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錚的日子很無聊, 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一個人呆在那裡,不過好在他不用呆在那個黑匣子裡了。
他被拿出來,放在了黛玉的房間的小書房裡。
雖然明錚仍然什麼都不能做, 但是好歹能夠不在那個黑漆漆的匣子裡呆着了。
黛玉練習的很刻苦, 因此明錚和黛玉倒是有很長的相處時間。
只是……明錚還是沒能找到他們能夠交流的方式。
那天在課上發生的事情, 再沒有發生過了。
黛玉也很是苦惱於一直找不到那天上課時候的感覺而拼命練習。
沒日沒夜的練習, 就連明錚都要吐槽一句她是不是六指琴魔了。
於是整個林府最近飽受“噪音”污染, 林如海本來是要勸黛玉幾句的,但是看着黛玉認真的樣子,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認真的指導起了黛玉。
最後還是賈敏出來,父女兩個才消停。
等到下一次上課的時候, 黛玉便與老先生提了自己的問題。
“不必擔心, 想必是你心不靜, 第一次體驗到了,便總是有些急於求成, 或許正是因此,你纔不能感受到上次的感覺吧。”老先生和藹的微笑着說,“不必着急,順其自然吧。”
“是,師父。”黛玉有些沮喪。
“來吧, 今日先教你一個簡單的琴曲。”
……
黛玉的琴技在經過小半年的練習以後, 有所長進。明錚也見識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黛玉, 一個嬌氣又懂事的黛玉, 千嬌萬寵着長大的小姑娘, 這讓明錚不禁想到日後去了賈府那以後,那個敏感又脆弱的女孩子, 她們雖是同一個人,卻很難讓人把她們聯繫在一起。
而這時林弟弟也滿週歲了。
家裡搬了一個小小的家宴,給林弟弟慶生。
雖說只有3個人和一隻吃手指的小孩,但是倒也勝在其樂融融,能共享天倫之樂。
“我想給昭兒彈一曲,願他無病無災,康健平安。”酒席進行到一半,黛玉擡起頭,對着賈敏提議道。
“如此便再好不過了,聽你父親說,近日你的琴藝進步不少,也好讓我看看,他所言究竟是虛是實。”賈敏含笑,斜睨了在一旁正襟危坐的林如海一眼。
於是黛玉歡喜的便拿出琴,洗淨了手,深吸一口氣,開始彈琴。
懷着對於弟弟的祝福,黛玉漸漸沉浸在了琴曲之中,進入了一種很奇妙的境界。
漸漸的,她來到了一個奇妙的地方,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能看得清的,只有一個少年。
他穿着奇怪的衣服,躺在正中央的地上。
“你是誰?”雖然從沒見過,但是黛玉卻覺得他十分眼熟,並且從心裡感到十分的親切,於是黛玉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壯着膽子問了他。
“我叫明錚。”那個少年溫和的笑了笑。
“這裡是哪裡?你爲什麼要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黛玉有些惶恐和不安。
“這裡?大概是琴裡的世界吧,不過並不是我把你帶到這裡來的,是你自己進來的。”明錚嘆了一口氣,雖然他很想現在就告訴黛玉事情的真相,了結了這一切,但是……想必黛玉似乎不會相信的吧。
人們都是選擇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去相信,而誰又會選擇一個壞的現實呢?
如果現在說了的話,萬一嚇到黛玉了,可能以後都再也不可能見到黛玉了。於是,明錚選擇徐徐圖之。
“那我是怎麼進來的呢?”黛玉歪着頭,有些費解的樣子。
“哈哈哈哈,這我也不知道。”明錚站起身來,走到了黛玉跟前。
“你是神仙麼?”黛玉似乎聯想到了什麼,有些興奮的樣子。
“並不是哦,我只是一個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的人而已。”明錚蹲了下來,平視着黛玉,微微有些怔怔的,明明是神仙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那我還能見到你嗎?”黛玉抿了抿嘴,有些忐忑,不知道爲什麼,她對這個來歷不明叫做明錚的傢伙很有好感。
“當然能,只要你想,就可以。”明錚摸了摸黛玉的頭。
下一刻,黛玉就又回到了給弟弟慶生的宴會上,剛好彈下最後一個音。
“不錯,果然有很大的進步。雖然技法上仍有不足,但勝在情真意切。”賈敏讚了一句。
“多謝母親的誇獎。”黛玉笑着撲倒賈敏的懷裡。她並沒有告訴父母這件事,下意識裡,她把這件事當成了自己的小秘密。
黛玉漸漸的掌握了技巧,似乎只要自己沉浸在琴曲之中就能進入到那個空間裡了。
明錚漸漸跟這樣的黛玉熟了起來。
黛玉一天天長大,明錚卻始終都是少年的樣子,這更加叫黛玉堅定了明錚是個神仙的想法。
……
“有時候我會想,現在的生活到底是不是真實的。”黛玉嘆了一口氣,這是她出嫁的前夜,她早在小時候,就跟榮國府的表哥賈寶玉定了親,頓了頓,黛玉又小聲的說道:“我總覺得……生活太順心了,就像是……假的一樣。弟弟他高中了探花,今日剛剛傳了消息回來,明明算是雙喜臨門,我卻覺得…並沒有那麼高興。總覺得,我跟他們隔着一層,小時候還好,越長大了,這種隔閡就越深。反而…反而不如跟你來得親切。”
“那麼,真實的苦痛和虛假的美好,你會選擇哪一個?”明錚嘆了一口氣,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萬事順意的生活,黛玉卻覺得完美得有些虛假。
雖然黛玉的感覺沒錯,但總讓人覺得有一種“何不食肉糜”的無語之感。
“那……我大概會選真實的痛苦吧。畢竟假的就是假的,再怎麼粉飾,就算外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內裡也是空空如也的。”黛玉思索了一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生活在這個假象之中呢?”明錚嘆了一口氣,雖然他覺得黛玉就這樣下去可能也不錯,但是既然她自己選擇了真相,就要承受真相的重擔。明錚覺得自己的作用大概就是這個了吧,當那個可以點醒黛玉的人。若是隻有她一個人,想必稀裡糊塗的,也就過去了。
黛玉聽到這句話,如遭當頭棒喝一般,愣在了那裡。
周遭的景色漸漸的變換,突然變得開闊而又荒蕪。
“明明我給了你你想要的一切!爲何!爲何?”不遠處的高臺上有一個背對着他們的人,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語。
“你輸了。”文食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黛玉和明錚的背後。
“爲什麼?”高臺上的人聽到了文食的聲音,轉身,看向了這邊,並且還在喃喃自語。
待看清了她的臉以後,明錚和黛玉都吃了一驚,原來她竟然跟錢雪長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