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在浴室裡耽擱了一會兒，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林子大忍不住一陣噓唏。
不知道是因爲談戀愛的緣故還是因爲已經失去了第一次，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眉眼間有些變化。一想到可怕的懷孕可能，林子大隻覺得毛骨悚然。
葉曉婷和其母上大人凌晨四點多離開的，她送她的母上大人去火車站。拒絕了林子大要陪送的要求，天沒亮就走了。
林子大在那個時候其實醒了一會兒，畢竟倆人在客廳裡折騰，就算儘量避免發出聲音，但總會有響動的。她又一向都是淺眠的人，說的嚴重點是神經衰弱，有個風吹草動立刻就會驚醒。
聽着那娘倆出了門，林子大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睡着，結果這一睡就做了噩夢。
苑少楚是在大概十點左右開始踹門的。林子大聽着房門發出沉悶的響聲就知道一定是這位小祖宗，她強忍着去把他雙腿砍下來的衝動，火氣沖天地拉開門。
“沒有手啊你！”
憤怒地吼了一聲，林子大愣住了。
門外苑少楚一手裡託着一個托盤，上邊擺放的滿滿當當的，看見林子大開了門不讓開，立刻吼起來。
“起開，一點眼力價兒都沒有，沒看見小爺舉着東西呢嗎？趕緊接過去！”
林子大剛伸手去接，就覺得小腹一陣陣的疼。身子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捂着肚子發出難受的呻|吟。
“怎麼着這是？”苑少楚走進廚房把手裡托盤找地方放下，轉了出來，納悶地看着林子大。
林子大深深蹙眉，仰頭看着他，可憐兮兮地道了一句：“肚子疼，疼死了。”
苑少楚身上的傷沒好利索，根本沒辦法擎住林子大的全部重量。他趕緊掏電話，一邊撥號碼一邊問：“能站起來嗎？疼的厲害？哪兒地方呀具體？”
身下一股涓涓熱流，林子大突然變了臉色，帶着哭腔問：“我是不是要流產了？”
苑少楚手裡的電話噹啷一下掉在了地上，所幸是專門定製的，和那些一落到地上就變成幾份的普通手機根本不在一個位面上。愣愣着眼睛瞪着林子大，苑少楚過去把手機撿起來，那邊電話已經通了，有人正對着話筒不停的喂呢。
“派個車過來，我新搬過來的這地兒。趕緊的，死人了！”
掛了電話，苑少楚把抱枕拿過來墊在林子大屁股下面，讓她暫時先坐地上。實在是沒辦法，他身上的傷到現在沒好利索，只不過不耽誤平時的生活，這才顯得難受出了院。若想憑着他一己之力去弄林子大，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倆人都直接進去了。
“怎麼弄的？朱少的？”
林子大低着頭，不敢去看苑少楚的眼睛。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苑少楚此時雖和風細雨的，但總有一股暴風雨前的平靜那種詭異的低壓感。
“我一直以爲你丫波濤洶涌的身材下，藏着一顆貞潔烈婦心。那當初在昆明的時候，把你貞烈的！結果呢……”
不提昆明倒好，一提昆明，林子大立刻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才是奪走自己第一次的那個。因爲他，她才和他們有個交集，纔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都是因爲你！”她咬着牙勉強擠出這麼一句話。
苑少楚當即翻臉了：“熟歸熟，這麼往小爺身上扯，別說小爺弄死你啊！”
林子大疼出了眼淚，一邊哭一邊說：“本來就是，不是你的話，我能和你們這羣人扯到一起去嗎？”
“合着你把跟我們認識叫扯是嗎？要不是看你現在身子不舒服，小爺立刻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扯！”
