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蒼梧福地突然劇烈震動,大地裂開,地底不斷噴出滾燙的熱氣,地面在飛速隆起!
只聽那地底的聲音越來越接近地表,越來越洪亮:“叛徒的使者!前來召喚蒼梧,是打算耀武揚威嗎?我寧死不屈——”
蘇雲急忙轉身,控制青銅符節避開後方隆起的大地,只見一個龐然大物飛速隆起,將那蒼梧福地也帶得升高,來到半空!
他原本以爲這尊蒼梧舊神在山脈之下,沒想到卻是從背後的蒼梧福地中出來。
然而下一刻他便意識到這尊蒼梧舊神並非是從福地中出來,而是這片福地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蒼梧福地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福地,真正的福地是天地間鍾靈毓秀之地,而那株籠罩方圓百里的蒼梧樹則更像是這尊舊神腦袋上的頭髮。
只是這種頭髮只有一根,而且異常茁壯,與真正的梧桐仙樹看不出有什麼區別,甚至連鳳凰都分辨不出!
舊神的身體構造不可用常人思維來揣度,或許這就是一顆梧桐樹!
這尊舊神上半身已經顯露出來,與溫嶠那種半山體半肉身半能量體的舊神不同,這尊舊神身體上長滿了粗大的樹根,樹根構成了他的肌肉線條,組成了他的四肢!
他的體表又有河流瀑布奔流,這些河流瀑布,形成他的血脈!
他的背上有着隆起的羣山,山上長着綠色的植物,他的身體有些部位還有高臺,有些部位還有氣海,仙氣成漩渦,匯聚成海。
更爲奇特的是他的頭頂。
他頭上是蒼梧福地,既然是福地,當然是仙光氤氳,仙氣嫋嫋!
這福地中,竟然可以自動吸收天地元氣化作仙氣!
也即是說,蒼梧舊神自帶仙氣!
瑩瑩連忙提醒蘇雲:“士子,這尊舊神不是帝忽的下屬,聽語氣應該是混沌大帝派系的!”
蘇雲暗道一聲慚愧,他知道溫嶠是帝忽的使者,便理所當然的以爲溫嶠的山海經中的舊神也是帝忽派系。
短短時間,整個蒼梧福地升空,露出下方的巨大腦袋,梧桐樹上那些神祇鳳凰受驚,急忙各自飛起。
然而蒼梧舊神的梧桐樹似乎對鳳凰們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鳳凰們很快又飛回來,落在梧桐枝上。
蒼梧舊神奮力從大地深處抽出手臂,雙臂插在地面,用力支撐起身軀,試圖從地底脫困!
他的氣息愈發暴戾,讓青銅符節四周的空間不斷震動,行進艱難!
“混沌大帝忠實的臣子,我乃是帝混沌的使者!”
蘇雲穩住青銅符節,大聲道:“你不認得大帝的指節,也當認得大帝的符文!”
他催動混沌符文,一枚枚符文圍繞符節翻飛,極爲神秘,更有混沌之音傳來!
天下能催動混沌符文,並且如此熟練掌握符文的,只有蘇雲一人!
蘇雲有信心混沌符文一出,便可以讓蒼梧舊神納頭便拜!
“暴君的走狗!”
那蒼梧舊神比剛纔更加暴怒,只見地動山搖,這尊舊神從大地深處抽出一條手臂來,狠狠向青銅符節輪下!
“推翻暴政!”蒼梧大吼。
蘇雲大驚,急忙催動符節躲避,蒼梧舊神半個身子被困在地底,身軀不便,抽了個空,長達千里的手臂抽打在地面上,打得大地裂開不知多少大裂縫,地底噴涌熱流!
瑩瑩也是被嚇了一跳,這裡可是帝廷!
整個帝廷便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聖地,當年這裡發生奪帝之戰,都未曾造成多大的破壞,而這蒼梧舊神一擊之下,便讓方圓千餘里的地理大改!
這尊舊神的力量,恐怕不必溫嶠遜色!
“士子,他不是混沌大帝派系的!”
瑩瑩連忙道:“他是帝倏的臣屬!”
蘇雲也醒悟過來,卻見那蒼梧舊神雖然依舊未曾站起,另一隻手卻從腦袋上把蒼梧寶樹摘下,不由分說便催動這株寶樹!
顯然,這寶樹便是他的法寶,與他一起相伴相生!
