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而且不是一般般的狂!根本沒把魔一般的尹天仇放在眼裡。
但是,他的而且確有狂的資本,這一點尹天仇知道,他沒有把喜怒諸於形色,不動聲色又不卑不亢地說:“恕晚輩眼拙,不識前輩尊顏,敢問前輩是……”
老妖怪冷然一揮手,淡漠道:“老夫深居簡出,知道老夫名字的人屈指可數,你這小子功夫雖然不錯,但到底還乳臭未乾,說了你也不認識。”
尹天仇勃然變色,只道老妖怪是狂傲得不把他放在眼裡,卻不知道老妖怪所說的都是事實。
老妖怪以睥睨天下的目光看着他,以藐視蒼生的語氣說:“怎麼,還賴着不走,真的想跟老夫動手?”
尹天仇森然冷笑一聲,說道:“前輩功力深不可測,晚輩佩服不已。不過,晚輩自覺功夫最近稍有進步,勉強也可以登堂入室,所以想請前輩指點一二,希望前輩不吝賜教。”
老妖怪傲視天下,負手淡然道:“既然你一定要戰,那便戰吧。”
尹天仇意味深長地微微揚起一個古怪的微笑,說道:“晚輩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前輩的對手,所以,我們以一招爲限,希望晚輩所學,可以從前輩這裡得到印證,前輩以爲如何?”
“可以,一切如你所願。”老妖怪無所謂地答應下來,偏頭對白然說,“這裡有我即可,你回到車上去吧,一會動起手來,老夫可不便分心照看你。這個小子可不同那些跳樑小醜,有兩手把式。”
白然微微頷首,折身返回車上。他知道,老妖怪其人即極其自負,雖然他這話說得不太客氣,但是,能得到他的正視,說明尹天仇的確具備相當的實力。她油然想到了蕭翎,不知道如果蕭翎在這裡,能不能和尹天仇抗衡?
等白然回到車上,老妖怪淡若輕風地說:“小輩,動手吧,讓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量,能在小一輩中稱雄。”
“請前輩賜教。”尹天仇一拱手,體內冰封千里功法迅速運轉,雙眼精光暴現,沉喝一聲,雙手由內向外打開,向着左右各劃出一道弧線,一股霸道而凌利,氣勢驚人的磅礴的冰火氣息以他的身體爲中心,向着四周擴散開來,主要攻擊的方向是前方,攻擊的對象自然是老妖怪。
老妖怪臉色微變,不再像剛纔那樣水波不興,古井不波:“冰蠶九轉已經完成六轉,無怪有這樣渾厚霸道的陰寒真氣,但是,這冰封千里……有些門道。”他一邊運功應對,一邊說道,“這變異的冰封千里,冰火結合,冰中帶火,倒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他的功力,已經到了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地步,傾天爲地,覆地爲天,牛轉乾坤,迎面而來的冰火氣息被他以奧妙的勁力轉移了方向,攻擊的方向變成了茫茫天際,餘力所及,吹得老妖怪頭髮飛揚,衣袂飄飄。
但是,身後的五女都安然無恙,周圍的草木雖然被風吹得搖擺,卻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然而,尹天仇身後的哪些草木,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雖然他身後不是主要攻擊的方向,但是餘力所至,花草樹木以前烈火焚燒過後的焦黑,上面覆蓋着一層冰封。
車上,連白然和霄涵看得都傻了眼,更別說宋意涵,溫暖和溫柔了。她們三個何曾見過這麼驚心動魄轟轟烈烈的打鬥場面,這簡直是在拍電影啊。
至於白然和霄涵,主要倒不是因爲尹天仇這一招的威力而吃驚,要說招式的威力,她們之前就見識過落雪媽媽以招燒了一片樹林了。
讓她們吃驚的,是尹天仇這寒熱交織,冰火併存的變異的冰封千里。暗理說,這是兩股相對立的,水火不容的真氣,不可能共存一人體內纔對。真的有這種情況,結婚要麼是走火入魔,要麼就是陰陽交融,最終成爲陰陽並濟一脈的真氣。但是,尹天仇卻不然,他竟然讓兩股對立的真氣共存於體,而且沒有融合,這纔是匪夷所思之處。
尹天仇果然只是出手一招,一招過後,沒有再繼續動手,依然不卑不亢地說,“前輩神功驚人,晚輩由衷佩服。”
老妖怪收起狂傲的態度,微微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不錯,小小年紀,能有如此造詣,如此機緣,的確是不可多得的良材。不過可惜,不走正途,白白糟蹋了這一身的修爲。”
尹天仇聽了也不惱,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何謂正,何謂邪,芸芸衆生,莫衷一是,前輩又如何斷定晚輩不走正途?”