倆人掐嘴的功夫，車到了。一路把林子大送到了軍區總院，直接送去了婦科。一系列全面仔細檢查之後，婦科醫生急了：“急性腸胃炎的
送婦科來幹嘛呀？”
苑少楚一頭黑線，轉身就往外走。林子大也是滿臉尷尬，被送去了輸液。
薛秀芳在樓下大門口碰見了苑少楚，哎了一聲後問：“我記得沒到日子來複查吧。”
“送個朋友，病了。”苑少楚心裡暴躁，雖然對方是長輩，依舊有些愛搭不理的。只不過薛秀芳好歹是他的主刀，也算是救了他一命，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薛秀芳聽了苑少楚的回答之後，呵呵地笑了兩聲：“最近這總院都快成你們花園了，這幾個月來的次數比過去二十多年來的次數都多。”
苑少楚弄不明白薛秀芳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棱棱着眼睛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薛秀芳卻拍了拍苑少楚的肩膀：“陪你朋友吧，我進去了。好好把握着。”
苑少楚朝着薛秀芳背影喊了句：“不是……什麼呀？”
林子大在安靜的輸液，臉上掛着尷尬的潮紅，始終沒能褪去。苑少楚想着既然來了，乾脆做個全面的檢查，確定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完完全全好了。
本來計劃林子大陪苑少楚去裝女朋友的，苑少楚甚至難得地開天闢地頭一次弄了點吃的來賄賂林子大。結果賄賂不成，倒把人送醫院去了。
這一折騰，一天就過去了，倆人說好了回頭有時間再去，推開房門剛要進屋，同時扭開旁邊房門的苑少楚忽然說：“聽說你們學校週一要交畢業論文了，你接到通知了嗎？”
“沒有啊！不是說我……”林子大剛想說出尹風交代過學校的那番話，忽然警覺地停了下來。也不知道尹風有沒有和苑少楚說這事兒，她還是先別說了。
苑少楚狐疑地上下看了看林子大，忽然露出嫌棄的表情：“看丫那德行。”
房門在她附近幸災樂禍地轟然關閉，林子大不知所以然地盯着旁邊那扇門，有些錯愕。
她又怎麼着他了呀！
家裡廚房還擺着苑少楚一早拿來的托盤，裡面放着瘦肉粥還有水煎餃。林子大挑了粥出來熱了一下吃下去，感覺腸胃瞬間舒服了許多。
吃了東西，又好好地睡上一覺，一夜好夢，直到週一的早晨被電話鈴聲吵醒。
鍥而不捨的鈴聲一直在她耳畔叫囂着，林子大蹙眉摸過電話，盯着上邊那個令人討厭的名字，不快地接起來。
“苑少爺，您老電話費有人報銷也就算了，難道充電不要繳電費嗎？就算你財大氣粗，麻煩您老照顧一下我們這些貧下中農，我們賺點血汗錢不容易，還想留着過年呢！”
“姑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兒小爺高興，早早地就來到了學校，找了你們副校長。經過打聽了解，據說瘋子安排了不用你交論文。不巧的是，這事兒小爺覺得很不妥，所以再度放話你必須把論文交了，否則的話就甭想畢業。如果不想繼續留在學校裡的話，麻煩您老人家立刻下樓火速趕到學校。”
電話那邊，賤男的聲音依舊慢條斯理，而林子大卻覺得腦瓜子被人用迫擊炮轟的一下打沒了。
論文！雅蠛蝶，爲什麼忽然要她交論文？該死的苑少楚，不找她麻煩就不能活了是不是？
顧不上收拾，頭髮也來不及吹，林子大套上衣服火速出門打車直奔商大。花錢是小，關鍵是論文和畢業直接掛鉤，如果不交的話，真的會畢不了業啊！
路上，林子大還在不停地想，她是不是和苑少楚八字不合，要不要去算個命或者是做個法，驅走身邊牛鬼蛇神。
由於林子大起的比較晚，錯過了早高峰雄壯圍觀的堵車，可即便路上的車比早晨少了很多，但速度還是快不了多少。
坐在灰白色出租車裡，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林子大的心沒來由的煩躁。
每天都
會經過這裡，曾經對圍牆內的世界還充滿了好奇。但隨着年齡的增長，這份好奇越來越淡，除非哪天電視新聞看到這塊地方拆遷了，或許她能驚訝一下。
