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成道,斷然沒有帝廷進入大空泡中心引人矚目,燭龍開眼,鐘山震響,掩蓋了蘇雲成道時的鐘聲。
相比鐘山震響,他成道的鐘聲顯得太細微了,很難入天后這樣的存在的耳中,引起他們的注意。
天后、仙后等人被這壯觀的天象吸引,目不轉睛的看着帝廷迴歸起點。
這一刻,天空中的星辰旋轉,演化出種種帶有各種道妙的異象,即便是天后、仙后這樣的存在也看得目眩神搖,急忙記憶這些異象。
天外星辰的異象是一種道的演化,屬於大天象,是第七仙界的中心迴歸其原來的位置時,天帝大道也隨之變遷,星象便是大道變遷的過程。
從中可以參悟出種種不凡的神通,只是天地大道變遷這種事情,發生的太少太少,就算整個仙界的歷史,也未必發生一次,極爲難得!
天后等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各自用心參悟。
春江水暖鴨先知,天后等人高高在上,無法感受到蘇雲的成道。而其他人便不同了,率先感應到蘇雲成道的便是芳逐志和師蔚然二人!
這一刻,蘇雲成道的鐘聲宛如就在他們身邊炸響,鐘聲像是天底下最爲宏大的道音,浩浩蕩蕩而來,震撼心靈,讓他們的性靈也沉寂在道韻的衝擊中!
兩人既是震撼,又放下了壓在心靈上的一塊大石頭,長久以來的壓抑在這一刻得到釋放。既然蘇雲成道,那麼他們便無需再提心吊膽,現在他們所要準備的,僅僅是度過四十九重諸天劫而已。
鐘聲傳盪到雷池,鐘聲過處,令原本洶涌澎湃的雷池頃刻間便被撫平。
溫嶠站在海面上,看到成片成片的海面,先前還浪濤驚天,怒卷羣星,下一刻便恢復平靜,微波不起。
“恭喜蘇閣主成道。”
這尊古老的神祇站在雷池上遙望下方燦爛的洞天世界,低聲道:“芳逐志,師蔚然,你們要抓緊時間渡劫。他現在突破了境界,進入修爲飛躍期。他的修爲提升,對道的感悟的加深,會讓第四十九重諸天上的烙印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清晰!現在的烙印,是最弱時期的他的烙印,之後每一刻都在增強!抓住這個機會!”
這時,各大洞天修煉到原道極境的強者,也都感應到那緊壓在他們道心上的鐘聲變了,伴隨着最後那一聲鐘響,那種強烈到令人窒息的壓抑感漸漸消散,令人心神愉悅輕鬆。
彷彿,他們渡劫飛昇的最大一重天劫已經過去,之後便是水到渠成。
“倘若再次渡劫,我便可以飛昇成仙!”人們競相說道。
只是古怪的是,原本隔三差五便會爆發一波的天劫,不知怎地,突然偃旗息鼓,沒有了動靜。
無論這些原道極境的存在如何折騰,他們的天劫也始終沒有到來。
“不帶這麼玩人的!”幾乎所有原道強者都陷入抓狂之中。
這次劫運劫數,實在古怪至極,讓哪怕是修煉到原道境界的存在也有些失態,無法讓內心平穩。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所有的劫數突然偃旗息鼓?”
有不少神通廣大之輩嘗試鋪設祭臺,動用仙籙,連接雷池,準備前往雷池一探究竟。最後,舊神溫嶠不勝其擾,讓通天閣的靈士昭告天下,道:“第一仙人尚未渡劫,待到第一仙人渡劫成功,才能開啓這第七仙界的仙道紀元。”
此事傳揚出去,又鬧得天下風風雨雨,人們紛紛打聽誰是第一仙人。
“還能不能渡劫了?過不去的話,把第一仙人的運道讓出來!”
