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奇特的東西。
像是巨大的肉紅色肉瘤,表層有不算光滑的褶皺和紋理,溼滑的黏液順着紋路不斷流淌下來,周遭一切生物都已死亡。
密佈於表層的青色筋脈突兀地鼓動,很像是器官上縱橫交錯的血脈,正爲整個“肉瘤”輸送賴以生存的條件。
艾茉葉沿着肉瘤繞了幾圈,只能判斷,瘴氣的確是因這個東西而產生。
它的存在本身不會導致瘴氣,但周圍生物都因它而迅速死亡。
無論植物,動物,還是星獸或者蟲族,在它方圓數百米內,沒有任何存活的生物。
妲妲靠近了些,又被噴涌而出的瘴氣刺激得不斷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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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朝艾茉葉喵嗚兩聲,艾茉葉皺眉說:“你的意思是,心臟?”
她重新望向比山巒更爲巨大的肉瘤,眼神裡充滿驚愕。
什麼生物的心臟,能龐大到這種程度?
不管怎麼說,先來試試摧毀吧,否則瘴氣擴散開來,軍事基地都得完蛋。
艾茉葉迅速佈下防禦法陣,同時天空出現巨大渦旋,數道宛如綠龍的木縋從天而降,接二連三插向一動不動的肉瘤。
浩蕩衝擊力令整個森林都在顫抖,大地幾乎快顛簸成盪漾的海浪。
但肉瘤紋絲不動,沒因爲這撼天動地的攻擊而損傷分毫。
艾茉葉有些意外,又一擡手,法陣成型,全森林的植物升騰飛舞,化作利刃刺向肉瘤。
這次的攻擊更爲可怕,肉瘤不再坐以待斃,從中伸出無數血色“手臂”,與艾茉葉所操縱的木系因子相互糾纏撕咬。
艾茉葉覺得,那肉瘤裡面應該有東西。
不管是核心還是什麼,或許將其撕開,就能探究到肉瘤的本質。
彷彿兩頭張狂的野獸在竭力撕扯,異能因子的碰撞令整片區域瑟瑟發抖,呼嘯的衝擊波橫掃到森林以外,逼迫在此等候的那澤央和紫刀再度後退。
機甲裡,紫刀笑盈盈地望着交戰區上空。
“這地方最適合學妹戰鬥了,木系異能真是方便。”
另一架機甲裡,那澤央沒有迴應,只一直密切關注影像中傳出的畫面。
那團肉瘤所傳出的不祥的氣息,在五年前的星際戰爭中,他曾感受過。
可怕的預測在腦海中成型,那澤央說:“我們也去。”
紫刀聽到從聯絡器裡傳來的聲音,疑惑地說,“你確定?”
瘴氣並沒有因艾茉葉的攻擊而停下,反而擴散得越來越誇張,深入其中不是好事。
那澤央再度說:“去看看。”也許,會是意想不到的人。
沒辦法,紫刀只好駕駛機甲跟上。
戰鬥持續了很長時間,終究還是艾茉葉佔據上風,將那團巨大肉瘤撕扯得只剩千分之一不到。
正如妲妲所言,被撕開表層的肉團後,所展露出來的核心區域,的確類似於心臟構造。
它在砰砰地跳動,節奏規律而整齊,但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氣息,讓艾茉葉只想遠離。
但還得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艾茉葉猶豫着比劃幾下,思考該從哪裡將其剝開。
機甲轟隆聲由遠及近,艾茉葉回頭,看見一紅一黑兩架機甲前後落地。按住耳後通訊器,艾茉葉詢問,“學姐,學長,你們來幹什麼?”
瘴氣沒有消散,當紫刀從機甲上跳下來後,艾茉葉立即爲其施加防禦盾。
紫刀大步走來,望見心臟後吹了聲口哨。
“這是什麼東西的器官?”
艾茉葉搖搖頭,目光繼續落到心臟上。
“我探視不了,打算把它切開。”
那澤央也走過來,在狂風中壓低了軍帽,凝視這團依然龐大的肉團。
“小心些。”
利刃成型,將已經開始衰弱連跳動都不再有力的肉團,切開了一條縫隙。
沒有血水滲出,艾茉葉卻更加謹慎。
木系因子探入其中後,她察覺到在這心臟之內,還有別的存在。
不知爲何,連自己的心臟都在胸腔裡砰砰地跳躍着。
她感受到很熟悉的氣息,那是冬日雪後凜冽的冷肅感,在無數個午睡或者深夜裡醒來時,身旁人便帶着令人沉浸下來的力量,撫平她的孤寂不安。
荒誕的念頭讓艾茉葉有些失控,木系因子所凝聚的力量加快速度,卻又非常妥帖小心地將層層肉團剝開,像是唯恐傷到裡面的東西,殘暴中又帶着繾綣的溫柔。
當心髒徹底被剝開,而露出躺在血肉中的“繭”時,三人都愣住了。
男人躺在一層層透明薄膜所覆蓋的“繭”裡,冷峻的面龐顯得格外安寧平靜,連黑髮也乖順地貼服着。
艾茉葉雙手顫抖,許久才顫巍巍地撫摸上男人的面頰。
溼滑薄膜下的臉是如此冰冷,帶着一點病態的蒼白,也比五年前瘦削不少。
艾茉葉張張嘴,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纖細的手指很溫柔地觸碰失而復得的人,她專注而欣喜,腦海中什麼也思考不了,且再也挪不開視線。
那澤央和紫刀對視一眼,分別聯繫帝都和軍事基地。
五天之後,帝都軍區醫院的最頂層,以軍醫嚴司爲首的軍醫們做出醫療報告。
“經過化驗檢測,那應該是‘暴君’的心臟,”嚴司推測說,“很可能五年前,心臟護住了元帥,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元帥存活了下來,流離於宇宙中。”
蟲族們本就是通過媒介,來自於另一個時空宇宙,包裹帝冽的暴君心臟也因此而存在於另一宇宙中。
直到十數天前,才因爲什麼原因,撕開了通道縫隙迴歸這個宇宙。
即便只剩下虛弱的心臟,暴君的力量依然龐大,所蠶食的生物化作瘴氣,爲軍事基地帶去大麻煩。
好在傷者們經過艾茉葉治療,都已恢復健康。
艾茉葉也在會議上旁聽,皇帝陛下愉悅地開起玩笑,“爲傷員們下發的營養費誤工費等,該由費利克斯家負責嗎?”
艾茉葉注視着屏幕中的心臟構造,表情安然,“當然,我會從帝叔叔私賬上劃出,全部,一分不留。”
只要那個人能回來,讓她做什麼都可以。