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天君率衆來到勾陳洞天,勾陳洞天乃是仙后的孃家,整個洞天都是芳家領地,是仙帝親自封賞。
獄天君畢竟是鎮守一方的大員,親自前來拜訪,芳家上下不敢怠慢,一邊迎迓,一邊命人通知仙后。
那芳家主事的是老太君,雖然年邁,卻沒有多少龍鍾之態,與獄天君有說有笑,向仙后所居之地走去。
獄天君突然心有所感,急忙擡頭看天,只見天空中有劫雲飛速形成,遠遠的但見一個女仙早已祭起仙兵,準備迎戰劫雲,旁邊有些女仙在注視着她,很是緊張。
獄天君疑惑,道:“仙人無劫,不應該有劫雲出現,更不應該緊張。那位是娘娘身邊的人罷?爲何她明明是仙人,還需要渡劫?”
芳老太君笑道:“天君此來,還未吸收這下界所產的仙氣罷?”
獄天君道:“我在兩個多月前追蹤逃犯,來到這一界,說來慚愧,這兩個月來事情頗多,並未來得及收一些下界的仙氣。”
芳老太君道:“難怪天君有此一問。說來也怪,但凡仙界下來的仙人,只要吸收了這下界的仙氣,便會重新遭遇天劫。這天劫非比尋常,專門削仙人的仙位,注其仙籍,鮮有人能夠躲過這一劫的人。這幾個丫頭,便是來到下界後吸收了仙氣,因此遭遇仙劫。跟隨娘娘下界的仙女,已經有不少人被削了。”
她此言一出,獄天君麾下的仙人們不禁面面相覷。
其中一位金仙問道:“老太君,被削掉仙籍也沒什麼,只要渡過天劫,不就是仙人了?”
芳老太君嘆道:“倘若渡過劫數便成爲仙人,反倒好了,被天劫削一削卻也沒什麼。但關鍵的是你渡過劫數,也不會再度成仙!”
衆人臉色劇變。
被削掉仙位倒也罷了,煉回來便是,但被削掉仙位煉不回來,那就出了大問題了!
仙人強大便強大在其大道烙印天地,仙位被削,便是大道不被天地承認,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與靈士無異,甚至還不如他們養的神魔!
獄天君詢問道:“仙后娘娘也沒有辦法對抗天劫嗎?倘若能避劫的話……”
芳老太君還未回話,只聽仙后的聲音傳來:“本宮嘗試讓宮女避劫,始終不得其法。”
獄天君見到仙后儀仗前來,急忙躬身拜見。
仙后娘娘笑道:“這裡不是宮中,獄天君不必多禮。”
獄天君起身,道:“娘娘,仙人不能吸收下界仙氣,否則便會遭劫。茲事體大,不能不察。”
仙后命宮女移開華蓋與宮扇,笑道:“本宮也吸收了下界的仙氣。天君請看。”
獄天君急忙擡頭看去,只見仙后頭頂雷雲捲動,雷電交加,卻始終無法成形。
獄天君收回目光,疑惑道:“仙后的天劫爲何沒有降臨?”
仙后笑道:“這天劫起自雷澤洞天,傾雷池之力,也奈何不得本宮。因此本宮雖然也有劫運,雖然也吸收煉化下界的仙氣,但天劫還是無法落下。”
獄天君恍然,笑道:“當年武仙人收取雷池,可以看出雷池的威力,大抵與武仙人差不多。這樣的話,我的確可以高枕無憂。只是我麾下的這些仙人,只怕苦了他們。若是在下界有所死傷,恐怕便真的是死傷了。”
他身後的仙人們有些悚然。沒有仙位的話,若是被人所傷,那麼傷勢不會像從前那麼快恢復,若是死亡,恐怕便是真的死亡!
下界,對仙君、天君這樣的存在不算危險,但對他們這些仙人來說,那就太危險了!
仙后與獄天君邊走邊談,問道:“天君此來所爲何事?”
獄天君連忙道:“娘娘,我在天府洞天遇到蘇聖皇,自稱是娘娘的使者,身上還有娘娘的玉佩。娘娘,此人犯了大案子,娘娘知道嗎?”