蘇雲心中一沉,這是一尊冥都聖王級別的存在!
蒼梧寶樹刷下,霞光萬千條,撕碎了蘇雲前後左右的天空,那一道道霞光從三千虛空中,從各個角度維度,向青銅符節斬來!
蘇雲終於明白帝倏面對冥都聖王時的感受,聖王級別的存在的法寶,威力着實逆天!
“玉太子!”
“主公,玉太子在此!”
大仙君玉太子飛出蘇雲的靈界,迎面便見刷落下來的萬千道霞光,不由頭皮發麻:“主公又惹到了什麼存在?”
他不假思索擡起右手,迎上蒼梧舊神的法寶,同時劫灰羽翼呼嘯旋轉,將蘇雲連同青銅符節層層保護在其中!
他的右手已經恢復成血肉之身,能夠調動法力和大道,比從前的劫灰之體還要強橫不知多少,硬撼梧桐樹,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然而他的劫灰羽翼便大不如右手了,被一道道霞光洞穿。
梧桐樹的霞光破開劫灰羽翼的一瞬間,一口大鐘瘋狂旋轉,浮現,由虛轉實,在瞬息間變得無比真實!
“當!當!當!當!”
只一瞬間,黃鐘震動不知多少次,一道道霞光洞穿黃鐘,侵入鍾內,然而隨即在七重道場中威能不斷消減,最終被蘇雲接下!
蘇雲氣血浮動不休,若非玉太子先以身軀擋了那麼一下,將蒼梧寶樹的威力抵消了大半,哪怕他修成原道境界,大道神通烙印天地,也根本不能接下這一擊!
這等冥都聖王級別的舊神,其實力只怕介於仙君和天君之間!
蒼梧舊神另一隻手握拳轟來,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將大仙君玉太子生生轟飛!
蘇雲立刻調動自身恐怖的靈力,觀想出帝倏形態,喝道:“我乃帝倏的道友,親自下冥都,將帝倏從冥都第十八層解救出來!”
他的靈力形成帝倏的虛影,栩栩如生,橫在蒼梧舊神面前。
蒼梧舊神已經祭起蒼梧樹,施展出第二擊,見到帝倏的虛影,這才生生止住,冷笑道:“蟊賊,你先說是叛徒帝忽的使者,後又說是暴君混沌的使者,現在你又說是大帝道友,你到底有何居心?”
玉太子呼嘯飛回,橫身擋在蘇雲身前。
蒼梧舊神從地底岩漿之中奮力抽出雙腿,雙足赫然是生長在岩漿海中的樹根,只是纏繞成雙腿的形態!
蘇雲面帶笑容,道:“帝倏道兄還在人世,委託我整頓舊部……”
“大帝已經葬身在冥都了!”
蒼梧舊神悲憤無比:“你居然還敢用大帝的名義來欺騙我,今日,我將用你和這黑鳥的屍體,祭奠大帝的在天之靈!”
蘇雲哈哈大笑:“我兩度下冥都,第一次救出帝倏之腦,第二次救出帝倏肉身,帝倏視我爲畢生知己!你也配自稱忠臣?一個忠臣,只知道躲在地底,讓頭頂長樹,背後長草,卻不敢殺入冥都,解救帝倏,反倒讓我這個外人辦到了。我若是你,就是羞也生生羞死了!”
蒼梧舊神提起蒼梧樹指向他,冷笑道:“你說你救出大帝,可有證據?”
玉太子仰起頭,看向蒼梧舊神,沉聲道:“我乃第五仙界仙帝的玉太子,蒼梧舊神,你我當年見過的!”
蒼梧舊神急忙細細打量,這才認出他來,不由吃了一驚:“原來是你!難怪如此厲害!玉太子,你不是也被邪帝鎮壓在冥都第十八層嗎?如何逃出來了?”
玉太子正色道:“我是爲主公蘇雲所救。我家主公非但救出我,而且釋放出被鎮壓在第十八層的豪傑。太古大帝,帝倏,也是主公所救!”
蒼梧舊神呆了呆,突然道:“你果真救出了大帝?”
蘇雲哈哈笑道:“還能有假不成?舊神溫嶠,此刻就在雷池洞天,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他!”
蒼梧冷笑道:“溫嶠麼?叛徒帝忽門下的走狗,他的話不可取信!”
