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比太陽還要刺眼的亮光,迎向刺來的長劍。
“喀。”
長劍碎裂,漫天的白光閃耀。
四大家主神情呆滯,一臉的難以置信,說出了一句震驚天下的話。
“半神之境……”
深秋季節,樹木枯黃,百葉飄零。朝霞初升,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掛在枝頭的露珠,猶如珍珠一般,閃閃發光。在這草木枯敗的季節,一片楓樹林,此時卻是枝葉繁茂。楓葉層層疊疊,被陽光照耀,紅的如血一般。
在這高大的楓樹林中,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年站在其中,擡頭看着那被風吹落的楓葉,表情專注。
此情此景,就像一幅美麗的風景畫一般,少年就是畫中的主角,是如此的安靜祥和。
這少年就是劍神山莊的少莊主趙無雙,雖然才十一二歲,可卻一臉的英氣,相信今年之後,定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男。
良久,趙無雙回過神來,用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仰天大吼:“我草你良的,老天,這到底是爲什麼啊?”
吼聲傳遍了整座楓樹林,發出的回聲把林中的鳥兒驚得飛上天空,片片楓葉如飛絮一般,慢慢飄落。
趙無雙,自出生以來,他被太多的光環所環繞,當年天降異象,萬劍共鳴,是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劍體”,轟動天下。雖未出道,可是卻已天下皆知,沒有誰會懷疑,幾年之後,他會成爲天下最耀眼的青年,所有人的光芒都將被他所掩蓋。
作爲劍莊的少莊主,趙無雙自小就肩負重壓,天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劍神山莊,都想看看天生劍體與衆人相比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趙無雙也不負衆望,三歲識字,聰穎過人,五歲時便閱盡劍莊的藏書閣。六歲開始練劍,八歲便已達到九品劍客之境,修煉速度快的驚人,讓人咋舌,不愧爲天生劍體。
可是老天也像是嫉妒了一般,趙無雙這五年以來,修煉境界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停滯不前。很多修煉天賦一般的弟子,都已經超過他,達到了劍士之境。特別是大長老的孫兒趙炎,年齡和他相差不多,實力已經達到了五品劍士的境界,看向他的眼神滿是高傲和譏諷。
對於這一切,趙無雙默默地忍受着,生於劍神世家,實力不行就活該被人鄙視。所以他沒有怨言,修煉的更加刻苦,每天衆人還在夢想裡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山莊後面的楓樹林裡練劍了,他相信只要付出努力,失去的就一定會再奪回來。
可是每日就算他練劍不輟,甚至比別人更加刻苦,效果確實微乎其微,境界還是沒有長進,被同輩拉的越來越遠,恐怕他是史上最悲哀的劍體了。
昨天晚上,趙無雙獨自來到劍室,長劍揮向試劍石,那淺淺的痕跡,表明他的實力還是停留在九品劍客的境界,雖然早有預料,可是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苦澀。
嘴上雖然不說,看起來也是毫不在乎,可是誰又知道他內心的痛苦和壓力呢?所以今天早上練過劍之後,一個人人靜靜的發呆,終於控制不住的發出了一聲大吼,想要把心中的鬱悶全都釋放出來。
俗話說母以子貴,當年方蓉在劍莊的地位無與倫比,不僅是因爲她是莊主夫人,還因爲她生了一個了不得的兒子。可是如今,母親卻因爲他顏面盡失,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對此,方蓉付之一笑,世態炎涼她早有體會。
母親或許會不在乎,但作爲人子,趙無雙卻不能夠忍受,所以他拼了命的去修煉,想要提升自己的實力,爲母親換的尊嚴。
趙無雙扯了扯嘴角,慢慢的走出這片楓樹林,在朝陽中留下一道修長的身影。
回到劍莊門前,看着那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他感到一片陌生,或許自己不應該出生在這樣的家族,無奈的搖了搖頭,向劍莊走去。
不少弟子到現在纔開始起牀,三三兩兩的議論着,看到趙無雙走來都紛紛停口。待趙無雙走遠,又開始小聲私語。
“我們的少莊主又去練功了,真是勤快啊!”
