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幻象

青山綠水,鮮花遍地的景象扭曲變幻,轉眼間,已變成另一番景物。眼前的一切不正是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小山村嗎?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如此的熟悉。

“越雲,回來吃飯了。”淳樸而熟悉的聲音,傳入張越雲耳中,讓他猛然驚醒。只見一名身着樸素的中年婦女站在房門口,呼喚遠處正在玩耍的灰衣少年。

遠處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嗎?六年後重見自己的母親,神情激動的少年正欲奔上前去,重溫逝去的記憶。忽然,一聲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打斷了他擡起的腳步。

“來了母親。”遠處玩耍的灰衣少年,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事物,朝中年婦女走去。眼前的灰衣少年,不正是六年前的自己嗎?

站在村口的張越雲深深地看着那個面貌清秀的少年,驚訝無語。

清風如許,淡淡怡人。突然間,美麗的小山村燃起了熊熊大火,炙燒着哭泣,嘶喊的人們。十三個身穿黃色鎧甲的騎兵來到村莊內,舉起手中鐮刀便朝着手無寸鐵的人們,胡亂砍殺。轉眼間,已有二十幾個村民死在血腥的屠刀下。

張越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拔出背後紫日劍,朝那些屠戮生命的惡棍劈了過去。紫氣縈繞的仙劍從那些黃衣大漢的身體內橫劈而過,沒有鮮血漂灑,人也沒有倒下,那些黃衣大漢依舊屠戮着鮮活的生命。

張越雲恍然大悟,這一切只不過是用幻力凝結成的幻像而已。我現在還身處幻界中,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那傢伙幻化出來迷惑自己的。張越雲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深深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用來迷惑自己的幻像。

“越雲,快來救我。”一句哀求而又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張越雲猛然回頭,看見自己的母親正被一個黃衣大漢用刀架在脖子上。

和藹可親的母親正看着自己,向自己求救。

看着自己的母親身處險境,張越雲的理智完全分崩瓦解。就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也要衝過去將那個威脅到自己母親的混蛋,一拳擊飛。

“住手……”失去理智的張越雲虎吼一聲,衝到那個黃衣大漢身前,狠狠地將他一拳擊飛。他看着母親那張蒼老的面容,萬般滋味涌上心頭。離別六年的母親,此刻就在眼前,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話:“母親,我是越雲啊!”

“你真的是越雲?”慈眉善目的母親深深凝望着眼前的少年,驚喜不已。

萬般思念和柔情在這一刻猛然爆發,張越雲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感受,眼淚奪眶而出。熾熱的淚水化作無盡的思念,涌向的……又是誰的心間?哪怕眼前的人只是個幻影,他也要珍惜這一刻的虛假。

沉浸在母愛中的張越雲,突然,被後背傳來的刺痛驚醒,一柄無情的匕首悄無聲息地刺進了他的身體內。

假母親見一擊得手,陰冷一笑,抽回匕首,翻身後退。

怔在那裡的人搖頭苦笑,背部鮮血噴涌而出,片刻間,紫色衣衫已殷紅一片。當那柄無情的兇器刺進身體時,傷得又是誰的心?身體上的痛楚完全沒有心靈上來的更加傷痛。

耳邊有誰在低語:“你爲什麼這麼傻?明知道她是假的,還要讓她刺你一刀……”

站在三丈開外的假母親,得意地看着面前這個被自己刺傷的少年,冷笑不止,冷冷道:“我還以爲你有多麼聰明,原來也不過如此!你害死我師妹,我要讓你償命。”

鮮血在流淌,身體的痛楚此刻竟似乎感覺不到了,他苦澀一笑,擡眼看着那柄正在滴血的匕首,道:“如果你讓我再和母親多重溫一下過去美好的記憶,哪怕再多捅我一刀,我也心甘情願!”聲音堅定如鐵,如一把重錘砸在那個假母親的心裡。

那個假母親震撼了,她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像他這樣,爲了虛假的真情而不顧自己性命的瘋子。“難道他傷心過度瘋了嗎?”假母親怔怔地站在那裡,看着那個血染衣衫的少年,深深的問自己。

張越雲深深地看着那張虛假的面容,搖頭苦笑,假的終究是假的,外表再怎麼像也真不了!

假母親怔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殺機畢現,咬牙切齒道:“別以爲用那種虛情假意就能騙得了我,我纔不會上當。你們紫薇門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一些忘恩負義的混蛋。你去死吧。”說罷,假母親持匕電衝而去。

無情的匕首刺破了虛空,刺進了張越雲的身體內,鮮血噴紅了假母親的面容。她握刀的右手顫抖不止,擡頭看着那雙沒有絲毫怨恨和殺氣的眸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雙黑白分明的清俊眸子,竟然只用溫和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難以置信的問道:“我要殺你,你爲什麼不還手?”

擡起左手撫摸着假母親的臉,面帶苦澀的張越雲緩緩道:“至少這張臉,還是我母親的臉。”

此話一出,中年婦人全身大震,心靈深處彷彿被人猛敲了一下,震撼驚愕。假母親在極度震驚中,連退三步,手顫抖地指着他,道:“你……你這個瘋子,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怎麼會……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他這樣的人?不會的,紫薇門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假母親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然而有什麼滾熱的東西在眼眶裡打轉,那是眼淚嗎?怎麼會爲了一個仇人而流淚?

假母親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複雜的情緒鎮定下來,喃喃道:“在我師尊的‘真幻界’中,眼前的景物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你那四個同門在真幻界的最後一關,‘冰火兩重天’的火幻界中;而你將會進入冰幻界中。”話落,假母親周身白光一閃,消失在幻界中。

張越雲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那裡,孤獨的陰影籠上心頭,就像六年前一樣,所有美好的東西,都被無情的戰火燒盡,美好的記憶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六年來一直活在血與恨當中,失去親人的痛苦何時才能消解,未來的路又該怎麼走下去?

張越雲身上兩處傷口逐漸癒合,裡面透出淡淡金光,妖異無比。心底又一次響起那個怪異的聲音:“你這小鬼在搞什麼?明知道她是假的,還要讓她刺上兩刀,難道你瘋了嗎?害地本大爺還要出來幫你療傷。”

“瘋了……如果瘋了能讓逝去的人重新回來,我寧願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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