老妖怪擺擺手,不與他爭辯:“這是你的人生,你的路,要怎麼走,你自己作決定,老夫局外之人,不浪費口水了,你走吧。”
尹天仇當然不會忘了自己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不卑不亢地說:“晚輩有一個問題,希望前輩可以幫晚輩解答。”
老妖怪負手淡然道:“什麼問題?”
尹天仇說道:“晚輩此時的修爲,和蕭翎相比,誰更勝一籌?”
老妖怪略作沉吟,問道:“你剛纔那一招用了幾成功力?”
“七成。”不知真假,尹天仇報了個數。
白然和霄涵不由得微微變色,這才七成功力?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蕭翎恐怕勝不了他。
老妖怪想了想,說道:“老夫上次見他,在大半個月以前,如果這大半個月裡,他原地踏步,沒有寸進的話,你更勝一籌。”
“多謝前輩賜教。”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尹天仇拱手道,“不知前輩跟蕭翎什麼關係?爲何屈尊助他?”
“忘年之交。”老妖怪冷冷地說,那語氣那樣子分明是在說“你問的太多了,該滾了”。
白然和霄涵微微一笑,忘年之交,這年忘得有點大了,忘了兩千多年。
“晚輩告辭。”尹天仇也知道自己不適宜再問下去了,身影一晃,消失無蹤。
老妖怪回身,蒼老的手隔空從車窗上抹過,車窗上的冰霜冰釋雪融,煙消雲散。沒有說話,同樣一晃,原地消失了。
宋意涵,溫暖和溫柔還有點緩不過神來,合不攏嘴地喝着西北風。白然調轉車頭,回到公路上,駛向日出秋霜。
霄涵斂眉沉思片刻,說道:“然姐,你說尹天仇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真的只是爲了印證他和翎弟誰更勝一籌嗎?”
白然淡淡一笑,說出見解:“當然不排除有這個因素存在,但是,更主要的是想跟我們玩心理戰。他剛纔說,他那一招只用了七成功力,不管是真是假,你我心裡都有壓力了,不是嗎?一個心理有了壓力,思考問題就會出現紕漏,處理事情就會留下手尾,這纔是他的主要目的。”
溫暖微微頷首,霄涵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就是不知道翎弟現在比他如何。”
白然微笑道:“管他呢,反正他和臭小子的交鋒不會是現在。”
宋意涵強懾心神,還有點不能接受地對白然說:“白老師,你算是讓我開了眼界了,我一直以爲,那些武俠小說描寫的刀光劍影的世界不過信口開河天馬行空。原來,自己只是一個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我一直認爲,你和蕭翎都不是普通人,現在,總算證實我的猜想了。”
白然平淡如清水地說:“宋老師,這個世界很大,無奇不有,奇人異士並不少,只是他們隱世不出而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們只是很渺小的存在罷了。如果我跟你說,剛纔你見到的那個老人,已經活了兩千多歲,你信不信?”
“啊?!”宋意涵素手掩紅脣,不敢置信,竟然有人能活兩千多歲。
白然微笑不語,到了家,白然打電話到別墅區的餐廳訂了外賣,然後拿出學校發的月餅說:“外賣估計沒那麼快能到,吃飯之前,我們先吃點月餅作爲飯前開胃菜吧,看看念橋送的月餅,味道怎麼樣。”
“好啊好啊,吃月餅吃月餅,我都快餓扁了。”溫柔笑着拍掌。
“德性,你沒吃過月餅嗎?激動個什麼勁?”溫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溫柔扁扁嘴,不滿地瞅着她:“你才沒勁,整天冷着一張臉,好像全世界人民都欠了你幾百萬似的,裝給誰看啊。”
這樣地情況,可以說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了,宋意涵見慣不怪,伸手接下白然遞過來的月餅,輕聲說句“謝謝”。
白然給大家各倒了一杯水,問宋意涵:“宋老師,之前聽你提過,你家在嶺南地區?”
“嗯,在廣東。”宋意涵微微頷首道。
“那挺遠的,中秋回去嗎?”
“其實還沒有決定好,”宋意涵在她們面前,並不是那麼冷,而且挺平易近人的,和在學校其實是兩個樣,“是挺想回去的,不過中秋國慶一起放假,估計回家和出行的人很多,我不喜歡擁擠。”
“既然這樣,老巫婆你就別回去了,留在凌州吧,跟我們一起度假也好啊。”溫柔不假思索地說。
對於“老巫婆”這個稱呼,宋意涵已經習慣了,也沒有牴觸,欣然接受了:“不好再麻煩你們了,我對凌州還不熟悉,如果不回去,就利用這個假期在凌州到處走走,在這個城市留下我的腳印,也還不錯。”她微微低眉,睫毛在眼睛下留下兩抹陰影,白然等人看不穿她說着話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