廣寒山上,廣寒仙族的女子們這幾個月已經把這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期間,帝心池小遙還率領元朔、天市垣和天府的許多士子,前來遊歷。
他們見蘇雲在入道途中,便沒有打擾。
蘇雲在廣寒仙子的雕塑前,一站便是半年之久,儼然變成了與廣寒仙子癡癡相望的另一個雕塑,廣寒仙族的人們便沒有打擾他。
況且,近水樓臺先得月,蘇雲在這裡入道,那時不時傳來的鐘聲,讓她們也獲益匪淺。
說來也怪,近距離聽到鐘聲,與在其他洞天原道極境強者聽到的鐘聲不同,近距離聽到鐘聲引人入道,可以寧靜心神,發人深省,參悟自己的道法神通很是迅捷。而在其他洞天聽到的鐘聲,更像是災劫將至,大難臨頭,讓人心神不寧,做什麼都無法安穩。
這日,廣寒仙族的人們聽到一聲鐘響,與從前聽到的鐘聲都有些不同,餘音嫋嫋,引人入勝,待到她們醒來,卻見廣寒山上,仙子的雕塑前,蘇雲已經不見蹤跡。
“那位蘇閣主,認識仙子嗎?”
女孩們起了遐思,有人否決道:“不可能的,仙子在千年之前便已經戰死了,怎麼可能認識蘇閣主?”
北冕長城下,仙界邊緣,一個紅衣少女迎風走來,身後跟着一條黑龍。
“前方就是忘川!”
一個坐在灰燼之中的偉岸神魔擡手指向遠處,向那少女道:“那裡是劫灰生物的居所。活人是不可進入忘川的。進入那裡的,都是劫灰怪。我是這裡的守路人,但凡有劫灰生物逃出忘川,都會死在我的劍下。你若是進去了,便不可能活着出來。”
他頭戴着斗笠,斗笠上有被劫火燒過留下的孔洞,這是一尊舊神,身邊放着一口石劍。
“謝謝。”梧桐欠身向他稱謝,和黑龍從他身邊走過。
那斗笠舊神道:“你體內聚集了很大的魔性,是擔心自己墮落嗎?所以你去忘川,試圖自我流放免得危害世人?”
梧桐停下腳步,輕輕點頭。
那尊舊神摘下斗笠,抖去上面的劫灰,道:“我這口石劍乃是我的伴生法寶,我早年見過混沌大帝,他爲我的劍附上斬道的道紋,可以斬斷一切大道。你既然有赴死的決心,可以留在這裡修行一段時間。我的劍能助你修行,你們也可以和我聊天解悶。我這裡很少有人來。”
梧桐稱謝,在這尊偉岸的舊神旁邊坐下。
這尊舊神鎮守在忘川外,他的石劍的確極爲奇特,能夠斬斷一切,梧桐靠在石劍上,每當自己產生魔念,魔念便會被石劍斬斷,每當自己產生心魔,便會有一道突如其來的劍光將心魔斬殺。
她是人魔,是魔道的掌控者,而不是被魔道所控制。
她吸收邪帝、帝豐、天后等人的魔性魔氣,原本以爲自己能夠壓制住,藉此而成道,卻不料根本壓不住,還險些連累了蘇雲和帝廷、元朔的百姓。
在最後關頭,梧桐離開,黑龍焦叔傲追隨她一同離去,梧桐儘量避開一個個洞天,一個個世界,自身的魔性和魔念卻越來越深重,愈發難以自控。
因此她準備前往忘川,免得爲禍天下,而這尊忘川守門人的石劍,卻讓她看到戰勝魔念魔性的希望,也看到成道之後掌控魔道而不被魔道掌控的希望。
這些日子相處,梧桐發現這尊斗笠舊神也有着許多奇怪的地方,每到一定的時間,忘川中便會涌出許許多多劫灰神魔,試圖飛出忘川,他便會提起石劍,奮力廝殺,將這些劫灰神魔絞殺,或者擊退。
他往往被累得筋疲力盡,等到劫灰神魔散去之時,他頹唐坐地,便會聽焦叔傲或者梧桐講一講外界發生的事。
“忘川中,有化作劫灰怪的仙帝。”他告訴梧桐,“我奉帝命鎮守在此。”
梧桐問道:“哪位帝?”
他沉默了很久,搖頭道:“不記得了。”
不知過了多久,梧桐聽到悠悠的鐘聲響起,竟然傳到忘川這裡,令她不覺回味悠長。
這時,她也在不知不覺中成道。
梧桐告辭離去,那斗笠舊神道:“倘若遇到仙帝,求問一聲,我何時可以離開?”
