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帝國殺了馬丁博士很多次。
每一次重重摧毀大腦和心臟,甚至是直接轟成碎渣。
但在這之後,又會有新的博士竄出來。得到屍體後,帝國也調查清楚,這的的確確是人類的肉體,並非克隆體。
宇宙當中,到底有多少馬丁博士,是否其中一個纔是本體,這連帝冽都無法解釋。
在摧毀博士老巢後,戰艦返回。
艾茉葉已經睡過一覺,醒來後問,“實驗室裡應該有被脅迫的人,還有那些被解救的實驗體,怎麼安排。”
帝冽坐在牀邊沙發上,懶散地撐頭回答,“安妮女士會妥善解決。”
艾茉葉垂下頭,突然想起步簡州說過的話。
他說元帥是背叛者,到底指背叛了什麼?
良久,艾茉葉小心翼翼地問,“帝叔叔,你認識步簡州嗎?”
帝冽看了她一眼,突然往牀邊一坐,手指輕輕撩起她的額發,然後手掌貼上。
“發燒了?”
艾茉葉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我的意思是,在步簡州作爲大明星,以異常舉動引發軍方注意前,你認識他嗎?”
帝冽語氣頗爲無聊,“不認識。”
“真的?”
被追問後,元帥開始沉默,沒像一開始那麼斬釘截鐵。
在艾茉葉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他終於妥協,“事實上,我被封鎖了一段記憶。”
艾茉葉眨眨眼,“什麼時候?”
元帥雙手交握,深思一番才說,“很久以前。”
艾茉葉打破砂鍋問到底,“那到底是多久?大概處於什麼時期?你覺得那時候你應該在哪幹什麼?是怎麼失去記憶的?”
她問了一長串,帝冽一個都不打算回答,按住她的頭往被子裡塞,“再睡會,我守着你。”
艾茉葉努力爬起來,“但是……”
“睡覺。”
帝冽作勢要施展催眠法陣,艾茉葉抱住腦袋急忙喊,“等等啊,我的空間戒指被步簡州那敗類奪走了,要索賠的話可不可以找他去?”
話音落下,元帥的眼神變得高深莫測。
艾茉葉自知理虧,心虛地說,“雖然我比較有錢,但是我不想賠。”
帝冽終究還是沒提索賠,只讓艾茉葉趕緊睡覺。
艾茉葉縮回被子裡,閉上眼過了好幾分鐘,又偷偷掀開眼簾。
帝冽依舊坐在牀邊,很耐心地守着她,像是害怕她再度被帶走,交給誰看護都無法放心。
艾茉葉垂下眼眸,腦子裡亂糟糟的。
元帥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冰藍色,有時候就像倒映在海面的冰山,有時候又像陽光普照下的深海,深邃而純淨。
所以,是她看錯了。
戰艦很快返回軍事衛星,艾茉葉在落地前就向吉雅和麥麻報了平安。
紫刀等人都執行軍務去了,所以並不知道這件事。知情的岑承城內疚無比,畢竟艾茉葉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帶走。要不是帝冽事先做過準備,以兩人的平安鎖做空間鏈接,怕是艾茉葉真要被當大型移動血庫。
一見面,岑承城還沒愧疚地表達歉意,艾茉葉先笑嘻嘻說,“我沒事啦,馬丁博士還挺珍惜人材,全程沒對我動粗。不過帝叔叔是怎麼回事,我就這麼不重要嗎,那麼長時間纔來找我?”
岑承城擠出一個又難看又勉強的表情,說,“元帥一得到消息就趕回來了,他非常在乎您。”
之所以好幾天才找到人,是因爲空間鏈接的瞬移沒有那麼強大的能力。帝冽只能先追尋蹤跡來到這顆星球,再在法陣範圍內,移動到艾茉葉身邊。
如今艾茉葉平安歸來,岑承城心裡一塊重石總算落了地。
可即便艾茉葉沒有怪罪他,他依然邁不過這道坎。
艾茉葉見狀又說,“還有一件事,我不方便去做,還請岑副將您幫我個忙,可以嗎?”
岑承城求之不得。
那名被步簡州殺害剝皮的青年,來自一個並不富裕的偏遠星球。
他是家中長子,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但因爲基因缺陷,弟妹都是殘疾人,別說成爲家庭勞動力,甚至生活無法自理。
青年是整個家庭的希望,那麼努力拼命才脫離貧苦的地方,以卓越的天賦受到農業部重用。
他要摳摳搜搜地省錢,寄錢回去供一家人生存。父母的日常花銷,弟妹的醫藥費,都要靠他賺取。
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抱怨過,總是那麼樂觀開朗,並戰戰兢兢地工作,想要踏踏實實地走下去。
哪怕改變不了現狀,也要儘可能活得很好。他是這麼期望的,本就艱難的人生卻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就像小說裡最微不足道的炮灰,被一筆帶過的短短几句話外,是多殘酷可笑的命運,多悽慘悲哀的陰陽兩隔。
艾茉葉換了一大筆現金,請岑承城寄往青年家鄉。這換不回青年的命,撫平不了他家人的悲傷,只是讓關聯者心裡好受些。
上午戰艦歸隊,下午吉雅就親自來看望艾茉葉,還把妲妲帶上。
“麥麻不放心,她又來不了,所以託我來親眼看看你。”
吉雅來的時候,艾茉葉正躺牀上睡覺。
說是睡覺,其實眼睛瞪得快比燈泡都大。
妲妲喵嗚叫了一聲,很乖順地蜷縮在艾茉葉枕邊。
見她精神不濟,吉雅問,“怎麼,哪不舒服?”
艾茉葉坐起來,先摸摸妲妲光滑的皮毛,搖搖頭後輕聲說,“我好像,欠了很多債。”
吉雅沉默片刻,無奈地揉揉她腦袋,“你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些什麼?這不是你的錯,兇手是步簡州。”
艾茉葉緊緊攥着被套,目光發直。
吉雅怕她繼續胡思亂想,又說,“死者的情況我們瞭解過,他父母身體不好,弟妹又是殘疾人,農業部已經給於慰問。你要實在放心不下,可以考慮對他家人做出安撫。”
艾茉葉迷茫地問,“我倒是幫過一點,可還能做什麼呢?”
吉雅說,“用你最拿手的技能,治好他弟妹怎麼樣?”
艾茉葉呆了呆,突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跳下牀,抓起手機邊撥打電話邊往樓下去。
“喂,帝叔叔?我沒在說夢話,我已經醒了!我想做件事,你能不能……我真沒說在夢話,你老人家能不能認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