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走廊裡的小男孩(二)
洛曉幽不以爲然的合上病例,悠長的走廊安靜極了,是不是傳來幾聲新生兒的哭鬧聲,又在父母的撫慰下安靜下來。
隔了一天,洛曉幽一大早來上班,路過3號病房房門虛掩着,裡面的孕婦依然大着肚子躺在牀上,不時發出幾聲呻吟,來交班的同事跑過來,嬉笑道,“曉幽,真是不好意思,3牀已經開始宮縮了,在我的班上沒生,只好留給你啦,不過你放心,她一切正常,估計可以順產。”說完便笑着跑開了。
再次來到3號病房,裡面只有孕婦一個人,他的丈夫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去哪了,洛曉幽輕輕問道,“現在幾分鐘疼一次啊?”
孕婦輕輕摸着自己圓滾的肚子,說話倒是有幾分精神,“大概十分鐘吧。”
“那還要有一段時間才能生呢,等你五六分鐘疼一次的時候你就去叫我,現在先聽一聽胎心音吧。”洛曉幽拿出耦合劑和聽筒,就在這時她的餘光發現門外一個身影站在那,擡眼一瞧,又是那天晚上的男孩,他站在門外像是不好意思進來,估計他知道那天的惡作劇惹惱了洛曉幽吧。
洛曉幽不再看他,又一次再孕婦的肚子上塗上耦合劑,聽筒在光滑的肚皮上游走着,始終找不到落腳地。不錯,又是沒有聲音。兩分鐘過去了,依然無果,而門口的男孩一直死死盯着洛曉幽的一舉一動,此時洛曉幽對這個男孩有些厭惡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男孩也知趣,一溜煙不知道跑哪去了。
就在這時,胎心音奇蹟般的又出現了,這次洛曉幽並沒有覺得如釋重負,因爲她發現自己的手停在那裡並沒有動,而剛剛還沒有心跳聲的地方突然傳來“咚咚”的響聲。
不明就裡的洛曉幽邊琢磨邊走出了病房,那個小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在了病房門口,伸出一隻黑乎乎的小手拉住洛曉幽的衣角,手背中央一顆黑痣令洛曉幽觸目驚心,那顆痣又大又黑,像一顆熟透的葡萄,男孩嘟着嘴,“姐姐,我媽媽什麼時候才能生啊?”
洛曉幽一把甩開男孩的手,又覺得心有不忍,連忙蹲下來摸摸男孩的頭說,“小弟弟,你告訴姐姐,你媽媽到底住哪個房間啊,姐姐要知道哪個是你媽媽,才能告訴你你媽媽什麼時候能生啊。”
男孩指着旁邊的病房,“就是這個房間,我媽媽就躺在裡面。”
洛曉幽再也忍不住男孩的惡作劇,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自己去一邊玩,別拿我尋開心!裡面的人說了,她沒孩子。”
洛曉幽不再理會男孩,自顧自去其他病房巡視了。她再一次路過3號病房時,那個小男孩坐在門口默默的擦着眼淚,洛曉幽知道自己剛纔的話說的重了,他畢竟是個孩子,偶爾胡鬧一下也實在不該罵他,她從兜裡掏出一塊軟糖遞過去,“不要哭了,姐姐請你吃糖好不好?”
“嗚——嗚——我媽媽不要我了,她說她沒有孩子,她是不是不要我了……”男孩哭的泣不成聲,根本不去接那塊軟糖。
“她真的是你媽媽嗎?那你跟姐姐說說,你媽媽叫什麼?長什麼樣子?”洛曉幽問。
男孩止住了哭,說道,“我媽媽叫唐莉眉,她的右眼角有一顆痣。”
唐莉眉!不就是3牀的孕婦嗎?洛曉幽清楚的記得她右眼角確實有一顆痣,原來男孩並沒有說謊,更沒有搞什麼所謂的惡作劇,都是那個唐莉眉的錯。
“小弟弟,你先別哭了,姐姐現在就進去和你媽媽談一談,勸她讓你進去好嗎?”洛曉幽又一次叩響了3號病房的門,一個男人迴應了她。
孕婦的丈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看見洛曉幽不冷不熱的打了招呼,繼續看病房裡的電視。洛曉幽走到孕婦跟前,象徵性的問了問她肚子疼不疼,之後就支支吾吾的說道,“能不能把你的兒子叫進屋來,他一直在走廊上哭,很影響其他孕婦休息。”
孕婦一聽就急了,“不是和你說過嗎?我沒兒子,我兒子還沒出生呢!”
洛曉幽見孕婦還是不肯承認,顯得有些不耐煩,“好吧好吧,不管他是你什麼親戚,你把他叫進來吧。”
“今天沒有親戚來看過我,你是不是搞錯了?”孕婦說道。
“那男孩五六歲的樣子,手背上有一顆葡萄大小的黑痣,你不認識嗎?”
孕婦的眼睛開始放大,臉色也漸漸變得慘白,愣在那說不出話來,洛曉幽心裡暗笑,“看你還能說什麼。”
孕婦的丈夫一把拽過來洛曉幽,“你說什麼?手背上有一顆痣?”洛曉幽點點頭,男人的臉也跟着變白了。
屋裡瞬時變得寂靜無聲,氣氛怪異的很。洛曉幽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只好默默的出了門。
一上午病房都相安無事,沒有人臨產對於產科護士來說真的是難得的平靜。直到下午,3號病房開始熱鬧起來。
洛曉幽急忙跑到病房,見病房地上牀上一團糟,被子被扔到了地上,孕婦坐在被子上,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肚子,丈夫不停地勸阻着,但是無濟於事,孕婦捶打的更厲害了,此時幾個醫生也聞聲趕來,幾個人七手八腳按住了孕婦的胳膊,可是孕婦好像並不罷休,用力擡起下身猛烈的往地上坐,像是一定要把肚子裡那個東西弄出來似的,衆人拉扯不住,只好把她擡到牀上,被按住的孕婦渾身動彈不得,開始撕心裂肺的叫,“打死他!打死他!他是來報仇的!”
後來孕婦鬧得累了,虛弱的睡了過去。醫生們擔心經這麼一陣折騰胎兒會承受不了,所以建議把孕婦退去彩超室檢查。這時孕婦的丈夫一把攔在門口,他的話讓在座衆人都瞠目結舌:“趕快給我老婆做引產吧,不生了!”
什麼?不生了?衆人唏噓一片。已經足月的胎兒眼看着就要出世了,可在這個時候父母竟然要打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