鄭重的一拜。
四皇子、周池臉色一陣難看,金印不可妄動,妄動則死,這是大秦人國的規矩。王忠全只要敢私用金印,必死無疑,可爲了王雄活着的最後一絲希望,這王忠全居然不顧一切?如此忠僕,卻讓二人極爲震撼。
“請周大小姐成全!”王忠全跪拜,頭磕地磚,發出咚咚之響。
四周一片寂靜,休書再度回到周天音手中。
周天音看着休書,沉默了好一會才沉聲道:“蓋上金印,我請天眼射天狼!”
王忠全猛地一擡頭,眼中頓時熱淚盈眶:“是,謝周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