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見朱曉晨,一切來的是那麼令人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以爲換了工作、換了環境,遠離了以前的一切生活;不去打聽,不去過問,裝作一切都沒發生,就會真的什麼都過去了。
卻不知道,有的時候,再努力的躲避,終會換來偶然一次的擦肩而過。然後,將精心準備擊破得體無完膚。
林子大不是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再度和朱曉晨相逢,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這麼的戲劇性。
車輪緩緩地傾軋過溼漉漉的地面,黑暗中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林子大小心翼翼地雙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盤,注意力高度集中望着前面。
透過昏暗車燈,隱約可以看到前面那輛黑色卡宴漸漸地只留下一陣尾氣囂張而去。
同樣的黑色,B打頭的車內,林子大緊張的要死。
她高中畢業之後就拿到駕照了,但卻從來都沒碰過車。這幾天苑小祖宗送了這輛黑色比亞迪F0之後,強迫她在停車場來回地跑了幾次,隨後就再也不管她死活,讓她一個人開車上下班。
堵車成瘋的帝都嚴重地考驗了林子大的左腳,她只覺得自己一腳離合一腳離合的幾乎都要踩死了,卻始終不見長龍往前移動的有多塊。尤其是這種雨後天氣,路面溼滑得讓她緊張得渾身汗毛都在叫囂。
前面長龍忽然鬆動,綠燈有如佛主顯靈一樣亮了起來。林子大連忙換擋加速,企圖衝過這個綠燈,而不是繼續被紅燈阻攔。
眼看着自己已經到了十字路口,綠燈依舊沒有變紅的跡象,林子大很激動。再度換了個檔,右腳用力踏下油門。但就在這個時候,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忽然從林子大的左側猛地衝了出來,隨後一個緊急的右轉,從原本應該是左轉的車道直接斜着朝着林子大的車撞了過來,車速非常的快。
當林子大醒悟過來自己即將被人撞到的時候,她狠狠地踩下了剎車。急促破空的手剎車聲瞬間響起,但伴隨着的卻是更大的撞擊聲音咫尺地響在她的耳畔。
反射性的轉過頭去,入眼的是一雙雪亮雪亮的車燈。來不及去多想,下一刻她已經順理成章地被撞的整輛車橫移出去老遠,整個人經受巨大的撞擊之後,自我保護模式開始,眼前漸漸地黑了起來。
沒有意想之中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覺得自己渾身有些冰涼,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着頭緩緩地流了下來。
整個世界都變得非常的安靜,林子大隻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開始變得輕飄飄的,模模糊糊的似乎感覺到撞到自己那輛車上貌似下來了人,然後費力地把自己從已經變了形的車裡報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樣子讓她有種被尹風摟着的感覺。
原來,死亡之前並非是恐懼,而是會出現美好的幻覺。
撐着最後一絲清明,林子大費力地開口:“哥……哥……”
抱着她的雙手下意識地緊了緊,對方竟然真的回答了她:“林林……”
林子大帶着笑容暈了過去,她很滿足了,不是一個人孤單地躺在冰冷的雨後的馬路上,而是被自己的親人抱在懷中。
人都是一種非常矛盾的生物,當活得憋屈的時候,總是千方百計的去想死;但是當死亡真的來臨的時候,又哭着喊着的‘我還沒活夠’!
