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城外,邊軍營寨五柳校場之中。
烈日炎炎,在五柳校場正中立有一個巨大排架,在架子頂端,四個上身赤裸,身上因爲曾經受到鞭打而皮開肉綻,皮肉甚至都已經被烈日烤得發臭,渾身佈滿黑頭蒼蠅的漢子雙手被綁,吊在架子橫樑之上。距離地面五米高,早已氣息奄奄。
這幾個漢子,正是林逍平日裡在邊軍中的隨從,也是幾個最爲要好的弟兄,李大嘴、吳老拐、王富貴、周泰四人。
雷總管從山谷撤軍之後,多日來遍尋林逍不得,對林逍心懷怨恨的侯子建忽然便想起了昔日被林逍以及他的弟兄們欺辱的情景,於是心生毒計,向雷總管建議以這四人作爲要挾。
如今四人受盡酷刑,又被吊在架子上好幾天,早已出氣多入氣少,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在架子遠處,五柳校場乃是用木柵圍成的一個巨大的練兵廣場,邊緣地帶設置有幾個並排的木房,作爲值守的兵丁駐守所用,在木房外立有一個巨大的青銅鐘,作爲示警所用。一旦出現異常,鐘聲敲響,留守在校場外圍營寨之中的邊軍便會一擁而入,將校場團團包圍。
其中一間木房內留着幾個專門看管李大嘴等人受刑的兵丁,此刻看向吊在架子上的那幾個半死之人,眼中露出一些憐憫。
“唉,也不知道林逍究竟會不會來,李大嘴他們這下白死了。”其中一個認得李大嘴他們幾個,而且曾經在林逍設立的夜賭中下過注的士兵嘆了口氣。
木屋內留有三個兵丁,另外兩個人聽到那名士兵的嘆氣聲,都一起搖了搖頭。
其中一個比較年老的老兵冷哼道:“林逍怎麼敢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個圈套,他要是進了五柳校場,也只能夠陪李大嘴他們一起死罷了。”
“可是......”一個比較年輕,還滿懷一腔熱血的青年士兵胸中猛地激起了一團火,以十分憤慨的語氣說道:“李大嘴他們本來就是因爲林逍而受刑,林逍就這麼不講義氣,爲了自己能活,而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弟兄們被活活曬死麼?”
那名老兵冷冷瞄了青年兵丁一眼,嗤笑道:“小子,你還太嫩,在這個亂世裡誰他媽的還講義氣?誰要是講義氣誰就是烏龜王八大笨蛋!什麼叫兄弟?兄弟就是關鍵時刻拿來出賣的!你跟人家肝膽相照,人家不在你背後捅你一刀就不錯了!大夥平時喝酒借錢猜拳玩女人可以,但你要是妄想讓人家爲你拋頭顱灑熱血,門都沒有!”
老兵說完瞄了青年兵丁一眼,冷冷道:“我看你整天把義氣掛在嘴邊,估計要你就是林逍的話,恐怕跑得比誰都快吧?”
“你放屁!”青年兵丁本來也是年輕氣盛的時候,生就一副暴躁的脾氣,被老兵這麼一潑冷水,再奚落一番,臉上頓時掛不住了,伸手就要拔刀跟老兵幹一架。
“呦呦,說你兩句就頂不順啦?”老兵說着也不含糊,操手就拿起身邊的大斧,要給青年士兵一點顏色瞧瞧,“要幹架就幹架,誰怕誰!”
見到老兵那把大斧頭,青年兵丁一下子清醒過來,老兵那可是實打實的鑄骨境修爲,自己不過是個練氣期的小兵,這場架還怎麼打?
青年兵丁一下子泄了氣,啪地一下坐了下來,“林逍要是不來,恐怕會讓我們邊軍所有認識他的人寒心,除了李大嘴他們外,一些與他或多或少有點關係的軍官與士兵全部都被調走了。而且我聽說裴老將軍就是因爲不服從雷總管調配兵力圍堵林逍的命令,直接就被雷總管給卸職了!如今裴將軍的嫡系全部被打壓下去,那些平日裡一直跟裴將軍作對的傢伙反而升了上來,也不知道以後咱們邊軍會變成怎麼樣。”
見到青年兵丁泄了氣,老兵雖然手癢,但這場架還是沒打成。他慢吞吞地說道:“老子敢打包票,林逍絕不會來,他要是來了,老子吃屎去!”