仙后娘娘似笑非笑道:“蘇愛卿的確犯了點事,可能對某些人來說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砍他的頭,誅他九族,也都不解恨。他也實誠,向本宮說了。”
獄天君不動聲色,腦中卻掀起驚濤駭浪:“娘娘知道他是邪帝使者!我所料果然不錯!禍起後宮!果然禍起後宮!邪帝絕是這麼敗的,仙帝也是這麼敗的!”
仙后娘娘道:“蘇愛卿的能量極大,除了與那位存在走的很近之外,還與天后娘娘走的很近。他是本宮的使者,本宮也很想通過他,與那位存在拉上關係。你若是能與那位存在拉上關係,對你將來也很有益處。”
獄天君心中凜然:“那位存在,就是邪帝!帝絕!娘娘點名與帝絕牽扯上關係,這是暗地裡威脅我嗎?她難道是想讓我不再追殺仙相碧落?”
仙相碧落已經半劫灰化,半仙半魔,若是單對單,獄天君絲毫不懼,但是仙相碧落人多勢衆,麾下都是高手。
獄天君儘管麾下有不少金仙,但這些金仙與仙相碧落麾下的高手相比便差得太遠,因此只好落荒而逃。
他們所攜帶的仙氣耗盡,纔想起來去天府補充仙氣,不料卻遭遇這檔子事。
“我奈何不得仙相碧落,既然娘娘開口了,我順坡下驢便是。”獄天君心中暗道。
他卻不知,仙后娘娘所說的那位存在不是邪帝絕,而是混沌大帝,仙后卻也是好意,讓他通過蘇雲與混沌大帝拉上關係,將來若是天地大變,好歹多一條生路。
獄天君不知這一點,道:“多謝娘娘美意。讓臣對蘇聖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以,但讓臣與那位存在有所牽連,請恕臣沒有這個膽量。”
仙后見他這麼說,並不勉強,笑道:“可惜了,你錯過這個緣分。”
獄天君不認爲這是緣分,心道:“邪帝絕是何等邪惡?與他扯上關係,我寧願不要這緣分!”
他想到這裡,一刻也待不下去,請辭道:“娘娘,仙人遭劫,此事非同小可,多半雷池發生了某些變故。臣前往那裡探查一番!”
仙后挽留兩句,獄天君執意告辭,仙后於是命人送他離開。
獄天君立刻率衆趕往雷池洞天,心道:“雷池復甦,連仙人也跟着遭劫,這太蹊蹺了。倘若將來仙界完全劫灰化,只有下界纔是生存之地,若是仙人下界便被削去仙位的話……”
那時,便沒有了仙人的榮耀,很多特權,也都會同時失去!
他不由打個冷戰。
另一邊,蘇雲與軒轅聖皇等人一路輾轉,翻山越嶺跨江渡河,標記道路,終於穿過天府洞天來到天市垣。此時已經是五個月之後。
從文昌洞天到天市垣,前後花費了七個多月的時間,這還是徵聖、原道極境的大高手一起趕路,倘若是普通人,恐怕從出生走到出殯也未必能走完這條路!
就在天市垣新城,蘇雲等人停頓下來。
池小遙的天市垣學宮,迎來了百十尊金身聖人和聖皇,以及千百位徵聖原道境界的大高手,一時間天市垣譁然,元朔也是舉國譁然!
蘇雲又請來天市垣的諸多聖人性靈和鬼神,在天市垣學宮傳道授業!
火雲洞主魚青羅第一個得到消息,這女子趕到天市垣學宮時,見到諸聖,突然間淚流滿面,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老聖人景召趕來,見到了這些存在於元朔歷史上的神話傳說,也禁不住老淚縱橫。
蜃龍飛出火雲洞天,見到軒轅,不禁興奮得撲上前來。
等到裘水鏡趕來時,這個中年書生呆呆的站在那裡,久久不能動彈。左鬆巖在他後面趕到,在看到諸聖的第一眼,禁不住大哭,卻又奔上前來。
“元朔等你們很久了,尤其是這一百多年!”他哭訴道。
軒轅聖皇笑道:“從前我們已經來過了,各自輝煌了百年。這一百多年,不正是你們撐起來的嗎?後人回望歷史,你們的身影與我們一樣清晰奪目啊。”
道聖和聖佛趕來,各自尋到了道門的聖人和佛門的佛陀,又是一陣唏噓。
蘇雲心中感慨萬千,突然看到一個相貌俊秀不遜於自己的少年在天市垣學宮外探頭探腦,鬼鬼祟祟,連忙走上前去,笑道:“二哥!”