林子大覺得自己不應該免俗,所以她也有了這樣的想法,心中涌現出了無數的黑暗。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卻無法控制的繼續着這個夢而醒不過來。
她夢到了朱曉晨,他在她的耳邊一聲聲地喚着她,讓她醒過來。她蹙緊了眉,被他的呼喚擾得頭疼欲裂。她很想讓他閉嘴,剛剛開口,面前的人就換成了尹風,擔憂地柔聲貼着她的耳邊,告訴她她是個堅強的女生,不會有事,會挺過去的。
到底還是自己的哥哥好,哪像朱曉晨那樣就連呼喚的聲音都是冰冷的。林子大不滿極了,想跟尹風撒嬌告訴他她不喜歡朱曉晨一聲聲的喊她。纔剛剛伸出手,那溫如水的模樣卻變成了帶着一臉陽光帥氣的笑容。本該在加拿大的周凱竟然也會出現在她的面前,眯着眼睛笑她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笨。
如果之前林子大還不確定自己在做夢,那麼當苑少楚心疼地摟着她,求她不能有任何事情的時候,林子大就可以十分肯定自己一定是在做夢。苑小祖宗就是被人閹了,也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表現,更不會因爲心疼自己而流淚。
“醒過來吧,這只是個夢!”林子大對自己說着,試圖把自己喚醒。
“你真的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嗎?”摟着她的那個人發出冷漠低沉的聲音。
那個聲音是她一直努力想要忘掉的,他的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
努力地掙扎開,眼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了朱曉晨。
“你……你不是走了嗎?你不是不要我了嗎?”她顫抖着聲音想要問個爲什麼,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那句話明明在心裡憋了很久,卻不知道爲什麼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朱曉晨冷冷地注視着她,說出的話也是同樣不包含任何感情。
林子大一下子眼淚就出來了,她心裡十分的強硬,卻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視線卻模糊了,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舉止。
一種很詭異的感覺,明明思維很冷靜,可身體卻已經撲進了朱曉晨的懷中,淚眼婆娑地乞求着:“我錯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求求你別和我說分手。戒指呢?那枚戒指呢?趕快找給我!我們在一起,我們去結婚,結婚證的錢我來出……”
他冷冷地看着她,面無表情,似乎這樣還不夠滿意。
林子大腦海中理智的思維一直拼命地想讓自己離開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爲什麼
,爲什麼即便在夢中,他都不肯放過自己。
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的繼續狠狠地抱着他,搖尾乞憐着:“你說話呀,你只要點頭就可以,你不會和我分開的是不是?”
一聲冷哼,隨即是他狠狠的推開她。她向後倒去,身後卻是無盡的深淵……
林子大倏地睜開雙眼,被強烈的墜落感驚醒。
來不及去想自己到底是死是活,就聽見葉曉婷痛哭流涕中帶着驚喜和激動的聲音:“醒了,啊啊啊啊,她終於醒了!”
林子大茫然地瞪着前方,目無焦距,整個人還有着濃厚的下墜的感覺,似乎身下躺着的牀變得特別的不結實。
果然,她和他的世界就不該有任何的交集,哪怕是在夢中,她都是被虐的。
目光有些呆滯,眼神有些空洞,葉曉婷擔心地在旁邊開口,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問着誰:“我去,不會是撞成植物人了吧?”聲音忽然一個急拐彎,葉曉婷岔了音兒:“深度腦震盪?腦癱?傻了?”
林子大聽着這詛咒,還真是充滿了葉曉婷的風格。回過神來,舔了舔脣,扭頭的動作都是那麼的艱難:“你才植物人,你全家都是植物人。”
葉曉婷嗷的一聲,死死地抓着林子大的手臂,激動地幾乎用上全身的力氣。林子大疼得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且不說她這被車碾過似的身子,就是好好的,被葉曉婷這個武林世家鍛造出來的女俠用盡全力來這麼一下,她也受不住啊!
“三炮,你終於醒了。”
林子大被葉曉婷這一聲拐着彎喊出來的‘三炮’刺激得渾身脆弱的細胞不知死了多少,她呲牙咧嘴:“婷姐,我胳膊快要斷了。”
葉曉婷這才趕緊鬆開,慌忙地問着:“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兒不對勁?胳膊斷了你可以忽略,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
林子大一陣黑線,連胳膊斷了都可以忽略,她到底是被撞的有多嚴重?
沒等林子大回答,葉曉婷又痛心疾首地說:“你說你個子也不高,這麼小的一隻,怎麼也出車禍啊?你還要不要臉啊?”
林子大心裡覺得有點堵得慌,忍不住問:“話說的好像個子高出現車禍的機率大似的,出車禍也不可能是按照身高撞的吧!一米六以下斷胳膊,一米六以上斷腿嗎?再說了,出車禍和我要不要臉有什麼關係啊?”
葉曉婷報復性地在林子大打着繃帶的胳膊上捏了一把,後者立刻又呲牙咧嘴。葉曉婷這才滿意,點了點頭眯着眼睛笑:“嗯,胳膊斷了,但是不能打石膏。我說你要不要臉當然不能是亂說的,都讓車撞那樣了,都昏迷了,還不忘表白呢啊!”
想起夢中向朱曉晨委曲求全的求愛,林子大就覺得臉開始發黑,心裡咯噔一聲,臉上還要努力裝出風輕雲淡的樣子來:“什麼事兒啊?什麼表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