梧桐點頭,帶着黑龍焦叔傲離去,重返人世。
又過了幾個月,她突然停下腳步,遠遠的看着月下的桂樹,以及廣寒山。
她心中似悲還喜,過了良久,終於移動腳步,趕往廣寒山。
廣寒山上,廣寒仙族的女子們正在忙碌,突然一個個女子放下手中的活兒,呆呆看向同一個方向。
那裡,梧桐走來,她的紅裳在風中飄舞,與她身後的黑龍一般修長靈動。
廣寒山上,桂樹花開,正香。
蘇雲漫步行走在山水之間,從廣寒到帝廷,歷經數個洞天,路過春夏秋冬,見到老樹回春,嫩草生芽,步入勝錦繁花,採摘青桃綠果,眼看霜葉飄零,果木飄香,走入冬雪紛飛,雪上留痕。
瑩瑩坐在他的肩頭,秀髮和衣袂在後飄飛,十分愜意灑脫,得意洋洋。
蘇雲成道了。
她瑩瑩大老爺也距離成道不遠了。
成道,指的是原道境界。這個境界是第一聖皇所開闢,演變至今,已經與第一聖皇時期有着極大的不同。
第一聖皇時期,因爲時代限制,靈士修煉,主修性靈,肉身無法與性靈共同進步,導致肉身壽元只有百十年。
後來裘水鏡、月流溪和江祖石這劍閣新學三聖開創肉身境界,蘇雲和羅綰衣在三人的基礎上,把肉身境界徹底開闢出來,從此靈士的壽元突飛猛進,逐漸追平其他洞天。
肉身境界開闢之後,之後的徵聖、原道境界,便不僅僅是修煉性靈這麼簡單,同樣也包括肉身。
修煉到原道境界便是肉身成道、肉身成聖!
這次成道,蘇雲便無災劫,先天紫府經運轉,體內先天一炁綿綿不絕,沒有半點雜質。那個時時刻刻威脅到他的先天雷劫,也不再出現。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不再是凡人,不再是靈士,而是仙人了。他的體內沒有任何真元,只有先天一炁,先天一炁也是仙氣仙元的一種,因此稱他爲仙人並不爲過。
但是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他又不是仙人。
他並未像其他靈士那樣還需要渡過各種各樣的劫。
而且,第六仙界的仙人還需要仙位,位列仙籍,這些東西,他都沒有。鐘山鐘響,讓他在最後關頭將先天一炁參悟透徹,以強大的執着執念,將自身的大道烙印在天地間。
他是不是真正的仙人,蘇雲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過他能感覺到,仙人有的,自己也有,便比如仙人大道烙印在天地之間,比神魔的元氣烙印在天地間更爲高等,因此仙人比神魔更難以被殺死。
而這一點,蘇雲同樣也具備。
他的大道恢復能力驚人,傷勢癒合速度遠超從前!
他無需催動不滅玄功,便幾乎達到不滅玄功的效果。
幾個月後,蘇雲終於橫穿四個洞天,從廣寒回到帝廷。
這四個月的遊歷,他身心舒暢,這境界突破之後,修爲也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對先天一炁的領悟也是更勝從前。
先前他只能參悟出先天一炁的造化之妙,但並不太精深,至於更爲精妙的一炁造物,他就更是一竅不通了。
此次修成原道,關於造化之妙,堪稱俯仰之間儘可拾得道妙,甚至連一炁造物也突然間便豁然貫通,不再是無解的難題。
“后土洞天的師蔚然,渡劫失敗了。”
他還未回到仙雲居,便從通天閣得到消息:“皇地祗闖入天劫中搶救,好不容易纔救回來,差點死掉。”
蘇雲呆了呆,問道:“芳逐志呢?”
“芳逐志渡劫三次,每次都是失敗了,都是敗在第四十九重天,仙后娘娘親自出手搭救,芳家上下,如喪考妣。據說師蔚然也嘗試了幾次,在最後一關敗得很慘。”
蘇雲唔了一聲,問道:“那有人成仙嗎?”
“沒有。”
蘇雲又唔了一聲,沒有言語。
瑩瑩有些擔憂道:“士子,要不咱們出門躲一躲吧?我懷疑皇地祗和仙后娘娘,會跑過來殺人的。”
蘇雲悶聲道:“他們兩個人過不去,是他們沒本事,關我什麼事?而且仙雲居是我家,我還不能回了?瑩瑩放心,我腳踩七條船,一定不會有事!”
瑩瑩面帶憂色,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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