那少年正是花二哥花狐,旁邊便是聖人靈嶽先生,兩人聽聞諸聖在天市垣學宮中,連忙趕來,但來到門前卻不敢進來。
花狐赧然道:“我和老師修改舊聖經典,改動極大,因此天天遭雷劈。尤其是雷池洞天覆蘇之後,三天兩頭便要挨一頓雷劈。老師和我都擔心見到了這些舊聖,會挨他們一頓暴打。”
蘇雲笑道:“改都改了,難道不敢承認嗎?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二哥與先生來得正好,你們舊聖新學,當與舊聖親自一辯,方能證道真僞!”
花狐眼睛越來越明亮,看向靈嶽先生,道:“老師,閣主說的對。我們今日,便與聖人們證道真僞!”
靈嶽先生吐出濁氣,笑道:“而今我也是聖,有何懼哉?”
兩人昂首挺胸,大步走入天市垣學宮,花狐朗聲道:“學生花斛、靈嶽,得諸聖之矛,來攻諸聖之盾!”
諸聖見他們器宇軒昂,不敢怠慢,請他們落座。
魚青羅一擺青羅裙,也自拾階而上,來到諸聖對面,與諸聖對立而坐,道:“學生魚青羅,忝爲火雲洞主,守護諸聖絕學,也有疑問不解,請教諸聖。”
她不像花斛那樣鋒芒畢露,但言語之中也暗藏機鋒。
裘水鏡心境澎湃激昂,向蘇雲笑道:“新學與舊聖絕學大辯論,絕對是五千年未有之盛況!”
蘇雲道:“先生也是新學泰斗,何不前去?”
裘水鏡怔了怔,展顏一笑,邁步登臺。
左鬆巖見他上臺,也風急火燎的衝上臺去,向諸聖見禮,接着坐在諸聖對面。
這時,元朔諸多新秀紛紛登臺,準備與諸聖辯法論道。
道聖和聖佛對視一眼,道聖笑道:“老禿驢,咱們也上臺一辯罷?”
聖佛笑道:“牛鼻子先請。”
兩人一前一後登臺,只是他們二人卻沒有落座在諸聖對面,而是與諸聖坐在一起。
他們剛剛坐下,新一代道門之主和佛門之主也各自登臺,卻是李小凡李道主和青丘月青佛主,兩人坐在對面,與他們對壘。
另一邊,老聖人景召也自登臺,道聖連忙招手,示意他過來,景召卻徑自來到魚青羅等人身邊坐下。
道聖吹鬍子瞪眼,氣道:“這老漢一輩子修煉舊聖學問,到老來卻叛變到新學去了!”
諸聖也各有門生,紛紛登臺對壘,一時間天市垣學宮上空,異象紛呈,亭臺樓榭,筆墨紙硯,蓮花佛塔,明珠麗日,龍鳳麒麟,霞光離火,光芒四射,讓人眼花繚亂。
元朔這些年新學以通天閣、天道院、火雲洞天爲首,各種學問被髮揚光大,新學格物致道學以致用,探尋道理,然後加以運用,造就了不少年輕一輩的高手,思維開闊,性靈純粹!
而諸聖和來自文昌洞天的傳人們,也將諸聖的學問發展到極致,這場變法論道,端的是精彩非凡!
水縈迴目光閃動,笑道:“蘇聖皇乃是通天閣主,爲何不上臺一辯?蘇聖皇若是登臺,必然能道壓羣雄!”
蘇雲搖頭,笑道:“吾道孤存,必不長久。百家爭鳴,方得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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