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林暖暖正收回目光準備凝神靜氣的寫上幾個字時,就聽得秋渠一聲驚呼,接着就是一陣茶水傾倒的聲音。
林暖暖緩緩地放下筆,就見秋渠左手捂住右手,正一臉怒氣地看着秋濃,而秋濃只是惶恐地低着頭,垂在身側的兩隻手正溼漉漉地滴着水!
“秋濃你是怎麼回事?怎麼走路眼睛都不帶一個!”
秋渠手被燙的生疼,她也不顧得主子在身畔,對着秋濃就是一通數落。
秋濃只顧低着頭,口裡不停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林暖暖本來不想當着徐思遠的面管的。不過自己的兩個丫頭,一個懦弱無能、一個咄咄逼人,讓徐思遠看了還以爲自己御下無方呢!
林暖暖將手放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敲,緩緩地對秋渠說道:“秋渠,你將手拿來給我看!”
秋渠一聽,原來自家小姐心裡是有自己的。她喜得慌忙將被水濺到的手遞至林暖暖處,委屈地說道:“小姐,您看奴婢的手都紅了!疼死了!”
說完,還悄悄地看了眼徐思遠,見徐思遠向林暖暖處投來了目光,這才喜滋滋的低下了頭。
秋濃聽了秋渠所說之言,越發將頭垂得更低,只將一雙滴水的手悄悄地向後攏了攏。
林暖暖將秋濃的小動作都看在了眼裡,她也不多說,只是用同樣的語氣對着秋濃亦說道:“秋濃,你也將手拿了我看!”
秋濃詫異地擡起了頭看向自家的主子,只見林暖暖眉頭有些輕皺地看着自己,這才抖抖索索的將手伸向給了她。
秋濃見自家主子將她那雙潔白修長的手放在自己手上就要查看,慌得她忙縮了回去,自形慚愧的將手攥緊,小聲地說道:“小姐,奴婢,奴婢的手醜!”
“無事,拿過來吧!”
聽了秋濃的話,林暖暖原本淡漠的臉上,顯出了一絲溫柔。
她將秋濃骨節粗大的手放在自己蔥根般的細指間,仔細地看了看,又端詳了下秋濃。
就見秋濃根本不敢看她,也不看自己的手,一臉羞窘地垂着頭。
林暖暖嘆了口氣,多少年過去了,有些人早就變了模樣,有些人卻始終如一……
秋濃還是一如既往的老實忠厚。不過,她林暖暖身邊的人,不能這樣!
“那隻手呢,讓我也看看!”林暖暖輕輕地放下秋濃的手,又說道。
“小姐,奴婢的兩隻手也都傷着了,您要不要也看看?”
秋渠眼看着林暖暖翻來覆去地查看秋濃的手,眼睛裡面還閃過一絲不忍,不禁急了。
“我知道,你稍安勿躁!”
林暖暖淡淡地瞥了一眼秋渠,只這一眼就讓秋渠閉上了嘴巴,人也漸漸地有些不安起來。
林暖暖這才說道:“你倆個做人僕婢得多的,最大的本分就是要伺候好主子,可是如今你們連自己都能照顧不好,那我又怎麼能放心你們留在身邊?既如此,你倆就先回屋歇着去吧,手裡的活兒交給秋月、元兒就好!”
“小姐,您別這樣!”
秋渠不由急了,怎麼聽小姐的意思是以後不要自己伺候了?
“好了,你下去吧,見了秋葵將事情說與她,你就可以好好養傷了。一會兒我讓秋月將銀子送與你處,且得好好養着,留了疤痕可不是玩的。”林暖暖聲音漸漸開始冷淡起來。
秋渠還想再說什麼,一看林暖暖的臉色,忙退了下去。也不敢再往徐思遠處瞟。
等秋渠出了門,秋濃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對林暖暖磕了一個響頭,悶悶地說道:“小姐,您要好好照顧自己,秋濃這就去了!”
林暖暖原本見她跪在地上磕頭,心內就有些不喜。
如今聽了她的這番話,只更覺得得慌,她略擡高了聲音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秋濃正欲再磕個頭就走,聽了林暖暖的話,忙擡起了頭,詫異的說道:“奴婢並無他意,只是想說,以後都不能服侍小姐您了!”
林暖暖先是覺得啼笑皆非,後又越發覺得淒涼。
她懂秋濃的意思,不過是以爲自己以後不再要她了!
“嗯,你且回去好好養着傷吧!”
林暖暖看了一眼秋濃手上的紅腫,不由蹙了蹙眉頭。
“是,小姐,請您保重身體!”秋濃說着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林暖暖攔阻不迭,就見秋濃擡起頭來時,額頭上已經印了一片紅。
林暖暖不禁有些氣了,她冷聲喝道:“你起來!”
秋濃喃喃地喚了一聲:“小姐!”人卻只還在地上。
“我讓你起來!”
林暖暖真的有些生氣了。她背過身子也不看秋濃,只冷冷說道:“我讓你起來說話!怎麼,還要我再說第二遍嗎?”
秋濃這才知道自家小姐生氣了,她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見林暖暖只是揹着身子也不看她,就更加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林暖暖嘆了口氣,一擡眼就撞見了徐思遠戲虐的笑顏。
她不由心頭一窒,都是這個罪魁禍首,若不是他,秋渠又怎麼會眼睛看了旁處跟秋濃撞到了一起?
這樣想着,林暖暖不由拿着水杏眼,對着徐思遠就是一瞪。
這人真是不討喜,都什麼時候了,還笑!雖然笑起來挺好看的。
“暖表妹!”
徐思遠早看出來林暖暖這是刀子嘴豆腐心,不過是想讓面前這個木訥的丫頭好好養養傷而已,誰知居然將自己給氣着了!
“幹什麼?”
林暖暖沒好氣的應了一聲,不過終究記着還有事情沒處理,說完她就衝着徐思遠擺了擺手道:“一會兒再說!”
徐思遠忙笑着點點頭,越發覺得林暖暖其人很有趣。
“秋濃,你手疼不疼?”
林暖暖看了眼兩手正縮着的秋濃,目光微閃透過秋濃,她彷彿看到了前世十三歲時的自己:自卑、敏感、孤獨!
記得有次,班上前排同學丟了五十塊錢,那個同學提出要搜每個人的書包,老師還沒有發話,別人都不同意。
只有她,一把將書包倒了個底朝天,然後,在幾本書之間來回翻找半天,直到確定沒有,這才輕鬆地吐了口氣說道:“沒有,我沒有!”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全班同學看着她的異樣的眼光。
是呀,明明自己沒有拿,爲什麼要做出一副急於表白的樣子。
是因爲不自信,是因爲怕別人不相信自己…
林暖暖收回思緒,看着自己面前,臉色通紅的秋濃,心中頗有種“怒其不爭”之感,她不由想起了當時她的班主任老師說的那番話:
“秋濃,不要妄自菲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你要記着……”
林暖暖不由重複着老師曾經說過的話,接着說道:“你看不起自己,別人只會更看不起你!”
她見秋濃略略地擡起頭,又接着說道:“妄自菲薄,是爲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