蘇雲愕然。
瑩瑩悄聲道:“士子,帝倏帝忽的關係,好像並沒有那麼好。聽頭上長草的意思,帝忽背叛了帝倏,爲人不齒。”
蘇雲輕輕點頭,道:“難怪溫嶠不敢與我一起前來。”
他笑道:“蒼梧道兄,我打算前去喚醒其他舊神,你若是不信,便隨我一起前去。跟着我,你遲早能遇到帝倏。到那時,你便知道我所言非虛。”
蒼梧將信將疑,道:“我是大帝臣子,不被仙廷所容。若是跟着你,只怕會連累你。”
蘇雲笑道:“我解救帝倏,早就不被仙廷所容。多你一個不多。”
蒼梧握緊拳頭,道:“你若是騙我,你墳頭的大樹必然長得無比茁壯,亭亭如蓋!因爲這是你的屍體所化的養分!”
蘇雲連連點頭。
蒼梧將蒼梧寶樹依舊種在頭頂,適才被驚擾的鳳凰又自飛來,依舊在他頭頂做巢,安頓下來。
蘇雲翻開山海經,尋找下一尊舊神。
瑩瑩則不斷的打量蒼梧頭頂的寶樹,最終還是忍不住,道:“蒼梧,鳳凰會在你頭上拉屎麼?他們拉的屎是掉到你頭上變成肥料,還是被雨水沖刷下來?”
此言一出,便是連蒼梧頭頂的鳳凰們也不樂意了,唧唧喳喳咒罵小書怪。
瑩瑩雙手叉腰,喝道:“跑到別人頭上拉屎,你們還有理了?”
那些鳳凰便化作人形,手持刀劍,要與她廝並。
瑩瑩絲毫不懼,殺到跟前,幾個回合過後,鳳凰們便老老實實,道:“大姐,我們不知道你是陛下的老師,恕罪了。”
蒼梧對於是否要跟隨蘇雲有些猶豫,心道:“我若是對大帝的道友說,我依舊留在這個坑裡蹲着,不知道他會不會嘲笑我對大帝是虛情假意?這個小書怪的話,實在太扎心了……”
第二天下午,蘇雲等人來到帝廷西邊,那裡有一片湖泊,也是一處福地,湖泊中有大魚化作神龍,盤踞在此。
晴湖如碧天,天上的雲,也悉數映在湖中,煞是好看。
蘇雲來到大湖邊,看了看身邊,見蒼梧舊神立在身後,還是有些不放心,道:“玉太子,護我周全。”
玉太子連忙飛出靈界,遲疑了一下,還是躬身道:“主公放心,玉太子在此!”
蘇雲放下心來,高聲道:“我乃帝倏大帝使者,此間的洞庭舊神,聽我召喚,速速醒來!”
“帝倏的使者?叛徒!死給我看——”
大湖突然冉冉升起,一尊古老無比的舊神腦殼下陷,頭頂一片平湖,怒不可遏道:“叛徒帝倏,罪該萬死!叛徒的使者,也罪該萬死!”
他暴怒之下,湖水炸開,湖中的龍族頓時漫天飛舞,四下逃離。
蒼梧舊神也是暴怒,喝道:“暴君的餘孽!今日便要在你墳頭栽樹!十年之後,便可在你樹下納涼!”
那舊神頭頂一片洞庭湖,平滑無比,面目猙獰道:“原來是叛徒蒼梧,墳頭長草的混蛋!今日新賬舊賬一起清算!”
兩尊舊神頓時戰在一處,殺得天崩地裂。
玉太子百無聊賴的站在蘇雲身邊,無所事事,還有些不太習慣,心道:“他們不是應該合力來殺主公的麼?”
瑩瑩道:“士子,要呼喚溫嶠嗎?大個子嶠說了,他會在雷池觀察動靜,隨時可以前來相助。”
蘇雲頭大如鬥,喃喃道:“若是溫嶠過來的話,那就亂上加亂了……”
正說着,溫嶠的聲音從天空傳來:“蘇閣主勿憂!我前來做個和事老,與他們說和。”
蘇雲面黑如鐵,然後便見蒼梧和洞庭兩尊舊神不再開打,而是聯手圍毆溫嶠。
蘇雲見狀,面色才漸漸緩和下來,向瑩瑩道:“幸好溫嶠來了。溫道兄真乃我的福星,若無他,我真不知該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