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回憶是個大調味罐
——回憶,是各種雜陳的味道
“等等。”盛夏回過頭,掃了一眼秋南寧夏:“是你們先動手?”
寧夏倔強:“是他先說我們壞話的!”
盛夏眯着眼睛,很嚴厲:“那就是說,是你先動的手了?”
寧夏不服,卻在那嚴厲的眼光下點了頭。
“無論是什麼事情,先動手就是不對。”盛夏嚴肅的對寧夏說,然後再對三胖子的爹說:“你想怎麼樣?”
三胖子的爹哼哼一笑:“怎麼樣?打你個痛快!”
那次,盛夏被了三胖子的爹手下混混揍了個皮綻肉爛,最後三胖子得他授意上來用腕粗的木棍敲他幾棍,盛夏還是差點沒挺住暈死過去。而秋南和寧夏被人拉着在一邊眼睜睜看着,拼命掙着要出去,拼命喊着哥,淚水滿臉的流,喊得歇斯底里的卻無能爲力!
盛夏抱着頭,就蹲着,沒有反抗那頓打。
“啪!”“叭!”“噗!”……
一棍棍敲在盛夏身上,一聲聲悶響讓他們膽戰心驚,有幾棍下去,他們還清清楚楚的看見帶着血飛起來!
秋南和寧夏永遠記得那天。那天是什麼天氣什麼日期什麼時間發生的事情,秋南都記不得,只記得盛夏瘦弱的身體的那身傷那身血,破了的衣服都是血。寧夏則永遠記得那是春天天氣不錯挺晴朗的,是四月的六號中午的十二點二十!
他們,不同的記憶,卻同樣的,在那一天,都長大了。
三胖子的爹終於喊了停,一羣人跟着他大搖大擺的走了,秋南和寧夏纔回過神,驚魂未定的要送到處是傷血跡斑斑的盛夏去醫院,模模糊糊間有些意識的盛夏不同意,因爲沒錢。他硬是在屋裡自己養着,頭七天幾乎都是在昏昏沉沉中度過,將近一個月才慢慢好起來。
秋南和寧夏那時都突然懂事了。秋南去了臨時工地搬水泥賺錢給盛夏做吃的補身體,寧夏去收了飯店的潲水去處理,得了錢給盛夏買藥吃,消炎的外傷的。
盛夏還留下了後遺症,肺部被挫傷,一到變換季節容易氣喘,喘着喘着就容易氣促。有過一次,發作起來一瞬間斷了氣,嚇得秋南和寧夏半死,幸好沒一會又恢復了呼吸!
那件事之後,秋南和寧夏才懂得,要愛護他們的哥哥。
而盛夏,對於這件事,只是說,那三胖子沒有說錯,他的確沒有能力給他們買那麼好的玩具,而且真的是能吃飽就不錯了,“打架能解決什麼呢?都不能。你們放心,哥一定會努力的,努力讓我們哥仨都過上好日子的。”
然後,盛夏說:“秋南寧夏,謝謝你們照顧我,辛苦了。”
事情不大,算起來,不過是孩子間的打鬧惹得大人來教訓了,可是,最重要的是,盛夏,根本不是秋南和寧夏的親哥哥。
那年,盛夏是十二歲,一個十二歲的被遺棄的孩子,收養了兩個孩子。
“你沒有名字嗎?”
“嗯。”
“那,我們是秋天認識的,這個秋天,我開始做你的哥哥,叫你秋南吧,秋天的南方。”秋南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秋天的南方,是乾爽卻不幹燥的,燦爛而又豐盛的季節。秋南在南方的秋天,跟着盛夏走了,第一次嚐到了人間的溫情。
寧夏被領回家是北方的夏天,那是盛夏十三歲的夏天。
“那,叫你寧夏好不好?”
“好。”寧夏。
寧靜的夏天,那麼熱那麼悶的夏天,需要心平氣和的安寧。有些小暴躁的寧夏,跟着盛夏和秋南一起,成了生死兄弟。
盛夏帶着秋南和寧夏,從他的十三歲,秋南的十一歲和寧夏的九歲,就一直走到了現在。
秋南輕步上前,拉了拉毯子給盛夏蓋好。
回憶是個大調味罐,混着和着的,都是歲月的痕跡,和壓跡,那痕跡那麼深,時光他再荏苒,都不能填平,反而,會更加的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