在花費了她六十七塊打車錢之後，終於到達了商大，想着那六十七塊錢林子大就又一陣肉疼。都怪苑少楚不好，明明已經安排好了她不需要交論文，直接畢業，他偏偏要橫着插上一手，真是憤怒至極。
一路野驢狂奔，看門大爺都被林子大嚇傻了，追在她身後問：“是不是地震啊？真不是地震了嗎？”
三教204，沒錯，就這兒。
上課鈴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林子大心中暗叫不好。方副校長有個習慣，喜歡打鈴前五分鐘提前進入教室。而自從他進教室之後，就算是開始，根本不跟着鈴聲指揮。只怕她已經遲到了，錯過了交論文的時間。
林子大又忍不住磨着後槽牙。活了二十二年，她第一次聽說交論文像交考卷一樣有時間限制的，到時間了之後再晚哪怕五分鐘都不肯收了。
林子大低着頭，匍匐前進，左瞄右看，確定沒人注意到她，火速衝進去，直奔後門附近一臉邪笑坐在那裡，眼神瞥着她的苑少楚。
躍身躲過垃圾桶，蛙跳成功過人，安全抵達。
她到底是有多熟練啊，一氣呵成。
到了地方之後，林子大頓時放鬆下來，整個人死狗一樣癱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喘氣，做挺屍狀。
葉曉婷遙遙地衝着她挑了挑大拇指，並且示意讓她到自己身邊去。林子大剛要起身，就被苑少楚一把按住了，並且挑釁地看着葉曉婷。
葉曉婷十分霸氣地朝着苑少楚豎起了中指，無聲地用口型說了句：“你妹！”
林子大隻看見苑少楚一哆嗦，她頓時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趕緊拽着他低聲問：“方副沒來收論文呢吧？”
她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其中帶着些許央求。苑少楚看見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當時心就軟了，不答反問：“吃早點了嗎？”
林子大搓了搓被風得毫無造型的頭髮，勉強讓自己精神一點：“還沒呢，走得急，沒顧得上。”
有句話叫做：當你一個感覺關閉的時候，另外的感覺就會特別靈敏。就好比是盲人的耳朵都特別的靈，而林子大閉着眼睛，卻發現她的耳朵一點沒靈，鼻子到是好用了很多。
不知名的飯香拼命地撞擊着她的嗅覺，林子大頓時精神振奮，睜開那對鈦合金狗眼。
太豐盛了！
泡沫紅茶還有抹茶蛋糕，以及路邊的雞蛋餅。對於一個飢腸轆轆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填飽肚子更讓人激動的事兒！
毫不客氣地把好吃的搬到自己面前，林子大低着頭大吃特吃。吃人嘴軟，那就得適當地說點好聽的。
“苑少楚，我發現今兒你是最帥的。以前你也帥，但今天是特別的帥！希望你能一直帥下去。”
她說得含混不清，但心意好歹是表示到位了。吃了人家的，總要說上幾句好聽的纔是。
“……以用到我的地方說話，爲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林子大豪言壯語着，決定不管怎樣，一定要把苑少楚女朋友這個身份扮演好了，絕對不能給他丟份兒。但很快，她就被苑少楚戳破了她的美夢——
那個賤男人貼在林子大的耳邊，在所有人曖昧的眼光下悄聲對她說：“嗯，雖然小爺不介意你的獻身精神。不過，泡沫紅茶十八塊，抹茶蛋糕二十五，雞蛋餅五塊錢，一共是四十八塊錢。看在我們鄰居又兼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何況你又算做我的下屬，勉強還能算做是我的同學……這樣吧，給你打個折，一共收你四十五，不算你車馬費以及早晨的通知費用了。感激我吧，付款，只收人民幣，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