“是嗎?那對不起,恐怕你真的要去吃屎了!”老兵身後忽然突兀地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
三個守兵猛地回頭,只見一個身穿青色勁裝的短髮男子忽然出現在自己三人身後,自己先前竟然一無所覺!
見到青衣男子,那個青年兵丁一下子振奮起來,指着來人,“林逍!你真的來了!”
林逍咧嘴一笑,“得罪了!”
然後他身形一動!三個兵丁,連同那個鑄骨境的老兵在內,還沒來得及看到林逍如何出手,只覺後頸被人重擊了一下,眼前一黑,便昏迷過去。
放倒三個守兵之後,林逍走到木屋窗口,看向校場中央那四個被吊着的弟兄,眼中露出一股悲痛,心底暗暗道:“幾位兄弟,讓你們爲我受此刑罰,林逍對不住你們!”
就在此時,林逍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淒厲的箭嘯之聲,四道黑色長箭如同四道黑色閃電一般射向木架上吊着的四個人。
林逍彷彿早就知道利箭會出現一樣,面不改色。
只見四道長箭並非射向李大嘴他們的身體,而是將吊着他們的麻繩一一射斷,顯示出了射箭者過人的箭術。
隨同四道長箭出現在校場中的,還有四道迅捷的身影,李大嘴四人掉了下來,還沒落地,將李大嘴四人穩穩接住。
四個突然出現的來人一律蒙着臉,身穿黑衣黑甲,看體型應該都是男性武者。林逍走出木屋,與四個黑衣人接頭,五人交流一番之後,四個黑衣人扶着李大嘴他們轉身就走。
然而就在此時,五柳校場之外忽然想起一陣淒厲的鳴號聲,號聲激越刺耳,一下子聲傳數裡,沒等林逍他們反應過來,只見密密麻麻的士兵忽然從四面八方涌入了五柳校場,瞬間便將他們包圍在覈心圈裡。
四面八方都是兵卒與軍官,在幾乎有上千人,穿戴整齊,手執武器的士兵的包圍下,林逍五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儘管慌亂,但卻無路可逃!
過了片刻,士兵們的包圍圈緩緩開了一個小缺口,一個以木架搭砌而成,足足有五米高,下面不知有活動滑輪的點將臺被十幾個兵丁從缺口處緩緩推了進來。
點將臺上分別坐着以及站着一黑一銀兩道身影,坐在太師椅上的是身穿黑色斗篷的雷總管,而站在他身邊的,則是身着銀甲手持長槍的侯戰。
雷總管以右手支額,神態有些虛弱,但仍是冷厲地看向林逍,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眼,以嘶啞的聲音厲聲道:“林逍,沒想到你還真敢來!”
林逍走上前一步,掃視了十米開外正在持矛相對的兵丁們一眼,然後緩緩將背後揹負着的包裹取了下來,抖開包裹布,裡面靜靜躺着一刀一劍。
林逍手持刀劍,橫在身體兩側,然後擡頭盯着遠處點將臺上的雷總管,大聲回道:“雷總管,我怎麼不敢來?你這一招好狠,把我兄弟折磨成這個樣子!我今日過來,就是爲了替他們報仇的!”
“哈哈哈哈!報仇?林逍,你腦子懵了吧?也不看看你現在身處什麼樣的局勢?還妄想報仇,真是可笑可憐!”一直站在雷總管身邊的侯戰猛地上前一步,手持長槍,以槍尖點向林逍以及他身後的四個黑衣武者,厲聲喝道:“活捉林逍,其餘人等,一律殺無赦!”
“喝!”點將臺下的一千士兵一起大吼一聲,聲浪一股接着一股,一片暴戾的殺氣沖天而上,上前士兵們手持刀兵,如同一片蝗蟲一般撲向伸出風口浪尖之中的林逍五人!
一場大戰,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