“勤快又能怎樣,實力還是九品劍客,我們的趙炎少爺可比他強多了。”
“是啊,天生劍體,我看是天生廢柴還差不多。”
“現在江湖上到處議論,把我們劍莊的臉都丟盡了。”
“噓噓,都小聲點,人家畢竟是我們的少莊主嘛,哈哈……”
對於這些議論,趙雲天怎麼會聽不見呢,每一句話都是如此的難聽刺耳,如一把把尖刀刺在胸口,痛徹心扉。他停下腳步,雙拳緊握,指甲都刺進肉裡,鮮血順着手指滴落下來。俊美的臉上滿是怒火,爲了這些事情,他不知和多少弟子動過手,弄得遍體鱗傷。
不過慢慢的他鬆開了手掌,長長的吐了一口悶氣,嘴長在別人臉上,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每次動手之後,最擔憂的還是自己的母親。想到這裡,他大步的向園中走去,那裡有最疼愛他的人在等着他。
“玉清園”裡,到處都是竹子,外面百樹凋零,這裡卻是一片碧綠,如春天般生機勃勃。
“少爺回來啦,夫人在房間等你。”園中的丫鬟說道。這丫鬟是劍莊中爲數不多的真正尊敬他的人,因爲這爲少莊主從來沒有把她們當作下人來看待。
園中只有兩個婢女,一個名爲阿碧,一個叫小青,兩人做事都非常細心,深得方蓉的喜愛,趙無雙也把她們當做是姐姐一樣。
“多謝阿碧姐姐,我這就去見孃親。”
看着少莊主的背影,阿碧忍不住嘆道:“少爺心地善良,爲什麼老天要如此待他,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人。”
“孃親,我回來啦。”趙無雙喊道,剛纔在路上的不快,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笑容,他可不想母親爲他擔憂。
“雙兒回來啦,看你這滿頭大汗的,快去洗洗再過來吃早飯。”方蓉摸了摸他的頭,有些疼惜的說道。
趙無雙撓了撓頭,呵呵的傻笑,只有在母親面前,他才感到自己還是個孩子,才能感受到溫情,然後飛快的跑去洗漱換衣服了。
看着無雙的身影,方蓉無奈的嘆息,生於劍神山莊,天生劍體,本爲天之驕子,被無數榮耀加於一身,可現在卻連個普通弟子都不如。
雖然趙無雙從沒在他面前抱怨過,可作爲母親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心中的苦呢。這五年以來,趙無雙飽受白眼、嘲諷和譏笑,剛開始的時候他不知道和多少人打鬥過,只是後來爲了不讓她擔憂,就把這一切的苦痛放在心底,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着。
可是再怎麼說趙無雙還是個孩子,方蓉怎麼會不心痛呢,五年來,趙無雙沒日沒夜的練劍,揹負着太重的壓力。
方蓉正在胡思亂想間,一個少年走了進來,一身錦衣,髮絲用兩條絲絛束起,面孔微微黝黑,給有些幼稚的臉上增加了一絲成熟的氣息,更加英俊沉穩。
此人正是換好衣服出來的趙無雙,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雖然不過十二歲,可已經可見英俊的雛形,想來日後定然是一個俊美無比的少年。
“來來,娘煮了粥,做了一些糕點,趕快趁熱吃了。”
“謝謝孃親,以後這些事交給阿碧、小青兩位姐姐就好,不要太過勞累了。”
“呵呵,傻孩子,母親做這麼點事,怎麼會累呢,況且雙兒最喜歡孃親做的糕點了,快吃吧。”
趙無雙不再多說,說真的,練了一早上的劍,還真的餓了,開始狼吞虎嚥起來。方蓉看到無雙吃的這麼開心,也滿是欣慰,畢竟能爲他做的實在是太少了。
趙無雙擡起頭來,不好意思的說道:“孃親,不好意思,實在是太好吃了,忍不住全都吃了,孃親還沒吃吧?”
“你能吃這麼多,孃親很高興,孃親早就吃過了,雙兒不必在意。”
“孃親今天還要去安華寺上相,等下不能陪你了。”方蓉有些愧疚的說。
“孃親放心去吧,雙兒會在家裡好好看書練劍的。”趙無雙說道,他也知道母親有到寺廟上香的習慣。
早飯過後,方蓉帶着阿碧、小青前去上香,趙無雙獨自一人回到自己的書房,房中的書桌上還有一本書是打開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爲……”
這是孟子所說,被趙無雙奉爲真理,他相信無論受多少的屈辱挫折,只要自己不放棄,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坐於書桌之前,趙無雙思緒煩亂,眼前的這些書,他早就爛熟於心,不知看過多少遍了。
放下書本,來到院中,站立在一片竹林中,目露思索之色。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自己的實力停滯不前,讓他這麼多年受盡別人的譏諷,連帶着母親也一起跟着受辱,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趙無雙知道自己的天賦並不低,只是不知道身體出了什麼原因,自己八歲悟劍,於竹林前自創竹影劍法,轟動整個劍莊,只是自己後來實力停滯不前,光環逐漸消失。
半年之後,劍莊大比,三天之後就要進行一次測試,不知道又要受到什麼樣的嘲笑,自己還能不能再忍受。
趙無雙站在竹林中,久久不動,恍若磐石一般,那並不高大的身影,看起來是如此的孤獨、悲涼,讓人忍不住爲之心傷。
“無雙哥哥。”一聲清脆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只見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過來,頭上的兩個羊角辮也隨之搖晃。一身紅色的衣服,在陽光的照耀下,如舞動的火精靈一般。玉脣瓊鼻,美目含情,眉若柳葉,精緻的不似凡人,整個人有一股出塵的氣質。雖然看起來不大,可已經是凹凸有致,是難得一見的沒人胚子,等長大了一定又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大美人。
趙無雙微微一愣,好半天才驚喜的說道:“你是小鼻涕蟲,都長這麼大了,我差點沒認出來。”
小女孩停下腳步,一臉的嬌紅,說道:“臭無雙哥哥,壞死了,人家都長這麼大了,還叫我鼻涕蟲,被別人聽見還不羞死了。”
“長再大,也是我的小鼻涕蟲,哈哈。”
“啊,你還叫,看我給你好看。”
女孩追着趙無雙,兩人在竹林中奔跑着,歡笑聲傳遍了整個林子。
良久,兩人跑累了,在園中的石敦上坐了下來,誰都沒有說話,像是陷入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